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无可救药》向*然

1、第一章

　　幸福，就是被爱的人需要。

　　“两位，吃点什么？”我站在吧台，给客人点单。
　　“一个鱼香肉丝饭，一个咖喱鸡饭，再来个紫菜蛋花汤。”
　　“好，一共30元。”我接过钱，把菜单递给厨房。

　　我是唐逍。
　　两年前开了这个小饭馆。生意不好不坏，利润微薄，但也够我度日。日子简单清苦，但我也乐得逍遥自在。整日忙忙碌碌，购货出粮，打扫整理。老板伙计清洁工都是我。
　　我二十出头，三十不到，身家清白，亦无殷实家底，乃标准的平凡普通之小市民。
　　我曾经，也有梦想……
　　唉！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时至下午，这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说闲，也只是指过了吃饭高峰，客人零散而已。而我还是无法休息，要打扫店堂卫生，要准备晚上的菜蔬，亦有许多零碎之琐事。
　　店里还有两个员工，一个厨师，一个传菜，我收银。小生意，就是如此，凡事必须亲历亲为。
　　我正打扫，电视中传来欢呼喝彩，是小真和王师傅在看电视，似乎是一档体育节目，其中的解说吆喝声我曾经熟悉无比。对于我们这种工作性质的人，看电视，几乎是唯一消遣。

　　“呀！唐逍，你快来看，是张锦书！他得到冠军了，全国比赛啊！唐逍，你快来看啊……他好帅啊……”小真夸张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女孩子，大概都是这样吧。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手上动作。
　　张锦书？是他？我愣了一下，他……得到冠军了？而且是全国冠军？他……终于做到了？
　　“他好帅好帅啊……啊！看他的后踢，双飞耶！快看快看！简直是他个人的表演赛么！要能见他一面就好了……唐逍，你以前不也是学跆拳道的么，不还是市队么，你见过他没有？”
　　“我？我怎么会见过他……”我低下头，卖力打扫。不想让她看到我脸上惊愕表情。
　　“哦，这样啊……”小真一脸失望，转过头却又马上兴致勃勃的继续看那所谓“个人表演”。
　　我也看向电视。
　　张锦书……
　　这个在我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的名字。
　　他的身形很漂亮……即使是当年，我也是望尘莫及。那时候，才真正明白，原来真有所谓“天才”“天赋”。
　　呵呵！这，不是很好吗……我苦笑。我很好，他也很好，大家皆大欢喜。
　　我转身，继续打扫。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再有任何交集。
　　曾经之曾经，已不复当初。

　　日复一日，时间如流水。快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每日睁开眼，我不必记得今日是何月何日，只要起身开店，重复昨日即可。原来，人在毫无目标，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过得很好。呵呵，这是否代表我的生命力及适应力都很强呢，这是优点？
　　是啊！以前是我年少无知，空有雄心壮志，满腔热情。却不知，反过来，弄伤了自己。
　　这样……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亦无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平凡简单，普通忙碌。
　　那……就这样吧……

　　今日生意甚好。都已凌晨，还有客人陆续来吃宵夜。
　　“你们先回去吧。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了，今天太晚，明天晚点来上班吧。王师傅，你送一下小真吧，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不安全。”我在店堂打扫，小真和王师傅已经把厨房料理妥当，我便让他们先走一步。
　　“好，那我们先走了。”
　　我环顾店堂，只剩我一人。打扫完毕，我也就可以打烊了。

　　“老板，还有吃的吗？”
　　“有，您要些什么？”不管多晚，生意要做，钱要赚。这是我人生一大原则。
　　我打量这个大半夜出现的客人……
　　真是怪人，已是深夜，还个戴个鸭舌帽，遮得大半脸都看不见。不是大明星，就是有毛病。我们刚收拾好的厨房啊……
　　“牛喃饭。”
　　“哦，好，10元。”看来得我亲自下厨了。
　　他坐下来，我到后面厨房准备饭食。这人，也喜欢牛喃……
　　很快，牛喃出锅。配上米饭蔬菜，大功告成！还好，我平时也自己动手，不然还真是应付不来。其实，都是半成品。稍稍加工一下就好。不过，这两年来，我的厨艺还真进步不少。毕竟是吃这行饭，不会不行啊。
　　我把饭菜端到客人桌上，想继续打扫，可他却望着饭菜不动手。
　　我心下疑问，有什么问题吗？真是怪人。“先生，你要的牛喃饭……”
　　“你还记得我最爱吃牛喃饭吗？”他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一头雾水，只见他慢慢抬起脸，把遮了大半个脸的鸭舌帽摘下。
　　“是你！”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眼前的人，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可不就是前不久让小真直喊“好帅好帅”的张锦书，那个刚刚拿到全国跆拳道比赛总冠军的张锦书！
　　“呀！你还认识我啊！唐逍……小唐唐……”他突然站起来，紧紧抱住我不放。
　　“你……你快放开，快放手！”我吓了一跳，这人突然出现在这，究竟要干什么！
　　“我想你！”他说，很认真的语气。
　　我吓一跳！想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快放手，这成什么样子！”我用力挣扎，可他力气比我大得多，我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几乎把我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挤出来。没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能放弃挣扎，束手就擒。
　　“我有东西送给你！”他兴奋的说道。
　　他终于肯放开我，我长长吸了口气，把肺里的空气找回来。
　　他在随身背着的一个大包里翻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给你！”他笑呵呵递给我，纯净的脸上满是单纯清澈的笑容，我从来都觉得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孩。而此刻，他背着灯光站立，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有一种梦幻的美感，让我搞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喂！你拿着啊！想什么呢你！怎么对着我这样的大帅哥也能走神啊！”他有些不满，嘴唇微微翘起。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只是为何，我看到他，心头有一种异样感觉？
　　陌生？熟悉？
　　像是蚂蚁在心头咬，是痛，是痒，我分不清。
　　只是，这个人的出现，实在带给我太多惊讶。
　　他的出现……
　　提醒我那段不愉快的过往……
　　这个，我以为这一生都无法再见的人。
　　此刻，却站在我面前……

　　我把东西接过一看，不由一愣，“这是……”
　　“是！”他很兴奋的样子，“送给你，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吗！”他如渴望赞美的孩子一般，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
　　“我不要！”我淡淡说。
　　“为什么？”他不解，表情一下从期待变成受伤，“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吗？”
　　“是。”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是一直很想要。这曾经是我的梦想，但是，我只是想靠自己去获得，而不是这样，由谁或谁赠送，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想送给我的，是那块全国比赛的奖牌。我曾经那么渴望……但，现在看来，却是金光闪闪好刺眼。
　　“可你不是退役了吗……”他一脸委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是，所以不需要你这么做。是你辛苦得来，你就好好保存吧。”我把奖牌塞回他手中，转身继续打扫，却被他一把拉住。
　　“唐唐……我这么辛苦，只是因为你。那是我最后一场比赛，我发过誓，只要拿到全国冠军，我就不再练跆拳道……”他捏住我双肩，逼我直视他，“我退役了……我……”
　　我皱眉，我很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做什么，全是为了我。好像，我就是一切错误的源泉，别人通通都是对的，而我就是错的。但这是我一厢情愿，甚至莫名其妙的想法，锦书不应该受我这种奇怪情绪的波及。
　　“为什么？”我问道。在我印象中，他是个把奖牌看得无足轻重的人，但全国冠军，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
　　“唐唐……你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来，我一直都不来找你吗……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这里，开了这个饭馆，其实，我常常会来这里，在门外偷偷看着……”他看我一眼，欲言又止，又似乎有些害羞，“我还发过誓，如果我拿不到全国冠军，就不来见你。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但还是花了两年时间……让你……久等了……”
　　我看着眼前的男孩，仍然是两年前英俊的面孔，但现在却添了一丝成熟与笃定。想起以前，他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师兄”“师兄”的叫，现在，似乎一转眼便长大了。
　　“唐唐……”他担忧得看着我。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怎么能随便就送人呢？这是你一生荣耀，你应该自己好好保存。”
　　“可这是为了你啊……我是为了你才那么努力练习，是为了你才去比赛，才……”他急了，语无伦次起来，捏我肩的手越发用力。
　　“痛！”我蹙眉。
　　他赶紧放手，“唐唐，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是叫我唐逍吧，”我实在无法习惯这样的昵称，“以前你不还‘师兄’‘师兄’的叫么，现在是越大越没样哈！”我朝他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那是我还小……不懂自己的想法，况且，我们现在不都退役了么。”他还是一脸委屈表情，看得我直想笑，这孩子……
　　“你就真甘心这么退役了？”
　　“嗯，虽然也喜欢……”他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但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坚持去练习吗，那是因为，我看到你……看到你那么用功练习……整个人似乎都散发出一种光芒，一种把我紧紧吸引的光芒……我移不开眼，就想靠近你，靠近你……”
　　“你……”我有危险直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这么晚，我们回去再说吧。你……跟我回去？”
　　他立马开心起来，拼命点头。
　　不会吧，我基于中国式的礼仪向他发出邀请，但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答应。是说他单纯可爱，还是不解时世？我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今天是倒了什么霉，遇到这么个大麻烦。
　　“那你把饭吃完，我打扫完就好。你，要热一下吗？”讲了这许久的话，估计饭菜都要凉了。
　　“不用不用，这样就很好。”他眉开眼笑，坐下大口吃起来。“真好吃。”
　　我苦笑，转身继续打扫。
　　我收拾好，他也吃完。我把餐具收到厨房，打烊和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