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封冻的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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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民居，掩映在成片的花海中。
微风轻拂，吹起蜀葵或粉或红的花瓣。一位少女站在成林的蜀葵中，显得身躯愈发瘦小。少女仰起脸，看着蜀葵娇艳的花瓣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不知从哪里传来三味线的声音，伴着男人的歌声悠悠响起。树梢上栖息着的不知名的鸟欢快地叫着，似乎想和这歌声相应。
风声忽然变大了，风一改先前的柔和变得狂躁无比，似乎有着无处发泄的苦闷和愤怒。眨眼间，民居和蜀葵的花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被冰雪所封冻的森林。
北风呼呼地吹着，雪花成片成片地从昏暗的天空中落下，落在松树的枝干上，铺满了林间的狭长道路。雪像是永无止尽般地不停地下着，先前那个小小的少女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雪中艰难地走着，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打着颤。
积雪越来越厚，起初只是没到少女的膝盖上，跟着是胸口，最后快要将她整个埋入这冰冻的世界里。意识和五感似乎都随着刺骨的寒冷消失了，可就在她想要放弃时，模糊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色羽织的男人。
谁？
他在说什么？
男人弯下腰向她伸出手，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把手交给他了。
啊，他的头发和我一样，是浅金色的。
少女如是想。
当那个少女闭上眼时，她也跟着醒来。摸了摸眼角，却是一片湿濡。
我哭了吗？但是，为什么呢？
“啊，小幸，你终于醒了！”有人这样说着扑过来。
浦原幸吃力地承受着那个人的重力，一边扑闪着眼睛试图使眼界变得清晰。当她觉察到扑到自己身上的人是谁时，自己已经发出了声音：“母亲……大人？”
但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抽噎声。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而母亲又为什么要守在她身边，并在她醒来后哭泣？
浦原幸按了按发痛的脑袋，只觉得一片昏沉，难以思考。她甩甩头试图清醒，可没甩几下就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坐起身子失态地大叫起来：“日世里小姐！”
可就在她喊完的那一刹那，她却感觉到母亲的身体一僵，然后便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一种凝重压抑的氛围在瞬间笼罩了整间房间。
“小幸，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母亲瑟缩的眼神令她感到不安，但她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在好长的一段沉默后，浦原恭子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抬起低垂的头，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说道：“喜助和夜一大人叛逃了。”
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令她动弹不得，喉咙像是被人死死地掐住了般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护庭十三队七名正副队长以及鬼道众副鬼道长由于浦原喜助罪恶的实验而虚化，现无故失踪，疑是罪人浦原喜助所为。”浦原恭子闭上眼如是陈述道，“以上是中央四十六室给出的说法。七名正副队长中包括喜助的副官猿柿日世里。”
所有的坏消息集中在一起被传送到大脑中枢，也许是因为信息量过大来不及反应，浦原幸只是愣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浦原恭子仍旧闭着眼不敢看她，“中央四十六室给喜助定了罪，而且似乎本想剥夺喜助的灵力将其永远流放至现世，可是有人闯入了中央四十六室的议事堂——那个人应该就是夜一大人。”
“他们二人以及握菱大鬼道长的灵压已经从瀞灵庭消失了，恐怕是去了现世。”
浦原恭子睁开眼偷偷地看她，却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浦原幸不停地用手去抹眼泪，但泪水就像是决堤一般夺眶而出。
“为什么……呜呜……为什么不相信喜助哥哥？”浦原幸一把抓住母亲的双手，眼泪簌簌落下，落在她的手上，打湿了衣裙，“喜助哥哥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日世里小姐……呜呜……日世里小姐是哥哥的副官，喜助哥哥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她的……呜呜，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
浦原恭子颤抖着手将她拥入怀中，她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我和你父亲都相信喜助，因为他是浦原家的孩子。可是，你也明白的——”
“我们的辩驳太过苍白，从上位者认定了喜助的罪行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言语就已丧失了力量。”
“可是……”
“小幸，你必须坚强，因为除了坚强我们什么也做不到。接下来舆论的矛头会指向我们浦原家，会有许多人指着我们的脊梁指指点点，会有许多贵族轻贱我们，但是——”
“不能哭泣！”
“一旦哭泣就等于承认了喜助曾犯下罪行，所以不能哭泣。”
这样说着的浦原恭子已是潸然泪下，但她仍是紧咬着下唇拼命克制住澎湃的情感。
“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哭泣。”
浦原幸忽然想起来，自己曾有一次在冬季里偷溜到流魂街去玩，结果却飘起了大雪，大雪遮盖了来时的路令她分辨不清方向，就这样一直在落雪的郊外树林里行走，可不管怎么走也出不去。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时一个黑影闪过，穿着死霸装的浦原喜助出现在眼前。他蹲下身把手按上她的头，轻声细语地笑着告诉她：“已经没事了。”
如今，在这瀞灵庭内不会再有人来解救她。
以后也不再有。
浦原幸擦擦眼泪，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她以坚定的目光看向她的母亲。“我会保护浦原家，喜助哥哥曾经做过的事现在由我继承。”
正因为不会再有人来解救她，所以她必须坚强。
***
浦原幸偷偷地溜出了浦原家，打算再去一次十二番队，尽管那里已没有她最想见的人了。可就在她想跨入大门时却有人拦住了她，那人穿着黑色的装束，她很快便认出是邢军的人。
“没有穿死霸装——你是什么人？”
直觉告诉她现在不宜报出自己的身份，于是她张口道：“里面有我的亲人……我想看看他。”
“现在十二番队全体人员，尤其是技术开发局人员正受到监视和禁足，不许任何人进入。”
浦原幸的眼眸一暗，悻悻地应道：“我知道了。”
在她想要转身离开时，却瞥见了涅茧利的身影。
“……妖怪糯米团子？”
涅茧利大概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而转过了头，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浦原幸在领会他所说的话后，咬着唇跑开了。
他说——
“不要再来。”
尽管理解涅茧利的用意，但不甘的情绪仍旧涌上心头。往后自己再不能踏入十二番队了，必须远离那个承载着她同浦原喜助、日世里、涅茧利、阿近还有大家的回忆的地方。
但是绝对不能哭！
跑着跑着竟然发现跑到了朽木家的院墙外，浦原幸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翻过了墙头。可还没等她跳下院墙，就有人喝道：“妖猫！”
朽木……白哉？
浦原幸诧异地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却见朽木白哉站在池边一人独立，孑然一身。
朽木白哉在说完后也是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趁着他发呆之际浦原幸跳下院墙，小跑着过去来到他身边。
强忍着将他推入池中的冲动，浦原幸开口道：“……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总算回过神来冷着脸回应道：“什么？”
浦原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相信喜助哥哥吗？”
朽木白哉沉默了数秒后还是应道：“我既然愿意同他打交道就说明我相信他的为人，他人的言论无法左右我的判断。”
“哼，你还是蛮可爱的嘛，朽木白哉。”浦原幸抬头道，“我本以为你是座活火山，没想到竟然是座小土堆。”
朽木白哉一下变了脸色，他克制着举刀的冲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浦原幸扁扁嘴道：“我在称赞你，朽木大少爷。”
朽木白哉竭力维持着大贵族的理性，“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浦原幸错愕了一阵后忽然苦笑道：“因为我想你现在的心情应该和我差不多，虽然因为夜一姐姐总顾着逗你玩而丢下我，所以我很讨厌你。但是我和你是一样的，一样在怀恋那个也许再也回不来的故人，甚至会觉得很不甘心。”
“现在的我看着你都会觉得很喜欢，原本我以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浦原幸说道，“因为觉得你会理解我，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朽木白哉别过头低低地说了句：“随便你。”
少年和少女站在水池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池水中的几条鲤鱼摆尾，在水中畅快地游着，偶尔有一条突发奇想地纵身一跃跃出了水面，再度回到水中时溅起了大大的水花。
少女看着它们，心中涌起一阵羡慕。
这世间那么多的纷纷扰扰，那么多的变故，令人们苦闷不堪，甚至痛不欲生，但这些却同它们全无关系。它们只知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自由的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
来生做一条鱼好了。少女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封冻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