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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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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夕暮趴在桌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后竟平复了许多,觉得这的确是自己的错,还想着先前的道歉似乎还不够诚恳。打开房门,天那头竟然已是夕阳西下之际,着实让她有些吃惊。揉了揉被自己的脑袋枕着快要麻痹的右手,她走出了厢房。
从厢房通往后殿的道路冷冷清清没有别人,还以为能瞧见一两个山庄弟子。正这么想着,一道拱门之后传来了说话声音,两男一女,语气还十分熟悉。她踮着脚尖走了过去,迎面走来几人,有说有笑。
虞夕暮连忙迎了上去,乐呵呵地冲着其中一人行礼,道:“大师兄!”
站在乐玲珑与秦阳生中间的便是柳叶山庄的大弟子林烛。他是虞宿淮从山下带来的,听闻无父无母做了好几年的乞丐,当时虞宿淮一见他便知他身骨奇佳,天生就是个练武的材料。而他本身就是想只要上了山庄能填饱肚子,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而当他上山庄之后才发觉自己并非是来做苦力的,便对虞宿淮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而林烛之所以可以成为大弟子,除了他本身身骨俱佳之外,他半夜里会偷偷上柳叶山庄外的山上去练武,故此山庄里几乎没有多少同辈弟子打得过他,更有甚者,说这林烛是虞宿淮当年在外的私生子。
虞夕暮是以不会相信这种传闻。而她与林烛关系能比旁人的好,也是有缘由的。
这次看到林烛也来到了点音山庄,虞夕暮早就把她父亲的话给抛到了脑后。“大师兄,你怎么来的?回过山庄了吗?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快点告诉我呀。”
被虞夕暮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得有些发懵,林烛看了看左右,作揖道:“大小姐,我是收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所以才赶过来的。”
这下,虞夕暮顿时想了起来,愁眉苦脸道:“爹一定是让你来带我回山庄的,我不要回去……”
林烛比虞夕暮高出一个头来,他稍稍低下头,在虞夕暮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别急,师父找我是为了别的事。”
虞夕暮性格从来都是大起大落,这一方刚刚消沉了下去,听了林烛的话,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旁观的乐玲珑似乎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她一般,正准备回屋子好好冷静一下,却被虞夕暮给叫住了,“乐前辈,你是怎么认识我师兄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乐玲珑一摆手,“改日再说吧。”
“可我现在就想听啊。”
秦阳生笑了笑,插嘴道:“反正我们几人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别的事,不如到山庄后的花林凉亭里聊一聊吧,如何?”
这个提议获得了虞夕暮的强烈支持,她从点音山庄的厨房里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是他们几人今晚的晚餐。又连拖带拽地将林烛与乐玲珑给拉到了花林。一来她想看看山庄后的花林是个什么样子,二来她还从来没有在凉亭里吃过晚饭。以前在山庄,虞宿淮的规矩做得很严,三餐从来都是让她在屋里解决。
但是几人偏偏没有挑好了时间来,此时已经是深冬,别说是花,就是连片叶子也没有。
秦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都忘记已经是冬天了。”
乐玲珑看着光秃秃的树枝,狠狠地折下一根朝秦阳生丢了过去,“人人都知道你不畏寒也不怕热,你可别说你连四季都感觉不出来!”
秦阳生从旁一躲,从身后拿出两坛酒,拍着林烛的肩膀,道:“我们兄弟俩就喝酒吧。”
林烛搓了搓手,“好极,好极,我已经好久没喝过酒了。”
冬日花林没有花,到了夜晚,反而是有一轮圆月高挂悬空,而且花林在于湖泊之盼,林烛喝了些酒意上心头,突然拉着虞夕暮跳上了凉亭屋顶,惊得虞夕暮一声大叫。
然而,虞夕暮却被眼前的景致给吸引住了。圆月的倒影印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之上,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一轮才是真正的月亮,又更像是两轮明月在天空中一样。
虞夕暮自然是又惊又喜,她完全被这风景吸引了过去,即便周遭都是光秃秃的树木枝杈,却丝毫不影响她观赏这美妙的风景。凉亭底下秦阳生略带有些醉意地冲屋顶嚷着,“该下来让我们俩上去瞧瞧了吧!”
乐玲珑推开秦阳生,“谁要同你上去瞧呀!”
虞夕暮被林烛扶着跳下了凉亭,连声说道:“前辈!前辈应该上去看看!可好看了!我可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乐玲珑原本倒是知道点音山庄后的湖泊边上夜景极美,可却不愿与秦阳生一同观赏。在底下扭扭捏捏了一会儿,乐玲珑这才自顾自地轻功跳上了凉亭顶上。
“前辈!看到了吗!”虞夕暮笑嘻嘻地仰着头,只见乐玲珑与秦阳生并肩站在凉亭上,但乐玲珑的表情似乎一点儿也不喜欢。虞夕暮低下头来笑了笑,不由得却在想,要是温公子也看到这番美妙的景色,那该有多好。
林烛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笑着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林烛虽说是柳叶山庄大弟子,却不得多少柳叶山庄的弟子喜欢,然而,虞夕暮却很喜欢这个大师兄。
两人的关系之所以那么好,自然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当年虞夕暮看遍了柳叶山庄书房里所有的书籍,便立誓决定要做一位闯荡江湖的侠女,至少要像她母亲那样,尽管她对自己母亲的事所知不多。而那时虞宿淮在白依依离世之后,也是铁定了要虞夕暮做以为贤良淑德的好闺女,不允许虞夕暮离开山庄。然则虞夕暮一心想当侠女,岂会乖乖待在闺中?当时她便计划着逃出山庄,然而逃前计划十分完美,逃出之后,她却没了方向。
自是当时,逃出山庄的虞夕暮无端端跑入了山庄外的一座小山,并且在里面迷了路。若不是遇到了在山顶练功的林烛,恐怕她一个晚上都要在山里度过了。林烛见到她自然是意外,之后偷偷将她带回了山庄,还替她隐瞒了此事。虞夕暮也是因此才知道为何林烛的武功突飞猛进,他的努力可决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
相互隐藏了对方的秘密,关系自然就比别人亲切得多。
“夜深露重,差不多该回去了,若是被点音山庄巡夜的弟子看到也不好。”林烛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正准备带着虞夕暮回到山庄。不知何时起,他的装束倒是与以前不同了,样子也与记忆中的不甚相同。
虞夕暮看了他好一会儿,正想要开口来问,忽听乐玲珑一声尖叫。
凉亭的屋顶上,乐玲珑倏地从背后拿出她的双月弯刀,脚尖一点,突突几声,竟然踏着枯树树枝往山庄赶去。见状,秦阳生也急急跟了过去,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烛把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对虞夕暮道:“似乎出了什么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正要走,虞夕暮岂能错过,也急忙跟上,“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林烛摇头,“不好说,似乎我与乐前辈都看到了有人闯入山庄。点音山庄四周都有弟子把守,不是那么容易闯进——”
他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片明亮,不知何人将后院一棵光秃秃的玉兰树给点燃,林烛带着虞夕暮往光亮的地方跑去,火树底下已然打成一片。看不清对方是谁,只见点音山庄弟子几人挥剑对敌,而对方人人都面带白色纱罩。
林烛扭头对虞夕暮冷道,“往南去逍遥阁,这个时候几位庄主都应该在里面商量事情,把这件事告诉几位庄主,你跟在师父身边,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看林烛一脸认真,虞夕暮怎么还会不重视,她连忙去找逍遥阁,虽说只是第一天来到点音山庄,她却极其走运,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位于山庄最南边的逍遥阁。然而,此时逍遥阁里外黑灯瞎火,丝毫没有半个人影的样子。她推门而入,屋中空空如也,虞夕暮不死心,将前后里外屋子都找了一边,也没有看到几位山庄。
她这才跺脚,想到,林烛把她给骗了。
骗她自然是没有道理,无非是把她骗去远离杀手的地方。她却恨恨地在想,林烛依旧将她当做是个小姑娘,半点都不让她出手帮忙。
重新赶回那后院,燃烧的玉兰树已经烧成了灰烬,带着火星的树枝“咔嚓”一下掉在了地上。几个负伤的点音弟子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方才几个袭击他们的杀手却不知去向。
虞夕暮将那几位弟子扶进了屋子,再三询问之下,才知道那杀手只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便往山庄西边赶去。而山庄的西边西首阁,便是几位庄主聚首商事的地方。虞夕暮这才一想,林烛不过比她晚来小半日,怎么比她还熟悉这山庄的结构,说来说去,还是要把她引走罢了。
跑出屋子,顺着那几个弟子的方向一路踏檐点宇,往西首阁赶去。不过一会儿,便听到男男女女的叫嚷之声。
西首阁是点音山庄里最高的楼阁,有两层半之高。半层的阁楼里放着山庄的镇庄之宝,具体是什么,虞夕暮便也不知道了,景相思也未与她说过。
今晚是满月,正是如此,她才能在湖畔之边看到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也正因如此,她清楚地看到一人与五位庄主战得酣畅淋漓,甚至有些得心应手,丝毫没有被五位庄主压制在下。她不由得诧异,世人谁人能敌对五位庄主的联手?往一旁最近的屋顶上一藏,那人竟是粱初初。
粱初初一人毁了乐玲珑的比武招亲,这倒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是他一人能克敌五位庄主,这不由得让人惊讶了。西首阁前的空地上,不少人仰头去看,虽然手中都拿着各自的武器,却没有人敢出手,大概即便是出手了也只是帮倒忙的份。
虞夕暮在屋顶上趴了一会儿,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本是紧张害怕,可她却被几位庄主给吸引了过去,特别是乐玲珑的师父沈媚。看清之时,她竟是以披帛与粱初初交手,舞弄之间,丝毫也没有被粱初初给近身。人说乐玲珑舞艺极好,没有想到她的师父将武功与舞蹈融会贯通,比起那边谢巍禾刻板地以剑御敌,沈媚这方竟多了一些可看性。
即便看着入了迷,虞夕暮也没有对周遭放松警惕,就在她趴着的屋檐之下,粱初初带来的扶摇宫人正在悄悄逼近。虞夕暮本以为他们要偷袭广场上的人,就在刹那之间,扶摇宫人手出暗箭,几把飞刀朝西首阁屋檐上的庄主飞去。不等虞夕暮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把折扇,回旋之间,几把飞刀锵锵落地,也引来了广场几人的注意。
广场上,乐玲珑一把弯刀飞出,逼得几个蒙面之人只得亮了刀子。躲在屋顶上的虞夕暮这也准备抽出佩剑来,可刚亮了一半,身边突然天降二人,其中一人还摁着她的手把剑给送了回去。虞夕暮反手要打,那头一人轻轻抓住她的手,道:“自己人。”这个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似乎是听过,却想不起来。
反身朝旁边一躲,那两人也没有要对付她的意思,定睛一看,虞夕暮几乎要叫嚷出来。
这一头,温澈谨与南宫盛站在两边,都往虞夕暮这边瞧来。
温澈谨略带微笑用折扇抵在嘴上,让她不要出声。他身旁的南宫盛只是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便扭头去看西首阁那边的情况。
两人风格很是不同,温澈谨便像是出身名门的公子,而南宫盛身上却毫无此番气息。先前在凤凰城看得不仔细,这回再来看,不知为何南宫盛用厚厚的刘海遮去了半张脸来,反而显得十分阴郁。他的白袍子上沾了些许灰尘,身后的头发长到过了腰际,看起来十分不精神。
虞夕暮收回视线,她轻声问道:“温大哥,你们怎么……”
温澈谨把她拉到身边,轻声回道:“南宫兄夜观星象,说山庄内今晚要有异动,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果然如他所言,还是出事了,真不愧是南宫兄啊,这也能察觉得出。”
好一会儿,南宫盛说道:“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温兄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在下并非观星所知,而是看到山庄里有火光,才把温兄你叫来。”
“好吧……”温澈谨无奈点了点头。
虞夕暮看了她好一会儿,虽说温澈谨嘴上开着玩笑丝毫不介意,可双眼却紧紧看着西首阁去看,似乎十分紧张那局势。再等她回过神,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忽然之间,粱初初变了个人似的,瞬间,他一掌将傲花山庄庄主欧阳濯月打落在地,还反手卷起沈媚的披帛,一撩一卷之间,竟将她禁锢在手中。
谢巍禾大喝着上前,却被粱初初一招打退。他带来的扶摇宫弟子一起哄上,将欧阳濯月与沈媚劫持而走。粱初初站在西首阁的屋顶上,嚷道:“人我带走了,除非拿《扶摇诀》来换!”言毕,翻身而下,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