49、情敌见面坦荡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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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皎，窗畔牡丹开得正好。银亮的薄光点亮一室，静谧安详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寂寥。不知几时起了风，将床上悬挂得薄纱吹动凌乱。接着，窗外居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由小及大，转瞬形成了茂密的雨帘。
古烁凭窗而立，神色看上去有些不明。他仿佛在思想着什么，就连雨滴沾湿衣袖都不曾觉察，直到——
“嘶——”他抬起手将眼角的雨滴擦去，看着指尖的水渍不由出神。又是这里，好疼。好像被热水灼伤，碰一碰就牵扯神经。
床上的女子在睡梦里翻了个身，牵扯颈上伤口发出一声梦呓。古烁犹豫了片刻，还是踱步走到床前。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女子阴暗不定的脸颊，嘴角苦涩便顺着喉咙一路流淌进了五脏六腑。
还是一样的容貌，一样浑然天成的记忆。就连她带来的感觉都宛如五百年前无差，但是，太过祥和却总让人生出一股怀疑。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怀疑她的真实目的。可这怀疑里却又夹杂着深深地歉疚，对于她为自己而死的不能释怀。种种纠葛，纵然是他也不知该怎么清理干净。
眼角的灼痛越发强烈。古烁眉头微蹙站起身。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却又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感觉。仿佛一种预感，能测知即将有什么坏事发生一样。
坏事……
古烁晃晃头。这天地间他与人无尤，能有牵扯的又有几人，不过来去自如，轻飘如烟，若非他战功卓著，怕是这些年生的乱子都足够被抽筋剥皮几回的了。唯独小九——可他与小九命格交缠，若她有事他自然会有所觉察。那么，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来自何方呢？
古烁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人影。
“容颜……”
自己那一鞭子抽下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古烁想起容颜当时流失的鲜血，以及那一截手臂只觉心惊，心下不由怨恨自己当时竟真的下的去如此狠手。不过，那小子近几年修为大涨，狐王又对他厚爱有加，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才对。
古烁垂头斟酌一会儿，一抬手在床前打出一道结界，接着他掐诀匿了身形，还是决议要去青丘走一趟。
青丘……自从容薇死去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他依稀能记得花圃里的百花怒放，石桌上的围棋棋盘，屋里的茶香。只不过，伊人已去多年，这一切只怕是都变了模样。
天地无极，就算是神仙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蜉蝣蝼蚁。当日在南极仙翁那里，狐王曾这么安慰他。容薇已去多年，所有执念不过虚空。他劝他，忘了吧。
但，如果真的用心爱过一个人，能够做到说忘就忘吗？古烁不懂，他自诩看过人间百态，却偏偏在一个情字上打结，累着自己，也苦着别人。
青丘一如往年，不过在夜深时刻显得有些荒凉。但这世上所有的地方也不过如此，白日里繁华景象，入了夜倍感苍凉。越是繁华，越是苍凉。可你仔细想一想，无论是喧吵还是寂寞，其实这地方千年如一日有什么变化？房子还是那几所，树木还是那几棵，不过是看客变了心境，开心时仿佛田间野花都在微笑，难过时就连天际云朵都要黯然落泪。世间万物本如此，所变者不过是人心。
容颜的小楼里静悄悄的，外间躺着和衣而睡的山羊胡子老医生，里间守着容颜的小狐狸崽子不住打着瞌睡。古烁心知狐王定然对他恨之入骨，若给他知道自己还敢来看容颜，只怕不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也定要除之而后快。但他来只是想看看容颜，并不想节外生枝。他知道他对青丘亏欠甚多。终有一日必要偿还，可时机还不到。
古烁在屋里撑出一个结界防止外头有人发现，又蹑手蹑脚给小狐狸崽子施了个昏睡咒，刚要起身，却觉得脖子上冰凉凉的，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寒光毕现的宝剑。
“怎么，不杀死我不罢休了？”身后，容颜脸色苍白半撑着身子歪在枕头上，握着剑的手不住颤抖，莫说杀古烁，只怕没了他肩膀的支撑，他连剑都提不起来。
“我来看看你。”他转过身，看到容颜那半截包裹甚严的手臂只觉眼睛被刺的生疼，懊悔之情溢于言表。看他这幅模样，容颜反倒笑了。长剑一扔，脱力的倒了下去。
“看我死没死？还是看看我这半截手臂还怎么跟你抢女人。”他侧头看着古烁，恨得咬牙切齿。“我从年少便仰慕你跟随在你身边，你竟真下的去手。”
古烁脸色发窘。“不过是慌不择路。怕是我不出手，你已经把人杀了。”
容颜愣了一下，半天才开口问他：“古烁，那人不是我阿姐。虽然我承认她是人类，但我确定她不是容薇。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可你为什么……”他看向古烁的眼睛，后半截话蓦地就吞了回去。“你还是……不能释怀吗？我以为你和小九在一起说明你已经走出来了。”
古烁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以为在南极仙翁那里之后我就彻底好起来了，但是看到那个女孩的一刹那，所有的记忆又都飞奔着跑向我，我看的见小九，但又不能克制自己。”
容颜仰面休息了一会儿，舔了舔干的裂缝的嘴唇。“不过是没得到。五百年前若是阿姐没死，你们两个平平淡淡到了今日，你的感情也不会这么深厚。归根究底，你不过是因为没得到，因为她的死而愧疚。只是可怜了小九……”他看着古烁，问道：“你若是不觉得小九特别，何苦费尽心思要我父王把我送去历劫省得碍眼。何苦把她栓在你身边。古烁，我劝你，若是不觉得非她不可就放了她吧，她很痛苦，难道你非要耗尽她对你的所有依恋，断然放弃你你才去追求吗？你又要执着几个五百年呢？”
“不！”这一次，古烁倒是答得痛快。“她是特别的，我不能让她走。”
“哼……”容颜冷笑。“你真以为你要她走她就走，你要她留她就留吗？”
“你什么意思？”
“方才他阿爹来过，我迷迷糊糊中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那傻丫头回家了，但是连家门都没进就走了。古烁，你已经把她逼走了。”
古烁一个激灵，蓦地想起了那一日她护在容颜身前的表情。是怨恨，是恼怒，也是……心死……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你好好养伤。”说罢，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急迫，跟容颜道别。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却觉身后暗风四起，那把落在地上的剑被容颜捡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就插到了古烁的胸口。
他诧异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他，发出一个个“你”字。
容颜的表情有些狰狞，握剑又用力往前推动几分。“你斩掉我一条手臂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古烁，这是你欠我的！”正说着，外头冷不防传来一阵说话声。古烁后退几步从剑上挣脱下来，踉跄着赶紧施法离开。等他到了安全地界，这才借着明灭的烛火看向胸口的伤痕。
很疼。可是伤口已经在剑拔去的那一刻起开始自行愈合。能伤仙人的只有仙器，那柄剑不过是人间淘来的小玩意儿。古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么类似于闹着玩一样的一剑就和夺了他手臂的仇相抵了吗？他未及细想，却在那剑造成的破口里发现了一张字条。想来是容颜还有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却被来人打扰，只好以这种方式告诉给他知道了。
古烁靠近烛火，将那字条慢慢展开，然后看到上面的字不由一惊。
竟是这样！
脑中多日来的困扰仿佛突然打通的任督二脉，顺畅无比。他只略一琢磨便清楚自己当下应该做的是什么了，唤了云彩下来，一个翻身便朝着万丈大山中飞去。
与此同时，打发走了狐王的容颜终于把藏在被子里的长剑扔了出去。他长喘一口气，这才心满意足合上眼，仿佛心中积压了什么大事终于被解决。
古烁，我追随你多年，恐怕对你的了解已经超过了你自己吧。你这个人实在喜欢招揽责任。你以为三界的安定需要你，以为阿姐的死是你的责任。如果我今日不刺你一剑，只怕余生里你都要对我满含歉疚了吧。会不会也因为这歉疚使你闭上眼不看小九，将她推到我的身边呢？可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也不愿给自己做小人的机会，所以，今天之后你就忘了吧，你抽我一鞭子，我捅你一剑，此段恩怨就此作罢。我看到小九流泪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她哭的不是我，而是你不念旧情。那丫头一根筋，就算不能留在你那里，也绝对不会再想着去别人身边。那是我最喜欢的笨丫头，希望你能够早日将她带回来。我是个善忘的人，不过百年就忘了我阿姐，想来那丫头若是幸福，我要不了多久也会忘记自己喜欢她这件事吧。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求求你，将她带回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情敌见面坦荡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