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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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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玉书刚上蜀山的时候，因为身体不是特别适合学武，就被分配到擅长术法、阵法、天象、机关的弘见真人门下。
当然，作为刚入门的弟子，玉书是不可能由弘见真人亲自照顾的。不过玉书的术法资质不错，于是弘见真人非常满怀希望的把他当时门下最得意的弟子青石派去照顾小师弟的饮食起居。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弘见真人悔不当初……但已经晚了。
2
青石天生双眼无瞳，有个游方的道士对青石的父母说：这孩子天生克父克母克爷爷克奶奶克外公克外婆……长大了克师克友克妻克儿女……而且双目异象，绝非吉兆……巴拉巴拉，中心思想是把孩子舍我吧，两个基本点是留着也没用，反而会有灾。
又害怕又感激的青石爹娘犹豫半天，最后觉得把孩子扔给提点过自己的大恩人有点过分，于是偷偷托孩子舅舅把孩子带到传说中的仙山——蜀山脚下一扔。
后来过了几年，青石老家的镇上破获了一起重大的、性质极其恶劣的妇女儿童拐骗案件。
……所以说嘛，一饮一啄，莫非前缘。青石跟蜀山的缘分还是非常深的，不然弘见真人怎么会发现被扔在草堆里，睡得直冒泡泡的青石呢？
3
那天青石被师父扔去照顾小师弟，这里要说一句，因为青石资质极高，外加双眼不便，所以一直跟着师父住，很少有出面接待师弟师妹的情况。于是在跟草谷打听了半天后，青石抱着给玉书准备的被子去了弟子房。
当时天已经黑了，不过对于青石来说真心不算什么，脚步轻快。蜀山刚入门弟子的被子照例是深蓝色没有花纹的，青石为了好打理衣服，穿的也是一身靛蓝色道袍……
玉书只见暮色沉沉，晚雾缭绕中，悠然飘来一样东西，仔细一看，是个脑袋，看不着身体，双目睥睨之间，木有眼仁儿……
十岁的玉书当场吓晕过去了。
这件事青石一直拿来说了二十多年。
4
玉书嘴甜人勤快努力上进，没两年便粗通术法，略懂武艺，进步神速。弘见真人就打算收他做入室弟子了。
玉书的试炼题目是到东海处查明某些怪异事情的起源，玉书于是打包行李出发。
出发前，找到青石师兄辞行。青石听说了玉书的试炼题目后半晌一言不发，临行前，偷偷塞给玉书一本书。
玉书以为这是师兄怕自己路上寂寞无聊塞的小说，然而玉书当时还是很正经的，正事办完之前绝不会看闲书。于是直到七死八活的把试炼完成，他才有功夫看青石塞给他那本《琼华大事录》。
看完之后泪流满面。
5
成功通过试炼的玉书搬出了弟子房，跟着青石住在弘见真人修行的幽篁山涧。
幽篁山涧，顾名思义，里面长满了竹子，而且很“幽”。
第一天搬过来的时候，玉书被夜风吹过竹叶的声音弄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烙饼。烙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觉得被子一轻，然后有个温暖的身体钻到自己的被窝里来了。
玉书眨眨眼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双耳就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
然后睡着了。
6
第二天，玉书看着青石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心中愧疚。
早课过后，弘见真人让青石教玉书本系特有术法，他自己仗着辈份高去食堂抢豆浆油条。
青石久久的“目送”弘见真人的背影远去，接着转身对玉书他说：师弟术法基础不错，接下来就从静音咒开始学起吧……
凡是被弘见真人拉到幽篁山涧单独授课的，静音咒都是第一个必修的术法。
7
凡是弘见真人的入室弟子，在最初的兴奋感过后，都会发自内心的对苍天说一句：坑徒弟啊！
青石也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很多次。
弘见真人除了最开始的两个弟子之外，其他的入室弟子……都是头两个弟子手把手带出来的。
这两个弟子，老大叫怡文，老二叫青石。
怡文已经成功出师，目前在中原大地上行侠仗义（弘见：离家出走）中，青石打了好几年的结业申请都被弘见驳回了。
弘见说：你走了谁帮我调教弟子？
青石：……（坑徒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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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师父很不着调，但青石教师弟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前面说过了，玉书入门的时候就是青石负责接待的，所以俩人很熟。
青石虽说眼睛看不见，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犹如常人。玉书曾经怀疑或青石是不是装的……因为玉书曾经仗着青石看不见，往他的茶杯里放盐，被抓包之后罚抄道德经一百遍。
后来玉书很疑惑的问青石，青石说：我闻出来的。
玉书试着蒙上眼睛闻盐，半天都没什么感觉。结果偶然一转身，被椅子绊倒了。
然后对青石的敬仰，突然间犹如滔滔江水……
9
蜀山所有没出师的弟子一年之中都要经历一次大考，从文学到武艺，从术法到星相，从机关到医理……林林总总，种类繁多。
玉书还好，他刚入门半年，由青石领着复习一遍学的课程就算大考结束，而青石……玉书看着青石每天早出晚归脸色发青的样子，很明智的绕着他走。
今夜无云，朔月，正好考星相。青石破天荒的没有早早打发玉书去睡觉，而是把他叫到身边，说：我今晚考星相，去帮我做记录。
玉书崇敬的看着青石，心想这种情况下还不申请免考，他是真·牛人。
蜀山是这样的：如果收到身体残缺的弟子比如手足瘫痪，失语，耳聋，眼盲等不适宜学习某些科目的弟子，通常会给他们免考待遇，这也算人性化的一种表现。
然而真·牛人青石他年年考星相，年年全科优秀……
只见观星台上，十余名弟子皆负手而立，仰头而观，个个嘴角带着洞察世事的浅笑，夜风吹过，衣摆飘飘……何等的拉风！
玉书忍下打喷嚏的冲动，和一群被拉来做记录的小弟子们缩成更加圆润的一团。
10
某日，玉书正在练习青石刚刚传授的较为深一些的阵法，只见阵势转动中，红旗飘扬锣鼓喧天，若是身陷其中，就算不被迷阵晕死也会被荒腔走调的扭秧歌声音囧死。
玉书正抖着手调整阵法，明明青石摆出来的阵势飞砂走石一看就是高级迷阵，自己排出来的却娱乐效果多过实用效果，玉书越想越绝望，觉得师父逐自己出师门的日子不远了。
当晚泪流满面去跟师父报告学习进度，没想到弘见仰天长笑，青石面无表情。在观摩了玉书的阵势之后，弘见欢天喜地的找他的师兄弟姐妹们来扭秧歌了。
青石说：师父……嗯，就好这一口。
玉书更伤心了。
11
某天青石带玉书到蜀山后山打牙祭……都是年青人嘛，偶尔破破斋也是常有的事，蜀山的执法长老唯独在这件事上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就随便弟子们闹去。
正当玉书满怀欣喜的接过青石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油乎乎的烤山鸡往嘴里塞的时候……咣当一声，磕到牙了。
然后听到一个非常不正经的声音说道：不错嘛青石师弟你的手艺进步了，这位就是新来的玉书师弟？
玉书捂着嘴眼泪汪汪。
青石用非常飘渺的语气说道：这位……就是怡文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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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文师兄吃完烤鸡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满地鸡骨架。
玉书用控诉的眼神看向青石。
青石说：那就再去抓一只吧。
半个时辰后，玉书又满怀希望的抓着烤鸡，幸福的张嘴咬。
咣当一声，磕牙了。
哎呀青石师兄这烤鸡果然香气扑鼻火候恰到好处啊。说话的人坐在刚才怡文坐的地方，表情语气动作行为跟怡文如出一辙。
这位是你的李逍遥师兄。青石面无表情的介绍。
玉书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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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入门试炼过后，玉书就对野史八卦非常的情有独钟，喜爱到青石一度觉得这种爱好会影响玉书的正常教学进度的程度。
青石把担心跟草谷说了，草谷是她师父的大弟子，向来也负责师弟妹们的教学工作，有着丰富的教育经验，并且在教育理念上非常先进，连续十年被评为“蜀山最受欢迎的助教”。
草谷表示：虽然蜀山重视弟子们的全面发展，并因此而制定了周严的教育计划和内容，但因材施教也同样是蜀山教育的重要原则。全面发展和深入钻研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在保证全面教育的顺利实施下，根据子弟们的资质、爱好、特长来决定其未来发展方向是非常有必要的。
青石表示：一定抓好玉书的教育工作，在不偏科的情况下努力引导玉书在文学书籍方面的兴趣和特长，寓教于乐、全面发展、培养具有高尚品德高贵情操高雅爱好的文明进步先进蜀山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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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玉书对八卦小说爱好类似，青石非常爱下棋。什么围棋象棋五子棋，跳棋军棋飞行棋（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无不精通。他最遗憾的是下棋下遍蜀山无敌手，常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棋瘾上来了，天塌了也要先下完再说。因为这个，他曾经误了年度大考里的阵法考试。不过主持考试的师伯脾气还真好，愣是等到青石下完棋过去考试，居然还给了个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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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文师兄匆匆回来，又匆匆的走了，挥一挥衣袖，留下满地鸡骨头和一封信。
看过信后，弘见叫青石至内室密谈，出来后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然后弘见匆匆去见掌门。
玉书问：怎么了？
青石摸了摸玉书的脑袋，说：没什么……咦，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玉书呆了呆，果然，自己已经和青石长得差不多高了。
玉书已经十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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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文师兄的那封信没掀起什么涟漪，至少在玉书眼中是如此。尚且年少的他看不出来师父、掌门和长老们眉间偶尔飘过的阴霾，也不清楚草谷、青石等年纪较长弟子偶然的思虑。对于玉书来说，二十岁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年龄。
首先，二十及冠，从二十岁开始，玉书就不用再做道童打扮，可以带上道冠了。
其次，玉书十岁上山，到二十岁正好十年，蜀山规矩，入山十年的弟子，要下山历练一次。
二十岁生日将至，玉书非常兴奋。
等到某天晚上，青石轻描淡写的说：明天蜀山二十岁的道子统一发道冠，记得早起。
玉书激动的一晚上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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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大礼仪下来，玉书整个人趴了。事实上不只玉书，今天参加礼仪的刚满二十岁的弟子都趴了。
青石非常有经验的把玉书拎回去，擦汗开窗，又端来咸菜米粥。粥里破天荒的居然还有几个肉片。
玉书发表了对食堂米粥做法的疑问，青石说：每年都是这样，你们这群熊孩子在冠礼之前没一个能睡着的。
矮油这么说师兄冠礼的时候也没睡着？
青石说：忘了。
玉书心想，师兄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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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书接到下山历练的题目是到宁县斩妖，当玉书打包好包裹准备圆润下山的时候，霍然间在山门发现包袱款款的青石。
师兄也出门？
顺路，同行吧。
于是玉书就跟青石一起下山了。
师兄其实是放心不下我吧？玉书笑得有些流氓。
以你的阵法造诣……我要为宁县百姓的生死负责。青石淡定道。
师兄……玉书只觉一把利剑插中心槽，非常之疼。这等踩到痛脚的感觉无可言喻。
不过跟你的棋艺比起来，阵法也算勉强能看了。青石继续说。
玉书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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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县是个宁静的小县城，近来却出了件大事，有许多人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被夺了魂魄。附近的佛寺道观念经的念经，作法的做法，却没一个管用的。无奈之下，只好请人千里迢迢来蜀山求救。
玉书鲜少出门，事实上，青石也同样宅得令人发指。两个家伙进了宁县，先没去打听妖怪的事，反而找了路边摊，一路吃过去。
最后坐在茶摊边上，青石心满意足的喝了碗茶，对玉书说：找老乡打听一下妖怪的事。
玉书的肚子珠圆玉润，颇为不想动弹。
青石说：你要记得，出门的钱都在我身上。
玉书说：那又怎样？
青石说：你今晚是睡客栈上房还是马棚，全在我一念之间。
玉书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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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成精的花妖，趁居民睡眠之时吸取精气罢了。
青石这么对镇长说的时候，表情是一贯的淡定，让人无端生出安心之感来。
镇长安心而去后，玉书表示对青石的十二万分崇敬：师兄，那个花妖已经修行了至少千年，刚才我探查她的残影都差点挂了，你居然还这么老神在在，师弟真是佩服佩服。
那要我怎么说？花妖法术高强我等抵挡不住需要回蜀山找救兵？这才会引起宁县大乱。
青石说的时候，脸色照旧是淡定的，甚至还带着点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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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书难得下山住，居然还有点择席。半夜睡不着偷偷爬起来想欣赏一下月色，却发镇里微微散发着雾气。
玉书的第一反应是拔剑准备战斗，然而随即发现，这淡淡雾气之中，道义沛然，依稀仿佛……是蜀山阵势的手笔。
玉书微微放松心神，将长剑回鞘。正打算去找师兄的时候，背后大穴微微一麻。
如果我是敌人，你就已经死了。青石冷冰冰的说道。
玉书低头受教。
既然睡不着，就帮我来布阵吧。那花妖日间受我一击，今晚必然不能再出现吸□□气，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布置阵法，以逸待劳。
呃……师兄啊，半夜不睡觉出来布阵，真的是逸么……好的我干活我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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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已经可以化形，是个花年绮貌的漂亮女子。然而在蜀山剑阵的攻击之下，已然重伤。
玉书看着青石目瞪口呆。
阿书，看好，妥善利用阵法，可以大大增加己方攻击，削弱对方的能为。花妖属木，我这阵法以金土为基，一方面，水生木，土克水，使花妖少了后续之力；另一方面，金克木，使阵法对于花妖的伤害可以加成；最后，土生金，使阵法绵绵相生，而至无穷。
玉书擦了把汗，看了看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花妖和仿佛在课堂上讲课的青石，顿时觉得这花妖大概会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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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书，去收拾善后。青石最后说。
……感谢师兄你还记得这是“我”的历练哦！
从头到尾都没动上手的玉书心里不是不怨念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玉书还是听话的上前准备收拾花妖的尸体。
师师师……师兄！！！！！！
怎么？
她还活着啊！
哦。
她她她……她还要攻击我！
嗯。
你不做点什么吗师兄！
需要我做什么吗？这可是“你”的历练啊。
青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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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伤了。玉书忧伤的说。
跟着这句话一起过来的，是玉书的手指头。
上面破了大概有半寸长的小口子。玉书颇为废了点力气，才挤出两滴血来。
青石沉默了片刻，抓住玉书的手，掏出手绢，在上面绑了个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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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玉书把手绢洗干净了送回来，脸上带着非常……意味深长的笑容。
青石说：你怎么了？
玉书：嘿嘿，嘿嘿……
青石：我需要草谷师姐的洗脑丸。
玉书：别……我的意思是，这手绢闻起来香香的啊。
青石：嗯，难得你洗过之后还记得在上面熏香。
玉书：不是我！你昨天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青石：是屋子里的蚊香味儿。
玉书：算了我直说吧，这手绢上的花该不会是师兄你绣的吧？
青石：那是竹子。
玉书：不管是花还是竹子，总之以师兄你钉扣子都能悲剧掉的手艺，这手绢显然不是你绣的。
青石：难道阿书你觉得，一个男生会绣花是很正常的事么？
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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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感受到玉书左眼写“八”右眼写“卦”的光芒，青石主动揭露谜底：这是草谷师姐绣的。
玉书顿时有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感觉。他为了能套出这块手绢是谁绣的，已经准备好了自己从六岁起作祸捣蛋的全部隐私以换取这个惊天秘密，没想到青石这么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所有上山十年历练过后的师兄弟姐妹们，都会得到草谷师姐绣的手绢。
青石接下来的这句话把玉书绊了个趔趄。
我猜师姐给你准备的帕子上，八成会绣个大嘴喜鹊吧。青石说。
27
又在宁县附近玩了两天，以青石的说法是：暂观后效，以防花妖狡猾，诈死脱身。不过玉书怎么看怎么觉得师兄是想趁机在外面玩。
终于青石决定次日回蜀山，并且破天荒的发给玉书零花钱让他去县里夜市买零食吃。
玉书吃到一半良心发现，决定带食物回去跟师兄同吃。
回到客栈不见青石，猜青石可能自己去吃独食，决定去找。
最后在宁县的一个角落发现了青石。
青石端坐在地，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疯婆子，她还在嘴里默默的念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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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书记得，当时在探查花妖的时候，曾向人打听过这个疯婆子的事。她夫家也曾经是宁县的大户，结果似乎生了个克父克母克爷爷克奶奶克外公克外婆克师克友克妻克儿女的儿子。然而后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那算命的游方道人不过是个拐卖儿童的骗子。
可是独子却已经被送走了，再无音讯。她得知真相后便疯了，丈夫休了她，随后她的父母也相继病死，最后留下她一人。
青石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没有动过似的。月光和灯光隐隐的照在他脸上。玉书远远的看着师兄，不知为什么，没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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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谷给玉书的手绢，上面绣的是两朵铃兰。
铃铛嘛，总是叮叮当当的乱响。在玉书拿去献宝之后，青石如是说。
师兄，铃兰和铃铛不是一回事吧？
草谷师姐总是过于含蓄。青石说。
我觉得师兄你的问题就是太不含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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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不知岁，总之时间忽悠悠一下子就过去了。
师兄，我比你高了！玉书笑得很荡漾。
……可你的阵法还是不及格。
玉书的笑容僵住了。
等玉书垂头丧气的出去之后，青石极轻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万一我不在了，谁又能督促他学阵法呢。
一只宽厚的手搭在青石肩上，拍了拍。你还说他是孩子，我看你倒是个傻孩子，哪有这种时候说丧气话的。
……师兄，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啊。
朝气蓬勃，才是你们年青人的干劲嘛。
……我已经三十多了。
三十多岁，手脚利索的话，说不定都能当爷爷了。怡文和青石并肩而立，虽然外貌上看起来不过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们的心里，却已经沧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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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封印妖界缝隙，需吾与四位长老一起以五行之力封印，妖界行事狡猾，这次若非怡文警觉，恐怕已然酿下大祸。
怡文：弟子只恨……未曾早些发觉。
掌门：你已做得很好……吾等封印隙缝，需要有人护法——太武、草谷、怡文、青石、李……就这四个吧。
32
蜀山禁地的法坛周围，站着掌门和四位长老。再远一点，站着掌门大弟子太武；弘见长老的弟子怡文、青石；弘源长老的弟子草谷。
尔等四人，专心为吾等掠阵即可，万勿轻易动手。掌门看着下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四个人，殷殷教诲。
太武：弟子遵命，不过……真的不叫逍遥师弟来么？
不必，若是有个万一，蜀山尚需李逍遥来主持大局。掌门闭了闭眼：尔等也是一样，必要之时，留住后力，要知万一失败，蜀山的后路都找落在尔等身上了。
弟子遵命。四人一齐回答。
33
一声巨响，归寂于无。
青石勉力撑起身子，身后护着的，是草谷。草谷长于医术炼药，在武学上稍欠一分。虽然被怡文和青石护住，却依旧晕了过去。
青石向前伸出手，摸到熟悉的身躯，是怡文。
咳……师兄？
没有回应。
青石僵了一下，继续向别处摸索。
师……咳咳，师父？
唔……哇咳咳咳咳……弘见一口血喷出来，吐了青石一身。
青石连忙帮弘见顺气。
唉……叫你们别出手别出手……弘见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苍老。
师父！
唔……封印不成，也许是天意吧……尔等速带草谷和怡文回到前山，吾与四位长老要拼上最后之力！
掌门在太武的扶持下缓缓坐起，出乎意料的没批评几个弟子的轻举妄动。
太武：弟子惭愧，不能帮上师父。
掌门微微一笑：若非尔等出手挡住一部分天劫，吾等又焉有最后这一拼之力？速去！
太武扶起怡文，四名弟子中，太武武艺最为高强，现在倒尚有行动之力；怡文挡在青石和草谷前面，现在重伤昏迷；青石扶起草谷，太武背着怡文，向前山而去。
34
太武师兄。
嗯？
青石的脸色苍白，却有显而易见的坚定。
还请师兄带怡文师兄和草谷师姐回前山。
你去做什么？！
35
为封印妖界隙缝，蜀山掌门殁，四大长老修为尽废，年轻一辈的弟子中怡文重伤不治，太武重伤，青石为修补封印阵法的最后一处瑕疵，以身强受天劫，从此武骨尽毁，不能再修炼蜀山高深武功。
随后，草谷为帮助太武和青石疗伤，强行炼制九还换骨丹，最后却功亏一篑，反而自身遭到反噬，外貌身材变为十一二岁儿童的样子。
蜀山一时间，进入极度低迷的状态。
36
经过几年的修整，由几位长老下令，李逍遥接任蜀山掌门，太武、草谷和青石出任长老，从此蜀山的历史开始了新的一页。
弘见真人说：青石，你可以出师啦。
青石跪在师父面前，感到师父苍老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缓缓垂下泪来。
37
自从妖界隙缝事件之后，玉书明显乖的上了几个层次。
等到次年大考，青石发现玉书向来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的阵法居然得到了优秀，虽然还不至于在表面上大惊失色，心里却暗暗奇怪。
某天玉书布出的阵法就连青石看来，也会心甘情愿给个优秀，于是大力表扬。
玉书表示：师兄，阿书一定会努力学习阵法……以后有什么危险，阿书亦要与师兄一同承担！
青石觉得……自己突然有种闺女长大了开始贴心了的赶脚。
38
净天教发展已成气候，如今武林形势多变啊……
玉书站在大殿之内，侃侃而谈。
如今他已经是蜀山五大长老之一，尤以其博览群书，更有“书圣”的美誉。
魔教……哼！
说话的是铁笔，他本是外堂弟子，然而自从他记名的师父被净天教中人害死之后，便奋发习武，短短几年内，竟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堂弟子，成为蜀山五大长老。
魔教日渐势大，确应采取措施。太武说：如今，只等掌门云游归来……散会吧。
39
彼时李逍遥已经出家做了道士，道号一贫。
听说这个道号之后，青石淡然喝茶。
玉书表示：师兄心里一定在默默吐槽，说贫嘴这个贫真是太适合一贫师兄了。
青石不语，落下一子：算地吧。
玉书输了第三百二十六局。
40
在计划跟净天教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产生的许多可歌可泣，壮烈非凡的故事。
对于玉书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终于赢了一把。
他下围棋，终于赢了青石。
不过这第一胜，并没有让玉书多开心，因为当时青石的状态大概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当青石说出：“阿书，不错嘛。”的时候，玉书尚在得意，然而转眼间，青石已经趴在棋盘上睡着了。
当时青石刚刚排演出用三大神器封印姜世离魂魄的阵法。
青石睡了两天一夜，玉书坐在青石的床边，坐了两天一夜。
41
净天教被灭，姜世离被封，武林渐渐恢复了和平的状态。一贫将掌门之位让与太武，心安理得的出门云游去了。
要说一贫的逍遥自在，玉书不是不羡慕的。然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一贫的悠然自得下掩埋的是少年情殇，而玉书甘愿留在蜀山宅到天荒地老……自然也有他的理由。
42
师兄，我一定会勤修棋艺，总有一天，要光明正大的赢过你。
唔……好啊，你又输了。
玉书在心中默默掀桌。
43
青石静静坐在棋盘前打谱。自从当年武骨尽毁，不能练武后，他虽然并不在意，却也因此而改变了一些习惯。
当年只是非常喜欢下棋，而现在，这个当时仅仅是爱好的活动已经侵入骨髓，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由此可知，玉书大概一辈子也没办法在棋艺这方面超过青石……毕竟对青石而言，棋已经仿佛融入了他的骨血。
不过玉书输的……也算心甘情愿吧。
44
玉书手持棋子，陷入长考之中。
青石浅笑，等着玉书掀桌/泪流满面/颓然认输/撒泼打滚（咦？）的反应。
啪，落子。七，十二。
自断生路呀阿书。
玉书抿了抿嘴。
嗯，虽然自断生路，却也不失为一妙着——至少能开阔地势，输得好看些。
……玉书输了第四百局，胜绩仍然是孤零零的一。
45
阿书的棋路已成。青书在次日和草谷下棋的时候，这么说。
哦？草谷一边算地一边说：难得难得，当年你说玉书师弟心思虽然通透，却少了几分果决，如今——
蜀山弟子，自是进益极快的。
青石这么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有点自豪。
唔……这一盘少你……
六目。
……青石师弟，既然你已经心算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我们数呢？
劳逸结合嘛。青石理直气壮的说。
46
青石突然感到身边有东西在接近。
并无敌意，而且……脚步轻捷，不似人类。
青石伸出手，早已习惯棋子又滑又硬又凉的手指摸到了一个又毛又软又暖的东西。
喵——
原来是一只猫。
也许是哪个弟子养的猫，日日在蜀山带着，竟也染上了一身道气，没让门口的天旋阵法挡在门外。
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某个弟子把它抱进来然后没拿走。
想到这种可能，青石开始认真考虑门下弟子的心理年龄了。
47
玉书进天旋宫的时候，没敲门。
他进别的师兄弟姐妹的屋子绝不会如此无礼，不过青石嘛……玉书小时候被青石吓晕过去都有，这种行径只是为了能够抓住青石的小辫子，好彻底把当年的黑历史掩埋在地狱的第十九层。
然而玉书从来没成功过。
今天他进门，突然有种……矮油，心愿得偿的赶脚。
青石拎着咪咪叫唤的幼猫，一向有点面瘫的脸上照例没什么表情，但玉书压上“书圣”的名头，确定青石现在的心情很好。
那一点点在午后光影下的柔和，只有玉书看得出来。
48
没想到师兄还会喜欢小动物。
这不是我养的。
谁养的不重要，重点是师兄居然会对这只小猫如此温柔，实在让我嫉妒啊。
青石摸小猫背毛的手顿了顿，然后用古井无波的语气说道：你是认真的？
满室寂静。
49
师……师兄……呃……
玉书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承认，似乎违了礼；不承认，却违了心。
玉书开始发呆。
50
青石把小猫放在地上，略直起身，摸了摸玉书的头发。
这个动作久违得玉书差点热泪盈眶。
阿书真的长大了……这样撒娇却不多见。
师兄……玉书考虑要不要顺势干点什么。
青石坐回去，不过宠物罢了，阿书却永远是我的师弟。
玉书突然觉得……他想的好像有点偏……
51
尽管仍然疑惑这只猫的来头，青石却仍旧在天旋宫给它安了窝。
既然遇到，就是有缘。
也就是说师兄你不打算把它还给它的主人了么？
弟子们年纪尚轻，不可玩物丧志。
那师兄你当年下棋——
嗯？
果然是坚定道心的好爱好！
嗯。
52
师兄可有想过给那只小猫起名字？
没，阿书给它起一个吧。
咦，我么？
你晓得我素来不擅长这些琐事。
玉书突然觉得那只猫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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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玉书给小猫起名叫小五，青石驳回；给它起名叫小品，青石驳回；起名叫小鼓，青石驳回；叫小笔，青石驳回；叫小引，青石驳回。
干脆叫小书吧。青石说。
……还不如叫小石。
最后双方让步，小猫的名字被敲定为小玉，不过玉书可以叫它为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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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咪小玉活了十个年头，在玉书下棋终于赢了青石第七十二局的时候，缩在棋盘下去了。
无病无痛。
再之后，青石坐在棋盘前，总觉得膝盖那里有点凉飕飕的冒风。
第二天，玉书给他拿了一条羊毛毯子，又软又暖又毛，摸着很舒服。青石去捻棋子的时候，手腕偶尔会碰到膝盖上的毯子，总觉得十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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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贫的外孙女小蛮得知青石曾经养过一只又乖又可爱又漂亮的小猫，非常惊讶。
原来青石哥也会养宠物呀？
虽然有点奇怪，不过的确如此。
……不过青石哥为什么不养一只能活的长一点的宠物呢，那只小猫就这么死了岂不会让青石哥伤心？
玉书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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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啊，你为什么会养阿青？
青石说：随心所至，随性而往。
它死掉之后，师兄会伤心么？
有你送我的毯子，好了很多。
……师兄，为什么不养一只能更长的陪伴你的宠物呢？
对小玉的感情，于修行的确是一种负担。然而负担背后，却是充满甜蜜的回忆……我觉得，很值得。
玉书心口又中一剑。
对阿书……也是一样。
玉书觉得，青石的话比草谷最好的灵药都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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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天教复出，师兄觉得如何呢？
有内情。
哦？
需查探……罢了，先下棋。
玉书看青石惦着棋子浅笑的样子，颇为傻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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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之战前，玉书看着青石，半天没说话。
青石说：怎么了？
玉书深深呼吸几口长气：师兄，我有话想说……
青石说：事态紧急，若无关战事，之后再说。
玉书暗中憋了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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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七圣拿蜀山堵了神魔之井的通路，自己却要守阵千年。
不过这对于宅得天怒人怨的青石来说，不算什么。
反正……依旧有玉书陪他下棋，夫复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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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可赢了九百九十八局了。
嗯，输了九千九百二十六局。
……要不要赌一把，我会先赢满一千局，还是先输满一万局？
……我倒是想赌，封印尚有六个月即可解除，在此之前，你能否再赢一局？
哈，也可，彩头呢？
千年前你未竟的那句话，可愿意说给我听了？
什么？
下棋吧。
玉书掀了桌：说来说去都是你占便宜！
青石微笑：明明是阿书你自己闹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