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孤女》冰蓝果冻喵

39、盘算

　　汇丰楼是北襄国皇都最首屈一指的酒楼。

　　店址不但在最繁华的东门大街跟中正大道的交汇处，连底楼的门面都能比附近的商铺要足足大出一倍开外去。每天里迎来客往热闹非凡不说，就连楼层居然也能比别人家的店铺多高出一个头去。

　　容菀琳就坐在三楼凭窗而望，不过她到底是名门闺秀。大开着窗户倚栏而望这种事情是绝对干不出也不能干的。只能把窗户微微的敞开了一点缝隙，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那里偷看底下的是如何的人来人往。

　　“姑娘，您难得出来一趟。也该来吃吃看这里最出名的凤梨酥才是。”菊清说着，就从桌上把店小二刚刚送进来的那盘凤梨酥给端到了她的面前。

　　“跑到酒楼里来吃点心，也亏你们想的出。”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唇边含笑的容三姑娘也依旧没有辜负她丫鬟的好意。从盘子里挑出一个金黄酥糯的圆球，就极随和的轻轻咬上了那么一口。

　　“那是，姑娘的嘴啊。是早就叫素月斋里的点心给养刁了的，会瞧不上这里的点心那也是再情理之中的事。”

　　要说起这次，那可是容三姑娘自落娘胎后的头一次单独出门。

　　跟车的除了好几个二老爷亲自给挑的厉害护院以外。就只带了菊清跟梅香这两个丫头。就这样容菀琳还很怕万一路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身边就只带了这么两个年轻的大丫鬟会压不住场面。巴巴的还主动提出要让王妈妈跟着她一起去。

　　容二爷虽说很不喜欢这个从平国公府跟过来的老妈妈。可终究也没有再表达出任何的异议，反倒是在心里越发欣赏起了他这个，既聪明又极沉得住气的侄女儿。

　　想想就连自己膝下最宠爱的庶子，都不见得能比这丫头稳重。一时心中自然就更是唏嘘复杂了很多。

　　“不过就是吃个点心，妈妈也非得逮住了机会来说我一顿。这凤梨酥原本就是有几分能入口的，也要被妈妈说的我再没胃口了。”

　　“哎哟，别别！我的姑娘，你要是真觉得好吃。就算是多吃几个也没什么，奴婢我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嗯，妈妈别说。吃起来虽然还是不如素月斋的好吃，可是能做成这样也已经很难得了。”

　　“那是当然。要不然汇丰楼也不会在天子脚下做到那么大了。后厨里头的几位掌勺的大师傅，可都是被这里的东家当成了活菩萨给供着的呢。据说一个月的月钱就能足足翻出别人家的三倍去呢。”

　　“天呀，不会吧？那这里的东家岂不就亏大了？”

　　“傻丫头，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厨房里的大师傅要是没本事，做出来的菜笼络不住客人。这里的东家能肯这么下血本？你看看底下的生意多好，就能知道这里的东家一年给大师傅们的工钱，最多也不过是她赚进来的九牛一毛罢了。”

　　“还是咱们家姑娘聪明伶俐呢，再没有什么是您不懂了的。”

　　在旁边呵呵陪笑的王妈妈，那样子是显得是既骄傲又欣慰。不过只要一想起自家那位年纪轻轻，就不明不白的过了世的姑奶奶。那心里的酸楚可不就立马直窜上了鼻尖？眼圈儿一红就险些要掉出泪来的。

　　“妈妈好好的怎么连眼圈儿都红了？总不会是我跟菊清哪里说错了话吧？”仰着头跟她们玩笑的容菀琳一向就是最心静也最心细的那个。哪还会有不发现异样的道理？

　　“姑娘这么能干，哪会有什么话是说错的。奴婢是觉得可惜，姑奶奶要是现在还活着，看到姑娘这么有能耐，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的飞上天去呢。”

　　“……妈妈别怪我，要是爹跟娘还在。我倒宁愿再去当那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千金小姐去。”容菀琳听见王妈妈提到自己的母亲，脸上不觉也是一黯。

　　她虽然是穿越而来的，可是这五六年间虞氏对她的点点滴滴疼爱，那也到底都是实打实的舔犊之情。她的心又是肉长的，哪还会有不亲近依恋虞氏的道理？

　　“那是一定的，当父母的人哪一个不是想一辈子都把自己的孩子给护在怀里的？就算是儿女成了家立了业，恐怕每夜梦里头都得悬着心牵念上不知道多少回呢。”王妈妈自己在容府之外也是有个小家的，头两年还接连给两个儿子都娶了亲。大孙子如今都能跌撞着下地的跑几步了，自然是能在这种为人父母有多用心良苦的话题上最有发言权的。

　　“不过姑娘，莫名最近这么费心想要笼络住孙姨娘她们娘俩到底是为什么？要知道她以前可没少给姑奶奶添堵。像她这样的货色，依老奴看只要用心弹压的住也就够了。根本就犯不着您费那么多心神。”

　　王妈妈只要一想到今天临出门前，三姑娘还一边忙着梳妆一边把那个从来就不怎么叫人省心的骚蹄子给叫进屋来说了好一阵子的掏心窝子话。那心里就别提该有多怄气了。

　　孙姨娘不就是替姑老爷生下了玘哥儿吗？那玘哥儿就算是姑老爷的独子，他也照旧是个被搁在姨娘身边养大的庶子，上不了什么台面！

　　“妈妈这话可就错了，现在爹娘全不在了。眼看着血缘跟我最近的也剩下玘哥儿这么一个亲弟弟了。我要是再不多看顾着些他跟孙姨娘，那可真就要说不过去了。”

　　“……姑娘能这么想，那是因为您知礼。可奴婢就怕孙姨娘过没几天，又得犯起那烂泥巴扶不上墙的老毛病来。到时候辜负了姑娘您的一片美意不说，还指不定要怎么给您添堵闹心呢。”

　　“这有什么要紧的？到时候照样请妈妈来给我出个好主意，好好的整治了她也是一样的。要紧的是我现在对她跟玘哥儿好，玘哥儿可是全都会看在眼里的。其实孙姨娘这人不难懂，她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将来玘哥儿能有大出息。心里又时刻记挂着她这个当娘的有多不容易，以后封官拜爵的时候别忘了给她颐养天年也就是了。”

　　“我现在已经让她明白，与其靠着连指望都未必指望得上的老太太。倒不如和我达成统一战线来的好处更多。她自然也就没有不在我面前俯首帖耳的道理。再说最要紧的是玘哥儿性子虽然有些别扭，却也绝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糊涂小子。读书写字上又有些灵性，指不定将来还真就能中个状元探花的回来，光耀光耀咱们容家的门楣呢。”

　　“……那还不是因为姑娘偏疼弟弟，所以怎么看他都是好的？”王妈妈这话虽然也已经开始顺着菀琳的话在说了，不过满脸推笑的表情上也还是能看得出她的不以为然的。

　　“我当然是希望他能有大出息的。妈妈想想，将来就算是出了嫁。娘家要是能有这么样一位能在朝为官的亲弟弟做帮衬。夫家的公婆妯娌只怕也能少看低我几分了。”

　　“哎哟，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您要是真沦落到只能靠玘哥儿这么个庶子那还了得？……就算怀远侯府上的人的确是全都指望不上了。那咱们不是还有舅老爷在给您撑着腰杆子的？”

　　“……舅舅再好，那也是得把先自家女儿给顾虑好了。才能想起我这么个外甥女儿呀……。”

　　“姑娘怎么说这话，叫舅老爷听见哪还……。”

　　“我说我怎么替你操了那么多心，结果反倒不及一个外人来的消息灵通。原来在你容菀琳的心里，还真就没把我这个娘舅当成过是自己人！”

　　汇丰楼三楼的这间包间本就关着门，再加上外头还有她们家身怀武功的护院在把门。所以菀琳跟王妈妈在屋里说话，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顾忌。可也根本没有想到过要压低声量。却没想到这才随口提了那么句平国公，虞子修勃然大怒的声音就忽然的会在门外给炸了开来。

　　“梅香，还不赶快开门？”

　　“是。”

　　等到容菀琳被王妈妈扶着追到门外，果然就看到她母舅已经头也不回的转身带了好大一群侍卫，就快要匆忙下楼梯而去了。

　　“舅舅，您别走啊！”

　　容菀琳站在松鹤间的门口，只来得及喊上这么一句。至于结果则不用想也能够猜得到了。好一阵喧闹的楼梯响之后，她娘舅平国公虞大人是彻底走的不见了人影。

　　“姑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要是真开罪了舅老爷，您往后的日子可就真要不好过了！”

　　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说的自然就是眼前这幅情景了。

　　明明失了靠山最应该犯愁的容三姑娘，顶多也就是一脸凝重的皱了皱眉。不过旁边扶着她的王妈妈却早就已经急得在那里直跳脚了。

　　“妈妈放心吧，不要紧的。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在这世上，舅舅就算再怎么样生气，顶多也只是在一时。等他气消了我再多赔几个不是，准保也就好了。”

　　“这，这能行吗？”

　　“不行我也没法了，妈妈总不能叫我现在就立刻亲自坐了车去追吧？”

　　“哎哟，我的姑娘。依我的话，你就该立刻追到舅老爷府上负荆请罪去才是……。”

　　“谁要负荆请罪呀？小俨，我说咱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吧？你看，不单是在门口遇到了忽然有事想赶着回家的平国公。现在连容三姑娘都要粉墨登场，亲自唱戏给咱们听了。”

　　说话的那人，人都还没从楼梯上上来呢。不过光用听得也能觉察的出，他这话里每一字每一句话都是带着笑音的。并且，这话里还没有哪一处不是透着天生居于上位者的从容与亲切的。爽朗的就是偏有本事，能叫所有听了这话的人都感染上那人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