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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水道泛舟笑忘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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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拉着花满楼带着陆小凤几人钻进了画舫的密道里。众人迅速从画舫二楼来到一楼。
琅华从一处密室里带出一个袋子,正边走边洒,却被花满楼一把抓住了手腕。琅华盯着他散光的双眼,并不说话。
“这是炸药?”花满楼凝声问道,却是肯定的语气。
“什么?”珍珑和明正同时惊呼道。
“不行,绝对不行,姑娘,你会害死舫里所有的人的。”明正肃然道。
珍珑嗤笑:“明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已经用水把那些炸药浇了一遍。”后赶上的陆小凤摸摸胡子对花满楼道。
“陆小凤!”琅华怒:“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们直接跳水走。”花满楼拉着她就要走。
琅华拽住他:“你们知道什么?白依依自小服食奇花异草,硬生生催出一身内力,若不炸船,我们谁也跑不掉!”
花满楼听到琅华的怒吼声,想象着她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模样,却觉得这是第一次在琅华身上感受到她那年轻鲜活的生命力。以往的她,虽聪敏狡黠,却像是一个瓷器,冰凉,漠然。他按住她的肩,让她镇定下来,温声道:“琅华,你杀过人吗?”
琅华一怔,不禁回道:“没有。”
“我也没有,但我知道,那必定是一件极其不舒服的事情。”花满楼微微一笑:“琅华,你才十七岁,相信我,一旦你今天点燃了炸药,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里必然充满悔恨,不安于心。”
琅华木木地看着他,早就知道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不也就是这样才让她放心大胆地要入住百花楼。他尊重生命,享受生命,虽然他自己只能终身生活在黑暗之中,但她想,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他那样散发着光与热,但凡接触过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化身飞蛾,可这火焰仁慈宽容得舍不得灼伤他们的一根小小触须。一时间,思绪纷飞,似怨非怨,似喜非喜,竟是要把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滚轮似地在心理碾个遍。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花满楼已经牵着她走出了密道。良久,她才硬声道:“我不是你。”
花满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只是轻声笑道:“你自然不是我,你可是鼎鼎大名的三倾庄的镇庄之宝。”
“小两口把问题解决了?”陆小凤调侃道,惹来明正和珍珑的娇笑声。
花满楼摇头失笑,却是没有放开琅华的手。
琅华却冷哼一声:“我想聪明绝顶的陆小凤可以一路游出去。”
陆小凤苦笑:“还请琅华姑娘告诉在下,你把小船藏在那里了?”他方才已经问过珍珑明正二女,都说藏匿地点只有琅华知道。
明正也说道:“是呀,快都别闹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嗯,我把船放在了下游水道的第二个拐弯处,之后再划行一个时辰左右,有一处高达八丈宽约二丈左右的瀑布,只要过了那瀑布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瀑布?”陆小凤眉头一挑。
“不要担心,我自有准备,到了再说。”
“琅华姑娘可真是准备充足啊。”
“我本就打算和你们一起离开,只不过提前罢了。”琅华撇了撇嘴角,又愤愤不平道:“本来炸船离开就能顺势炸死脱离三倾庄,没想到却被你们搅黄了!”
花满楼握了握她的手,轻言安抚道:“光明正大地离开不更好吗?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嗯?”
“花满楼......”琅华低下了头,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又像是掩饰什么的微微侧头:“花满楼,在水下,你......”
“没事,我自幼长于江南,尚会凫水,只是在水下辨别不了方向,只能顺流而行。”
“嗯,刚好我们是顺流而行。”
“我那里有两根雪蚕明玉带,足有三丈长。我们把它绑在手腕儿上,就不怕失散了。”说着珍珑从她随身带的香囊里掏出两根几近于透明的带子来:“琅华你和花公子用一根,我和明正还有陆小凤用一根。”
“这带子看起来倒是珍惜异常。”陆小凤拿到手里说道。
“嗯,恐怕比花家的雪蚕丝还要结实。”花满楼摸着手里的带子微笑道。
珍珑不禁有些得意:“那当然,这可是我花大价钱弄来的......”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下水吧。”明正打断道。
几人顺利地在下游找到了藏在岸边的船,一路倒是平静异常。
“我今日倒是尽情畅游了这地下溶洞。”陆小凤从水中冒出了头,就看到他们已经将船推到了水里,于是就直接上了船。
几人坐定后,琅华从船尾的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一些点心和水分给大家。
“我一直在想,这一路太平静了。”花满楼抿了一口水,有些凝重道。
“确实,那白衣小姑娘内力深不可测,按说应该早就追来了。”陆小凤也摸了摸胡子沉思道。
“如果她没有来,那只能说明她又改主意了,再下一拨人到来之前我们还算安全。”
“改主意?这也能改主意吗?还有她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过她。”珍珑奇道。
琅华不以为意:“她就是那样的人,行事任性,她都能随便改了和我的约定,再改主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似乎和她很熟?”明正放下擦头发的布问道。
“不算熟,我只知道她是主上身边的人。具体就不清楚了。”
“主上是谁?”陆小凤感兴趣地挑挑眉。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只有白依依偶尔回来传达一些任务。”
明正看着花满楼端坐在那里,长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又看了看同样湿漉漉的琅华,却见后者丝毫不以为意,轻叹一声,对花满楼道:“花公子,我为你擦擦头发吧。”
花满楼侧首微笑:“就不劳烦姑娘了,在下自己来就好。”又问道:“琅华,船上可有酒?”
琅华看着花满楼打开发髻,拿着布擦着长发,才懒洋洋道:“嗯,我装了几壶。”
“太好了,”花满楼温声笑道:“都喝些酒吧,这水下阴寒,以免着凉。”
陆小凤仰头喝掉一壶酒,划着桨,慨叹道:“这真是我最奇妙的一次饮酒经历了。”
“的确,酒醇,景奇,事异,人殊,这真是再奇妙不过了。”花满楼笑着回应道。
花满楼能酿造出连酒鬼都会沉迷的百花酒,能弹奏出最铁石心肠的人都能被感动的古琴曲,能培育出最挑剔的客人都会欣赏的奇花异草,可偏偏不会划船。明正看着他有些笨拙的样子,笑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花满楼闻言迟疑道:“可是姑娘......”
“公子可不要小瞧我,我小时候是在湖中长大的,这可是我的拿手活。” 明正解释道。
陆小凤也侃道:“花公子,还是给我辈凡人留下些许用武之地吧。”
感觉到船平稳下来,花满楼真心赞叹道:“明正姑娘好本领。”
琅华嗤笑,花满楼转头,冲着她包容地笑了一笑,琅华撇撇嘴角侧过身子不去看他,又想起方才见他划船手足无措的笨拙样子不禁又弯了弯嘴角。
珍珑只觉得一生都没有这么快活过,不禁曼声唱道:“欲送残春招酒伴,客中谁最有风情?两瓶箬下新开得,一曲霓裳初教成。排比管弦行翠袖,指麾船舫点红旌。慢牵好向湖心去,恰似菱花镜上行。”
珍珑唱完一遍又唱一遍,明正和着她一起唱了起来,花满楼拿着一块玉佩敲击酒杯伴奏,徒留陆小凤边喝着酒边划着桨、琅华靠在船舷边眼睛似合非合。
船行约一个时辰左右,众人突然看见晨光。在地下溶洞中呆久了,突然浮上地面,不禁都生出种天高云阔的感觉。时值七月下旬,正当汛期,前方水道愈发开阔,乱石嶙峋,水湍浪急,人若是直接下去,纵然内力高深只怕也承受不住。
花满楼则是听到前方水流湍急的声音,温声提醒道:“前面就是瀑布了,大家小心些。琅华,你的准备是什么?”
“我在那瀑布上方找人拉了一条索道,直达下方水潭底。”
“既然这样,花满楼你带着琅华,我带着明正和珍珑。”
陆小凤后面背着珍珑,前面将明正系在身上,待到船行水流迅猛开阔之处,陆小凤足尖一点飞跃而起,一手抓住索道上的一个铜环向下滑去。
花满楼稍停几许,方一把揽住琅华,跃然跟上。
两岸陡坡山翠崖苍,中有白练奔雷凌空直下而去。虹霞旖旎,狂风激荡,声若丰隆,更有水激花溅,雪浪高翻。琅华环住花满楼的腰,头靠在他胸口,只觉得感官无限放大,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清晰地感觉过这样的景,以及,这样的一个人。
即将落入瀑下水潭之中,琅华却突觉腰间一紧,就听花满楼沉声道:“抱紧我。”
只见两侧陡崖之上斜斜飞出几名黑衣蒙面刺客,腰上系绳,手执双刃,向着花满楼和琅华急射而来。而已到潭下的陆小凤也遭遇到来自水里的伏击。花满楼尚半悬在瀑布之上,陆小凤要护住明正和珍珑,一时间险象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