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下篇 陨落的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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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冬。
十四岁的蓝曦懒洋洋的趴在病房的窗台上发呆，手心里拿着一颗蓝色的玻璃珠，望着在阳光下越发晶莹透亮，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辉的玻璃珠，她缓缓闭上眼，今天的天气，暖洋洋的让她想睡觉……
想着，她真的趴在窗台上睡着了，接着她手心一松，蓝色的玻璃珠从手里掉落——
意识朦胧间，她感觉到有东西从手心掉下，蓦然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右手呆了呆，立刻反应过来往楼下看。
楼下站着一名黑发的少年，一手按着头顶，弯下腰捡起了滚落在草地上的蓝色玻璃珠。她马上意识到，一定是自己松手后，玻璃珠掉下楼去砸到那个正好经过的倒霉鬼了……
少年端详着蓝色的玻璃珠片刻，抬起头，发现了蓝曦。少年的脸上并没有被东西砸到的不悦，反而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朗声道：“这是你的玻璃珠吗？”
她愣愕的看着少年清俊面容上的微笑，少年脸上的微笑，仿佛和四周透明的阳光融合在一起……
父母说她的名字中的“曦”字意指晨曦，但楼下的少年的微笑，才真正的像晨曦一样温暖而纯粹。
于是，那一眼，那一抹微笑，在瞬间似乎成为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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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触目的是一片死寂的苍白。
感觉逐渐回到身体里，左手传来的温暖让她缓缓侧过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张熟悉的清俊面容。
见她醒来，他动了动唇角似乎想微笑，但眼底挥不去的痛苦和焦虑终是让他的笑显得十分勉强，反而是她平静地展开笑颜。
“我们……回来了？”她认出了现在这间病房正是她住了十七年的病房。既熟悉，又陌生的病房。
“那里的医疗设备无法治疗你，而这里的医疗水平和设备是全国顶尖的——你已经睡了两天了。”边检查着她的点滴，他轻声的解释，眉心紧锁。
望着他忧心焦虑的容颜，她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可沉重的身体却怎么也不听她的使唤，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猜出她想做什么，他把一直握着她不肯松开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感觉她的指尖迟钝的抚过他的眉间，她心疼地看着他笼罩着疲倦的眉宇，轻声问：“累吗？”在自己醒来前，他一定都是没有合眼的照顾自己。
握着她的手，他略舒缓了眉间的压抑，轻摇头：“我还行。”
仔细地凝望着他隐隐流露着黯淡的神情，她的声音虽然还是清甜而柔软，却带上不容回避的强硬气势。锁住他的眼，她认真地问：“出什么事了？”
听着她的问题，他没有多大的意外，他深知自己是隐瞒不住她多久的。叹笑着，他的眼中充斥着刹那间的黯然：“你的父母说不忍心在拖累我，所以希望我能离开你。”
——冬愿，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这样爱我的女儿……可是，她是随时都会……死的人，你还有大好的前途，我们都不愿再拖累你了——所以，所以伯母请求你——请你离开她吧……！
回想着两日前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的蓝的父母，她的母亲这般声泪俱下的悲切的请求着自己……虽然他的决心不会因此动摇，但他仍有些……
“妈妈也真是……现在这样说，都太迟了吧。”她无奈的笑了，脸颊磨蹭着他温暖的手心，“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他起身坐到病床上，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用最舒适的位置依靠着自己，然后额头对着额头，凝视着她清澈的眼中自己的倒影，一字一顿轻声的说。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冷静的听说——”他有些不安的看着她，顿了顿，才接着说：“其实，你……怀孕了。”
“……诶？”她神情茫然，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而他飞快的吸了口气，接着说：“但是，因为你长期服用的药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尤其是对胎儿而言；而且你现在的身体是不可能负担得起的……所以，医生建议把孩子拿掉——我同意了。”
“……啊，孩子？”足足呆了两分钟，她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腹部。这里——竟然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可就在她知道的同时，就已经失去？！
说不清此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转头凝望进他的眼。在那幽深的凝眸深处，她感觉到了他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痛苦——
是啊，做出这个决定，他一定很痛苦。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啊……
她苦笑着闭上眼，“是我的问题，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没资格要孩子……如果我们的孩子遗传了我的心脏病，等长大后爱上了谁，孩子一定会很痛苦的…我不想我们经历的痛苦，让孩子也经历。冬愿，你的决定并没有错。”磨蹭着他的肩窝，她低低地说：“对不起，让你痛苦了……”
他的手指点上她的唇止住她的话，摇摇头，将头靠上她瘦弱的肩膀，她抚摸着他的发，无言的抚慰着他。
现在，他们除了彼此，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许久后，她才打破了这份温馨的沉静。
“呐，冬愿……”
“嗯？”
“见到菱了么？”
“……”他轻轻皱了皱眉，“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的父母，不是希望你和她结婚么？我不介意你……”话说了一半，她的肩膀已经被他用力的握住，望着他暴怒的眼，她依然平静的微笑着。
“不.可.能！”总是温柔若朝阳的眸子此刻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盯着她乌亮澄澈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我不可能和杨菱结婚，你——”
伸手掩住他的口，她温柔依旧的凝视着他的眼，他满腔的怒火却在她的注视下渐渐淡去了。等到他平静下来，她才柔声的说：“冬愿，我不要你陪我死，我要你活着……我希望，你能连着我那份生命……快乐的活下去。”
抓着她肩膀的十指深深陷下，怒火再度焚烧了理智，以至他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动作弄痛了她，他气得全身颤抖，眸中翻腾着汹涌激烈的情感。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任何请求——但是只有这点，我不会答应的！所以，你别逼我！蓝……别逼我做我做不到的事！”
“你一定能做到的。”忍着肩膀的骨头几乎被他捏碎的疼痛，她平静依然的微笑，每当看着她这样的笑颜，他心中再多的怒火都会被驱散。张口结舌片刻却一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他苦涩的一笑，只重新将头靠上她的肩膀掩去他此时的神情，但僵硬的背脊流露着他毫不掩饰的痛苦挣扎。
少顷，他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低低地说：“蓝，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她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痛，摩挲着他柔软的发，她忽然温柔的说：“冬愿，你还记得那首《约定》吗？”不等他的回答，她已经轻声的哼起了旋律。
一字一字清晰的唱着歌词，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柔软。她并没有用演唱的技巧，歌声里有着不同于周惠演唱的缠绵和淡淡流露的忧伤，却轻易的让他……热泪盈眶。
当她重复着唱了一遍“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时，他再也隐忍不住，拉下她，吻上她柔软的唇。
这是一个无比温柔深情，却也无比悲伤的吻，亲吻间，他颤抖着低喃：“答应我，为了我好好的活着！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不要丢下我，绝对不要——”
她不答，只是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吻。忽然，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她闭起的眼帘上，顺势滑入相触的唇间——口中立刻泛着淡淡的咸味。
她没有睁眼，伸手揽上他的颈子把他更拉向自己加深这个吻，同样深情的回应着他的激情。只是不知，这样的回应，还能有多少次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下篇 陨落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