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哪里逃》墨十一

27、小妖？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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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哥儿，多谢你了。”

　　容颜稳住身形，将小九往身后护了护。“我有什么好谢的，这身子你若强行占去只怕你要后悔了。”

　　‘古烁’抬起手，一双眸子发着光打量着那带着生者光泽的皮肤，难掩心中喜悦。多少年了，有多少年她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生命了。那种血液在身体里流淌，心脏分分秒秒跳动，嗅觉，味觉，触觉都如此生动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这感觉，真美好啊……

　　“后悔？哈，此生最让我后悔的事已经发生过了，没有什么能让我更加后悔了。”

　　她抬头看向容颜，不自觉带了几分媚态，偏偏这媚态浮现在古烁那张脸上，有几分妖娆，又有几分滑稽。若非事态紧急，只怕容颜都要趴在地上好好笑上几回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

　　雪女挥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漫不经心道：“我管他是谁？便是天下至尊又如何，挡我者死。”

　　容颜对于雪女的传说也听过几许，但是无论是老人嘴里的雪女，还是说书先生故事里的雪女，她们身上总带着一种宿命的悲戚，让人不自觉就多了一些同情，如她这般强硬，容颜倒是第一次见到。

　　“天下生灵皆须时日方可幻化成形，你能走到今日已经是上天垂怜，为什么却要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呢？你完全可以好好修行，将来有一日或许也可以修行成仙，一起瞻仰日月光泽啊！”

　　雪女的眼睛亮了一下，转头看向容颜。

　　“修行成仙？”

　　容颜见她对此颇有触动不由士气大振，再接再厉道：“没错，修行成仙。到时候你也有万年不灭的躯体，便不用再这般等候千百年才等来一个人了。”

　　雪女的神色柔和许多，合拢衣衫缓缓坐下。她凝着容颜的眼睛，嘴角含笑。“万年不灭的躯体么……万年不灭啊，真好……”她从古烁的耳畔拽下几缕头发，和着小女儿的姿态不住抚弄，看得容颜一阵胃疼。

　　“咳咳……额……是的，万年不灭啊……”

　　“那你们神仙能起死回生么？”

　　容颜一愣。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便是神仙也没有改动生死的能力，起死回生？呵，若是还吊着一口气兴许还有些方法，若是气息全无只怕上古父神都无能为力了。可是既然这雪女能问出口定然是有这期许的，现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哄她离开古烁，所以，儿时家母所教的什么诚实守信的良好美德也就都给容颜一股脑抛去脑后了。

　　“这个……只要修为够高也可以的。”

　　“那，也能扭转时光，回去从前吗？”

　　“啊哈哈，这个这个嘛，虽然没试过，但兴许也可以的！”

　　“哈哈，是这样啊。”雪女歪头，眼里闪现出几抹特别的色彩。接着，原本融洽的氛围突然被打破。她挥动着古烁宽厚的手掌，一举打翻容颜唤出的篝火。火星迸溅，在这幽暗的山洞里宛如流萤。她不知触动了什么情怀，勃然大怒。脸上的表情也狰狞起来。

　　“骗子，都是骗子！你们都以为我那么容易被骗吗？起死回生？时光倒转？呸，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不，不会了，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你骗得了我一次我断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你既然那么喜欢骗人，我就让你好好骗个够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让你每天都看着她被人欺凌，受辱致死！哈哈哈。唐雪峰，我要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此言一出，容颜不由警钟大作，听这雪女所言，她定然是将自己误作他人了，看她此刻情绪激动，怕是要做出什么难以挽回之事，只好一面暗自将真力凝集于指尖，一面侧头小声嘱咐小九。

　　“小笨蛋，待会儿我怕是不能顾你周全，你就呆在这里千万别动。我……小笨蛋？小九！”

　　容颜转头看去，身后哪里还有小九的影子。他心里一空，凝聚在指头上的真力一瞬间也都散去，四周镜像突然扭曲，那阴暗的洞穴抖动三下突然就化作了他处。

　　精钢铁栏，玄铁大锁，地上细碎的草料，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呻吟，这不是大牢还能是哪里？容颜暗自咒骂，是什么时候，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着了雪女的道了！

　　却说这边，小九躲在容颜背后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却见容颜眼睛一翻，直挺挺摔了下去，那模样竟和方才的古烁一模一样。小九拉扯着容颜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抬头看向嘴角含笑盯着自己的‘古烁’。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赖上我们！”

　　雪女缓缓走来，蹲在小九身边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起来。

　　淡淡的眉毛，黑漆漆的瞳孔，圆圆的小脸儿带着一点儿红晕，眼角的睫毛还有几根调皮的卷起来。像，真像啊……

　　“小幺……你，你回来了？娘好想你啊……”

　　她突然滚落两行泪，一伸手将小九紧紧搂进怀里。不住抚摸着她的发丝，就好像真的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一般。小九本还像一只刺猬一样时刻提防着她，不想下一秒她居然抱着自己伤心的哭起来。小九脑子转一转终于回过味来。一扁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娘啊，女儿终于找到你了……”

　　“乖，乖。小幺。娘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你既然回来了娘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娘这就带你去找那个贱人，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小九给她拉扯的一个趔趄，扶墙拖延道：“娘啊，不急不急，女儿刚回来有点累啊，咱们休息一下啊。”她瞥了一眼古烁，故作惊奇道：“哎呀，娘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小……女儿都不认识你了呀！”

　　雪女困惑的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终于回过神来。她拉着小九坐下，笑盈盈解释道：“娘要带你去找那对奸夫□□，可是没了这副躯体娘可离不开这座雪山了。小幺啊，你别害怕啊，娘爱你啊……”

　　小九被她摁在怀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冷不防想起这是她师父的肉身，自己这么亲密的给他搂着，脸不由得又红了一大片。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臊得一双眸子里都快滴出水来。

　　“咳咳咳……娘啊……那那边的小哥儿又是怎么回事啊……”

　　雪女轻蔑朝着容颜扫过去，啐道：“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还想跟娘施法斗狠，哈哈哈，岂不知只要是人心里就有心魔，只要有心魔就没有人能够胜得了我的雪域秘境。哼，就让这个臭小子在里面好好享受一番吧，哈哈哈……”

　　小九拉着她的袖子连忙劝道：“娘啊，女儿刚刚回来，你就当做为女儿祈福了，放过这个家伙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找谁来着？”

　　“那个臭男人！”

　　小九思索了一下，八成是这雪女婶婶活着的时候给她夫君骗了，所以死后多时也不能释怀，这个所谓的臭男人，自己若要入戏只怕还得喊上一声爹呢。想起她那个没事钓上一壶酒，一醉三四天的爹爹，小九不由难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久，爹爹有没有想自己呢。早先在求仙山，所有的人都嫌弃自己呆傻，唯独爹爹总会把她放在膝头，对着十里洞庭给她说故事听。

　　“娘亲，你放了那个小哥吧，咱们去找爹爹。”

　　雪女本已经掐诀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她转头看向小九，面露不解，接着居然一扬袖狠狠地在小九脸上招呼下一巴掌。这一巴掌她用了十分的力气，再加上古烁这具上身□□，小九被扇得一头撞向石壁。

　　小九摔得眼冒金星，正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为何事，却听那边雪女抖着阴冷的笑声道：“我就说我的小幺怎么可能会叫那个畜生爹爹，果然，果然，原是你这个狐狸精在捣鬼，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小九一听，慌忙伸手去摸，果不其然，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小尾巴被这一摔居然从裙子后面露出来了。她见假扮人家女儿这个办法用不了了，只好一面揉着脑袋一面坐起来打断雪女。

　　“谁骗你了，还不是你自己脸皮厚拉着我喊女儿，谁稀罕当你女儿，我爹爹娘亲不知道要比你好伤多少倍呢！哼。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放了我们三个，不然你就是活的过来多半也要给天上和青丘大卸八块的！哼哼哼，青丘听过没？天界听过没？怕了吧！”

　　雪女眈眈的盯着小九，突然一咧嘴笑开。

　　“天上？青丘？哈哈哈，我怕什么？我已经死了我还怕什么？你可知道我等了几百年了，我的小幺终于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来了！做娘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死又怎么样？大卸八块又怎么样？我只要我的小幺活过来，我只要她能健康的长大成人！”她一面说着，一面流下泪来。

　　她摇晃起身，在古烁的颈动脉上细细摸索，小九看在眼里不由大气。怒道：“你变态，一把年纪了你……你不许摸我师父！”

　　雪女晃了晃脑袋。幽幽道。“十二仙筋已经断了十一根，可他还没死，不容易，真是不容易，我的小幺果然是好福气啊。这么一具肉身，她用着刚好，只差这一根了，就在这里，我只要轻轻一挑，我的小幺就能回来了……”

　　“不，不要！”小九爬起来对这雪女大喊，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阻止她伤害师父，只是不住的乞求的看着她，一遍一遍喃喃道：“求你，不要伤害他……”

　　雪女似乎又回想起什么，眼光里掺了一抹柔情。“真是像，我的小幺也是这样好心肠。”

　　“不，不是的。”小九埋头哭得伤心，“我没有你的小幺好心肠，我救他，只是因为……因为……”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师父……”

　　雪女狐疑的打量着小九，将手指慢慢撤离古烁的脖子。“师父？”她走近小九，睥睨道：“可那个是我的女儿，我若不杀你师父我的女儿便也回不来了啊……”

　　小九闻言慌忙接口。“你的女儿怎么好用一具男人的身子！你用我的！”她盯着古烁黑漆漆的眸子，突然重重跪下去。“我是女儿身，你也觉得我长得像你的女儿，你用我的身子吧！我虽然不是神仙，可我也不是凡人。你的女儿活过来，那些人就再也不能伤害她了。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雪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突然挑着嘴角微微一笑。小九只看到古烁的脸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来得及看到他张开眼的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意识就慢慢淡了下去。那种失去自我的感觉一点一点强大，周围的黑暗也一点一点将自己吞噬。在那片虚无之中，她又听到雪女问她的那句话。

　　“我没有你的小幺好心肠，我救他，只是因为……因为……”

　　“为什么？”

　　为什么？哦……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救他呢？因为他是我的师父？因为他也曾救过我？因为……因为什么呢？

　　小九困倦的合上眼，嘴角带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大概，因为我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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