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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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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哲一边扣着衬衣纽扣一边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停住了正从水杯里喝水的动作,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他被我逗笑了,却没有想到要避开我去把衣服换好,从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到他健康的麦色皮肤。我突然之间就有些脸红,他一脸笑容的样子好象会发光一样,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我低下头假装继续喝水。
心不在焉喝水的结果就是……我被呛到,在餐桌上咳嗽得东倒西歪,直到安哲拿着条毛巾过来,把我整个都裹在毛巾里——他说过这样擦我身上的水最方便。
从散发着清爽香味的毛巾里探出头,他的衣服已经穿好了。灰色的衬衣灰色的长裤,随意却不随便,他的脸在这种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棱角分明。
大眼睛凑了过来,安哲带着好玩的表情歪着头问我:“能出发了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变成鸟的好处就是出门用不着再换衣服化妆了。我利索的跳上了他的肩膀。他这么冷冰冰的一个大男人肩膀上竟然趴着我这么一只花里呼梢的大鸟,在别人眼里不知道是多么怪异的景象呢,一想到这个我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是个大晴天,蓝蓝的天空中漂浮着一朵一朵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当人的时候我应该就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吧,我靠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心情愉快的开始哼歌。哼着哼着,才发现自己哼的竟然是《往日重现》,心就那么一下子感觉到了刺痛。
安哲奇怪的瞟了我一眼,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脖子。我索性闭上了眼睛,窗外的景色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却无论如何努力也想不起来这些地方自己是否真的来过。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象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老天在我的身上制造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玩笑。
车停了,安哲伸手拨拉拨拉我,有点不安的问我:“潘潘?不会是晕车吧?”
晕车?怎么会?我的身体好得很,坐火箭也不会晕。但是怎么跟一个他解释我只是情绪低落呢?他要是听说我这只鹦鹉竟然闹起情绪来,恐怕要笑死了吧。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安哲已经把我抱出了车子,又是那种感觉……这个地方我好象曾经来过,抬头看见它的招牌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利德酒店。
一点模糊的记忆划过脑际,却快的让人抓不住。
安哲已经带着我走进了大堂,沿着宽大华丽的楼梯一直来到了二楼的西餐厅门口。一路上对于别人投来的各色目光他完全视若无睹,直到西餐厅门口那个系着红色领结的服务生伸手拦住了他。
安哲没有说话,只是不悦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服务生年纪不大,一开口说话就显得有点紧张:“这位先生,餐厅的规定,是不允许带宠物进入的。”
可怜的安哲显然大受打击,我敢打赌他说要带我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条。
我冲着服务生嘿嘿嘿干笑了几声,用讨好的语调说:“我们吃完饭就走。”
不知是不是过度意外导致他有点受惊,服务生张着大嘴,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
没有拒绝就是有缓冲余地喽,我拍拍安哲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小费。”
安哲急忙从口袋里摸出皮夹,抽出两张钞票塞到了他的手里。服务生如梦初醒,手里拿着钞票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
背后响起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安哲回过头,立刻用十分正式的口吻彬彬有礼的说:“王总,您好。”
他口中的王总是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一脸的和颜悦色,看外表象是个受人欢迎的中学老师。
中学老师的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我,甚至和安哲握手的时候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他上下打量了我足有两三分钟,才带着赞叹的语气说:“绯红金刚吧?有五岁没有?”
我也一直好奇这只鸟儿到底有几岁了。可是在我满心期待的注视下,安哲只是略带尴尬的笑了笑。我不禁沮丧的猜测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有几岁了吧?唉,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免得一会儿惹急了他牛排没得吃。
再看看这个笑眯眯的王总,我是不是应该做个自我介绍呢?
我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脚,毕竟它更象手嘛。我学着安哲的语气说:“您好,王总。我叫潘潘。”
王总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着握了握我的爪子,说:“你好你好。”
旁边的服务生总算是插进话来,为难的冲着王总说:“王总,不知道这位是您的朋友,不过,餐厅的规定……”
王总点点头,沉思了一下,对安哲说:“这样好了,我的办公室有一个临街的露台,午饭就改到那里,怎么样?”
安哲爽快的答应了。
王总的办公室在三楼的尽头,办公室的外间是会客厅,落地的玻璃门外是一个大大的露台,摆着几盆大型的盆栽植物和一套精巧的桌椅。
服务生把菜单放在安哲的面前,却没有理会我。我只好放下身为女士的矜持,猫着腰主动挤到安哲的面前跟他一起看菜单,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吃牛排,但是不知道这个鸟身体是不是能接受呢?就算点了牛排,我的鸟爪子又该怎么对付刀叉呢?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安哲已经点完了,我连忙拽住了要收走的菜单,补充说:“水果沙拉,坚果面包圈,橙汁。”
服务生又是那副目瞪口呆的老样子,目光犹疑不定的投向了安哲。我听见安哲忍笑的声音说:“就照它点的上好了。”
食物很快就送了上来,安哲和王总也开始谈论起公事来,听来听去都是安哲在动员王总和他们公司合作共同开发一个什么项目,王总显然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不停的套他的底,却不说一句拍板的话。
我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反倒是安哲的牛排还比较吸引我,我犹豫再三还是朝他的盘子凑了过去,低头闻一闻,再低头闻一闻。
好象很香的样子,跟他要一块吗?吃了这个会不会拉肚子什么的?毕竟我对这个鸟身体还不怎么熟悉……
真伤脑筋啊。
我流着口水看到安哲的手又在切肉了,不过切的有点碎,我愕然的抬头看他,不会是给我的吧?
安哲忍着笑把碎肉放到我的面包圈旁边,然后伸出一根指头推了我一下:“过去吃你自己的,别把口水流到我盘子里了。”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女士哎,会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吗?不理他,我用一溜小跑的速度一头扎进我的盘子里。
有人笑出声来了,是那个王总,我听见他说:“对小动物这么有爱心的人,我信得过。”
我相信安哲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吧,说实话,我不是很在意安哲用这种方式来利用我,毕竟他是我苏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细心照顾我的人,能为他做点事我是乐意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我当人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