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盗风月》弄清风

25、孔方王的暗器

　　在风月的全力出手下，两人推进的速度可谓如有神助，一路横扫过去直到牢狱的最里面，才算是遇到了强敌。

　　这次可是两面包抄，后面追来的张远带着剩下的人马堵住了后路，前面关着府尹的牢房里草席掀开，突然蹿几个身手不凡的拦路虎。可是被包围的两个人，还在谈笑风生。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熟视无睹？那是对敌人的蔑视和不尊重！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想死的话快快束手就擒！”张远阴沉着脸看着包围圈中的两人，心中已是不爽到了极点，只想尽快抓住这两人回去交差。

　　而对面从埋伏在牢房里的那帮人显然也是心高气傲之辈，提剑怒指着二人的鼻尖，冷声道：“你最好乖乖地把剑放下，还可以留个全尸。”

　　两人的威吓句句不离死字，可场中的两人明显不知死字有几笔几划，其中一个女声平淡地说道：“哎呀，我好怕呀。”

　　而另外一个则是斜眼看过来，撑着长刀当拐杖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而后打了个响指，似是猜中了谜题一般，笑道：“你们是南山青莽道的人吧，怎么，什么时候江湖人跟官府也有一腿了？”

　　“休得胡言！”被一语戳破了身份，守在牢房门口的那几个人也不顾与王翰照应，立马提剑杀来。

　　风月眸光一闪，提刀迎上。商子卿站在后面阻着王翰等人，还不忘点评了一句，“出来偷偷摸摸地给人下黑手，居然还使那么明显的青莽十三式，真真白痴，是青莽道的老大脑子坏掉了还是你们巡抚大人脑子坏掉了？”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对着张远说的，一击正好击到张远软肋，“刁民，休得侮辱巡抚大人！”

　　面对着张远冲将上来的身影，商子卿凤眸透着冷冽的光，手里的软剑伺机而出，嘴里却是仍不饶人地说道：“那是他的荣幸。”

　　何等狂妄的刁民！张远阴毒的目光紧紧锁定商子卿，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率领着手下拿着刀剑大开大合地往商子卿身上招揽。商子卿凭借灵巧的身法躲避着，时不时用手里的软剑给对方来上一剑，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像是被追着打，但其实并无什么大碍。

　　又一次堪堪避过张远的刀锋，商子卿感到体力已经使得差不多了，提剑的手也感到了一丝酸涩。凤眸一沉，一脚踏后，商子卿弃剑，后仰躲过横劈而来的几柄刀剑，双手迅疾地在腰间一抹，几道金色的光芒从她手中电射而出，噗噗几声打入身前敌人的身躯。

　　电光火石之间，软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围在商子卿身前的敌人也身中暗器跌倒在地。身后正在杀敌的风月用力一刀劈出，而后急退一步，伸手捞住商子卿后仰下落的身躯，脚下急点，避过随之而来的攻势，搂着商子卿安全退开。

　　此刻，场中站着的除了这两人，只剩下了张远以及三个青莽道的江湖人，两方对峙，谁也没有再率先出手。武林中人不愧是武林中人，张远那边倒剩了一个，他们那边还能在风月手下站三个。不过，看着三个心有余悸气喘吁吁的样子，估计离倒下也快了。

　　商子卿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撑在风月肩膀上站着，心中又一次肯定：硬拼这种事情，还真不适合自己，还是放……放暗器比较快……商子卿如此想着，又看到风月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看得直摇头道：“还有几只小虾米，你解决咯，我休息、休息一下。”

　　风月回头看商子卿那一副快要累垮了却兴奋地两眼放光的样子，颇为无语地没有理睬她，甩了甩手，直接提刀对准了前方的敌人，微微压下下巴，剑眉微扬，扯着低沉的嗓音道：“来吧。”

　　对于风月这类似绝世高手般的一句‘来吧’，商子卿在身后看戏似地想吹声口哨助威，只不过因为技术问题，口哨半天没吹出来。而在她纠结口哨问题时，风月和张远他们又打到了一起，商子卿一个不留神，一截断刀就横飞了过来，幸亏条件反射，商子卿急忙又一一步，断刀插进她身后的墙壁里，堪堪避过。

　　商子卿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断刀上拿下自己的一根短发，啧啧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头看看场中的局势，那四个人几乎是被风月压着打，其中一人刀断了，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喜欢折腾的孔方王显然没那么闲，双手又是腰间一抹，八柄金制飞刀就出现在指缝间，在商子卿奸邪的笑容下，刮起劲风飞向目标。

　　八柄飞刀，像是会拐弯一样地绕过了风月，如雷亦如电，刀刀不落地分别射进了四个敌人的身体，快速，精准。商子卿一摸鼻子表示大告成功，那四个人便在飞刀和风月的配合下扑通倒地，倒地时那几双看向商子卿的怨毒眼神，分明是在抗议：你明明说好不出手的。

　　可商子卿这个奸商哪里会理会他们，小跑着走过去回收起自己扔出去的所有飞刀，拿着手帕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放回腰间的束带中。这时，风月也已将昏迷着的张辅带出了牢房，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开始撤退。

　　走出几步，商子卿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看着仍旧瞪着眼看着他们的张远，道：“回去让你的巡抚大人好好睡一觉吧，不然我可不保证，他下半辈子还有软床可以睡。”

　　商子卿毫无负担地放着狠话，因为她坚信赢的人必定是自己，而是这里不光有自己，还有风月，还有公子无寒，天启四大奇人这里来了三个，除非真的天王老子来了，否则真的很难输啊。

　　而在商子卿感慨间，那个一直没出现，仅凭一个小和尚，一句‘要爆了’就搞定开场的公子无寒，此刻正独自一人慢悠悠地登上牢狱外不远处的一座高楼。脚踩在老旧的木质楼梯上，吱呀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楼道里，公子无寒却并没有点灯，双脚毫不迟疑地提起落下，每一步，都踩得毫无犹豫。

　　小楼的最高处，夜风习习，莽苍的星空悬在头顶，抬眼望去，仿佛触手可及，天与地，仿佛尽可收归怀中。不远处牢狱里打斗和嘈杂声不能破坏这里的一分景致，因为那座牢狱，本也是今晚夜色的一部分，被站在这里的人尽收眼底。

　　公子无寒踩着吱呀的节奏踏上这最高层，缓步走到朱栏边，领略着与极梦岛悬月阁不一样的风光，嘴角带着抹微醺的笑意，而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站立的人影，说道：“这位兄台好兴致啊，这么晚在这里赏月么。”

　　“那你又是什么兴致，这么晚，月亮都快滑落树梢，此处已无景可赏。”

　　公子无寒摇摇头，双手撑在朱栏之上，回过头来笑道：“你赏景，我赏赏景之人。”

　　深沉的夜色下，公子无寒的面容模糊朦胧，那一点点月光洒落在他脸上，只得一个大致的轮廓，可那抹精致无暇的笑容却显得格外清晰，有种如水月清荷般高贵的气质在里面。巡抚林之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浑然天成的贵气，仿佛与生俱来镌刻在骨子里，有种让人不拒绝信服的魔力。

　　“我该走了。”林之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牢狱的方向，转身道。

　　“结局还没出来，输赢尚且不定，这么急着走？”

　　“从有人踏上这座高楼开始，我就知道今夜我输了。”林之崖转身背对着公子无寒，平静的语气里已没有了那晚面对风月时的歇斯底里，“如果你们想杀我，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既然有此疑问，刚刚为何不逃？”

　　“你的脚步放得很缓，我有足够的时间逃走，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来杀我的。”林之崖语气沉着，就算是输了，也没有失了仪态。

　　闻言，公子无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摊手说道：“我倒是想杀，奈何我家的首领不喜欢这么野蛮血腥的处理方式。所以，你今晚不会死，但你有义务在这里看完整场戏。”

　　虽然夜色暗沉，但无寒还是能够看到林之崖脸上显得有些难看的表情，对于这种心理上的打击，任是林之崖也是难以接受的。不过，无寒倒是很赞同商子卿的说法：既然要输，就要让对方输得彻底。

　　“我家首领说，你既然发出了挑衅，那你有义务看清楚，你找的对手究竟有何能耐。”无寒说着，伸出手遥遥指了指牢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看，他们出来了。”

　　林之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两个蒙面人已经走出了牢狱大门口，其中一个扛着张辅，另外一个站在那里遥遥望着这边，挥了挥手。虽然离得不是很近，但林之崖却能感觉到，她一定是在看这边。

　　那是胜利的招手。

　　林之崖的眸子有些低沉，预先安排的大戏没有上演，万箭齐发的场景就这样消失于无形。比起猛烈血腥的厮杀场景，这样看着敌人飘然而去，安静沉寂的画面更让人失落。

　　因为那份沉寂代表着，你预先所做的所有后手，所有埋伏，四面八方，都在发挥效用之前就被对方消弭与无形。那是何等的手段，就算自己亲自站在这里，目睹了整个过程，都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林之崖的双手紧抓着栏杆，似乎想要生生把栏杆掰断，可是心里同样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这样的对手，真的是你招惹得起的吗？

　　良久，林之崖稍稍平复内心的波动，看着公子无寒的眼睛，问道：“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吗？至少，我能明白自己是败给了谁。”

　　无寒粲然一笑，“既然冒昧，又何必问。但想来今晚我家首领很高兴，那告诉你也无妨。我家首领说，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正义的使者？听到这个答案，林之崖几乎要吐血。而下一刻无寒说的话，则更让他心生出浓浓的……不甘与悔恨。

　　“其实你本可以败得不那么快，只要早早杀了府尹，你大可不必费那么多心来提防我们。你大概是想，人要是都畏罪自杀了，多多少少会引人怀疑。但若有几个活口站出来承担责任，那就无可厚非了。对不对？”

　　林之崖攥着拳看着无寒，沉默不言。

　　“不过，早输晚输都是输，佛说早死早超生，你，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