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十壹枫

27、二十七

　　27、

　　杜以聪的办公室很大，而且养了很多鱼。各种鱼缸，大小不一，感觉像是到了水族馆。其中有一条磷光发蓝的龙鱼，在一个偌大的缸里游来游去，十分自在。

　　他的办公桌也非常的整洁，文件放置有序，电脑安置中间，还有他的职位牌，上面用工整楷体刻写着他的中英文名还有职位。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主人的干练。

　　“请坐。”杜以聪招呼他入座，然后按下电话呼叫键。“YOYO，麻烦送杯咖啡。”

　　没一会儿，优雅大方的秘书小姐将咖啡端了进来，递到穆秋朗面前，奉送一个礼貌的笑容，又迅速消失。

　　穆秋朗的心乱糟糟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杜以聪竟然有些紧张。

　　杜以聪倒是很坦然，从进门起就一直保持着笑容。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穆秋朗情不自禁的感叹，神情更加慌乱了。本来准备了一天的说辞，此刻都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穆先生，不如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杜以聪看过来，打断了穆秋朗的思绪。

　　慌忙之中从包里把文件掏出来，铺了一桌子。

　　杜以聪瞬间傻眼：“你不是要一张张念给我听吧？”

　　穆秋朗这才意识到有多失态，这种事本身就应该口述，哪能跟考试一样照葫芦画瓢，还是开卷的。

　　明明信心十足准备充分才过来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什么都给忘了。

　　为难的挠挠头，又把文件收了回去，喝口咖啡，穆秋朗不好意思的看过去：“其实这个CASE一直都是韩臣负责的，我匆忙之间肯定说不出重点，杜先生，不如、、、、、、”

　　“穆先生，我不希望在听贵司的创意和策划上浪费太多时间。”杜以聪指指表。“现在三点多了，我今天四点下班。”

　　言外之意就是机会就这么一次，不要算了。

　　穆秋朗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成你别怪我啊韩臣！

　　捧起咖啡，咕嘟两口全部喝完，嘭的一声放了下去。声音过大，让杜以聪有点吃惊。

　　穆秋朗抹把嘴，昂起头：“我们会找好莱坞著名华裔导演王诺一来拍这个宣传片。拍摄内容全部围绕华佳银行进行，从企业文化到业务办理，以及细节方面，融合成一部小短片。届时需要从贵行挑选几名英俊不凡的帅哥来做片中的主角。拍摄时间差不多需要一个周。拍摄分成两组，一组人是取外景，将贵行香港总行以及其他分行都拍摄入内；另一组就是在这里进行拍摄。”

　　杜以聪听完，想了想：“可是这部宣传片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你说的那么多内容，能控制在时间内吗？还有，为什么广告片里不出现女员工，不是太奇怪了吗？再者、、、王诺一这种腕儿，片酬比我们给的广告费要高吧？你们韩经理这么做，不是以本伤人得不偿失吗？”

　　“拍那么多内容肯定不会全部用上，到时候会剪辑的。这些都是由我们来处理。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们的解释就是背道而驰。因为大多数的银行或者企业，来做宣传广告的时候，都会用美女来当噱头，没什么新意。如果杜先生留意过我们公司的广告，会发觉基本上都很另类。最后一点，王诺一的片酬问题，肯定是由我们公司负责，绝不会追加贵行一分钱的费用。”

　　其实，关于王诺一的问题，穆秋朗心里也很没谱。因为韩臣给他的资料里，预算一栏中，根本没有写过支付片酬。以韩臣的做事风格来看，绝不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事宜，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韩臣做事，心中有数，不会坑爹的。

　　杜以聪笑笑：“也对，韩臣一般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这也是他在广告界立足的根本。

　　“还有，这个大成本的广告，我们不仅仅是要在电视或者网络上传送，也不仅仅会在你们银行大厅屏幕上播放。”穆秋朗继续说。“我们韩经理的意思是，高低端路线，双管齐下。会选择在一些人流多的公共场合回放。”

　　“例如？”

　　“公交车上！”

　　“啊？”杜以聪对这个想法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可思议。

　　“那里可以提高贵行的知名度。至少在Q市，认可贵行的少之又少，无论是企业还是平头百姓。不说远的，就说我，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不会把钱存进一家私人银行，总觉得这样没有保障。毕竟，内陆不是香港。”

　　杜以聪安静的倾听着，反复思考穆秋朗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但是不得不佩服韩臣的思路很广，并且很精明。公交车这种小成本的投入，起到的效应绝对是事半功倍。

　　“还有据我们调查所得，贵行来Q市的一年多，业务量比起银行巨头前四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外汇交易也远不如当地银行，总体来说，除了引进的投资项目算是贵行的强项，其他方面不能算打开了本地市场。”穆秋朗侃侃而谈，随即拿出一份调查资料，推到杜以聪面前。

　　“韩臣的工作做的很细致嘛。”对着密密麻麻有理有据数字翻阅一阵，杜以聪对韩臣的能力又加大了肯定。最近这段时间接触的广告公司多不胜数，但是能从业务量上说事的，云开月明是头一家。这让杜以聪不得不对韩臣另眼相看。

　　“我们韩经理的意思是，人们的认识程度，总有个阶段性，是循序渐进的，从不接受到接受，中间需要时间和反复。比方说现在的网络红人，开始走的都是被人唾骂的路线，几年过去，会发觉骂的人渐少，支持的人反而多了起来，甚至还有模仿者层出不穷。当然，我们的广告不会让人看的想吐，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

　　“好吧，留下你们的文案，我再仔细看看。如果没问题了会通知你来签合同。”杜以聪看看表，谈着谈着就快四点了。

　　穆秋朗受宠若惊喜出望外，这算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找出文案，整理好递过去，脸上绽放出笑容：“放心吧，韩臣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也很有趣，也没让某、、、我失望。”

　　“我？不行，这都是韩臣的功劳。”

　　“除了韩臣，这里面就没有一点你的想法？”

　　穆秋朗很诚实的摇摇头：“半点都没有。”

　　“呵呵，我倒更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简简单单，有话说话。若是韩臣来，我不知要浪费多少脑细胞去思索问题。”

　　穆秋朗尴尬的笑笑，起身准备告别。

　　电话打断了他的动作，摸出来，居然是梅小琴：“怎么了？”

　　“我在医院。”梅小琴声音哽咽，刚刚哭过。

　　“啊？”穆秋朗脸色大变，也忘了此刻身在何处，只剩惊讶和紧张了。“怎么了，没事吧？好、、、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匆忙的挂上电话，穆秋朗抱歉的给杜以聪留了一张名片：“杜先生，业务上的问题随时给我电话，我24小时开机。先走了。”

　　“你去哪？”杜以聪看看表。

　　“慈爱医院。”

　　“很远的，这边不好叫车。反正我也要走，送你一程吧。”

　　穆秋朗没想到他还是个热心人，对杜以聪的好感又加了几分。看来，施飞鸿很有眼光。杜以聪从各方面都可以说是满分，真是个完美的人。自己竟然痴心妄想去模仿甚至偷偷想过要取代人家，太可笑了。

　　“走吧，别犹豫了。”杜以聪人如其名，冰雪聪明善解人意。

　　穆秋朗心情复杂的跟着他下了楼，事情十万火急，貌似没的选。

　　走到大厅，说巧不巧的又碰到了施飞鸿。

　　穆秋朗跟在杜以聪身后，故意不去看他。施飞鸿走过来，站在两人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下班了？”

　　杜以聪轻轻颌首：“是啊，你也可以走了？”

　　施飞鸿鸡同鸭讲的看着他们：“你们、、、”

　　“穆先生有些事要去医院，这里叫车太难，我送他一程。”杜以聪如实回答。

　　施飞鸿一听，心里不由一惊，仔细的打量着杜以聪身后的人：“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中暑了？跟我走！”

　　说着就要去拉穆秋朗，穆秋朗本能的往后一退，躲开了。

　　“我还是跟杜先生走吧，不劳烦施总了。”奶奶的，这可是银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穆秋朗有些难过，守着杜以聪自己怎么跟个见不得光的小三一样。

　　杜以聪得意的扫了施飞鸿一眼：“你听见了，穆先生说搭我的车，借过。”

　　施飞鸿脸色超级难看，微微侧身，眼睁睁看着杜以聪和穆秋朗离开。

　　心又乱了套。怦怦的跳个不停。直到上了杜以聪的车，思绪才从刚刚银行那一幕扭转回来。

　　车子开动，穆秋朗环顾车子一圈，顿时瞠目结舌：“这、、、这车、、、、”

　　杜以聪没说话，安静的开着车，目视前方，专心致志。

　　这车，是卡宴！而且是施飞鸿家里的那辆。真是讽刺，前不久，自己还用这辆车送过杜以聪，今天就倒过来了。穆秋朗轻轻一声低叹，觉得胸口发闷。早晨走的匆忙，根本没顾得上看一眼车库，至于这车施飞鸿什么时候送给杜以聪的更是不得而知了。

　　这应该算物归原主了吧。也对，只有杜以聪才配得起这200多万的车子。

　　穆秋朗觉得伤心难过等词汇已经无法用到他身上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应该是体无完肤才对。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医院，穆秋朗顾不上说太多感谢的话语就急匆匆跟杜以聪告别，飞奔去了产科。

　　长廊座椅上，梅小琴一个人坐在那喝着水。见她平安无事，穆秋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哥！”见到哥哥赶来，梅小琴笑靥如花，眼泪瞬间撤回，扑进了哥哥的怀抱。“吓死我了，我以为宝宝会有事。”

　　“你啊，走路就不能慢点！”穆秋朗心疼的拍着妹妹的后背。“吓死我了才对。三个月之前要好好注意，你说你平时风风火火的干嘛，一点不淑女。”

　　“就知道你会絮叨我。”梅小琴嘟起嘴，摸着肚子。“不是没事吗？”

　　“幸亏没事，不然我怎么跟爸妈交代。”穆秋朗看着她的肚子。“才两个月多点，怎么感觉那么大了，不会是双胞胎吧？”

　　梅小琴得意的昂起头，手指点着哥哥的鼻尖：“你说对了。”

　　“真的？”穆秋朗高兴坏了，这个喜讯，足以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天啊，你太棒了。”

　　说着，就抱着妹妹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你小心点！”梅小琴拍打着他。两人嬉闹了一会，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有个高大的身影，一双冷眼已旁观了他们许久。

　　“我肯定比你小心。”穆秋朗放下梅小琴。“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梅小琴亲昵的挽上他的臂膀：“想吃糖醋排骨，还有萝卜馅的饺子。”

　　“孕妇的口味真是奇怪。”两人边走边说。“以前你不吃萝卜的。”

　　“我、、、”梅小琴刚要反驳，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麻烦一让、、、、”

　　穆秋朗一直侧着头跟妹妹说话，猛然抬眼，就被正前方近在咫尺的人影给震愣了。

　　梅小琴见眼前的人不动，又加强了语气：“拜托让一下。”

　　那人依然稳如泰山，只是那眼神、、、、梅小琴看看他，又看看身边，为什么那人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哥哥？

　　穆秋朗被来人盯的有点想逃，却因为妹妹在场无法拔腿就跑，只好选择沉默以对。

　　施飞鸿从银行沿路追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刚刚穆秋朗喜出望外的抱着梅小琴转圈的场景。瞬间，就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在脸上，心痛的找不到北了。他从来没想过，甚至可以说没把穆秋朗的英俊放在心上过，所以，才导致他从骨子里认为穆秋朗不会有女人爱。现在这一幕，让他有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至少两个月了，根本就是他们认识之前的事情。这让向来高高在上，骄傲不可一世的施飞鸿，非常的接受不了。

　　“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施飞鸿冷冷的指着梅小琴，“还有她肚子里你们的孩子？”

　　穆秋朗脸色煞白，这误会太大了吧。

　　“你谁啊？”梅小琴从没见过这种人，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好像别人都矮他一等似的。还用这种语气来质问别人。

　　“我是谁？”施飞鸿玩谑的看向穆秋朗。“不如你告诉她，我是谁？”

　　“我们走吧。”拉起梅小琴，穆秋朗还是选择了走为上策。

　　“站住。”施飞鸿拉住他另一只胳膊，对梅小琴说。“你想知道我是谁，跟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便用力的把梅小琴搭在穆秋朗胳膊上的手给甩开，拉着穆秋朗就往医院外面走。

　　“你放开我、、、”穆秋朗可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人现眼。尤其还当着自己妹妹的面。

　　梅小琴被施飞鸿的举动弄懵了，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跟着他们一路向前，直到去到了医院的某个角落。

　　穆秋朗使劲的甩开那只钳固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揉着手腕，还挺疼的。

　　“你干什么？”穆秋朗有些恼火。

　　施飞鸿看着他，淡然一笑。在生气之人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一把将人拽进了怀中，接着就吻了上去。

　　随后而来的梅小琴，被这一幕定格在当场，不由的止住了要上前的脚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生怕失声叫出，赶紧用手捂着嘴，瞬间石化。

　　“唔、、、、”穆秋朗也没想到施飞鸿会这么做。被吻的毫无防备，脸红心跳，一时间居然忘了做出反抗，只能瞪圆了眼，看他吻的投入。被他如此对待，心里甚至还有些欣喜若狂。

　　施飞鸿边吻边瞄了一眼惊讶过度无能动弹的梅小琴，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宣示。

　　一吻结束，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松开，施飞鸿一脸柔情的看过去：“是谁说过他爱我的？嗯？”

　　低沉的嗓音，能把人溺死在这温柔里。穆秋朗急促的喘息着，一双大眼雾气蒙蒙，茫然无措。他完全不理解施飞鸿为何会出现在这，更不明白他为何要做这些说这些。好像自己成了罪人，伤害了一颗柔软的心。

　　“既然你有胆骗我，那你就休想轻易甩开我去娶妻生子。”施飞鸿霸道的扶着他的双肩，聚精会神盯着他看，一字一顿。“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本来一只手捂嘴的梅小琴，直接换成了两只手一起上阵。

　　穆秋朗被他弄糊涂了，但是也清楚的知道还有杜以聪这个人的存在。

　　顾不上妹妹在一旁惊秫万分，他只觉满腹委屈：“钱我都还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不是一个很专一的人吗？难道跟行货在一起还不行？你就放过我这个山寨的吧。”

　　这原本是气结才说出来的话，可是让人听的却格外觉得好笑。

　　施飞鸿仍旧淡漠如初：“我会让你分清楚行货和山寨的区别的。可你欺瞒我的帐，我一样会跟你算。”

　　“不知所谓。说的就跟我背叛你似的。”穆秋朗低首皱眉，一脸怨愤。“她是我M、、、、”

　　“总之，200万不可能买断发生过的事情，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施飞鸿不容分说的打断他，目光在穆秋朗和梅小琴之间来回流转，神情格外傲慢。“咱们，来日方长。”

　　“你、、、、”

　　不理会穆秋朗的愤慨之声，施飞鸿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穆秋朗转身，梅小琴如同雕像，矗立在他身后已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