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十月当归

8、第七章 林氏再见

　　华灯初上，夜色迷离，精英聚集的A市这时才开始散发出它独有的夜的气质。

　　城区的一所高级公寓内，林月明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一身衬衣黑裤，衬衣袖口还挽到了手肘处。屋中并未开灯，只有来自外处射入的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晦暗不已，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轮廓深刻，在一片暗色中更显魅惑。

　　又下雪了，片片白色的雪花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泛着微弱的银光，寒风不断地的吹拂着，转了很多圈才缓缓的掉落地上，很快化成雪水消失不见。

　　那年也是下了一场雪，那一天，妈妈在一片风雪中回眸一笑，告诉他，她很快就回来。当时他傻傻的笑了，只觉得妈妈的笑真美。可是，妈妈再也没有回来，那场雪就那样永远的带走了她。

　　A市的雪很少有堆起的时候，可那一天的雪却堆了很厚，林月明想他再也未在A市见过那么大的雪。那一天，妈妈的血洒落在了洁白的雪上，只觉得艳丽的刺眼，就像是冬日的雪上突然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而且越来越多，直至汇聚成海。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林月明这才收回了视线，走回客厅拿起手机。

　　“月明，已经几个月没见面了，要不要出来玩玩？”尹少锋依旧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声音。

　　“我今天不想出来。”林月明毫无情绪的回道。

　　“出来吧，我知道你今天不好受。”尹少锋竟是突然敛了平日里的邪气，不过也就一句话就又恢复了本性，“来和我一起玩玩吧，今天这边美女挺多的。”

　　“尹大少，听说你在A市人民医院是最受欢迎的男医生，俘获了一众护士的芳心，怎么还是不知餍足？”林月明总是忍不住刺这个花心大少两句。

　　“哎。”尹大少哀叹，“若是我有像李菲儿如此极品白富美的对象，我还用这么辛苦的猎艳吗？”

　　“要不你来，反正我和她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倒是想啊，可惜人家李大小姐看不上我，都没拿正眼瞧过我。”尹少锋说的还真是委屈。

　　“好了，你继续玩吧，我今晚真的不想出来。”林月明也不想再讽他。

　　“当年在纽约你也是一下雪就不出门，如今还是这样，那好吧，你自己保重。”说完也不等林月明再说什么，径直挂了电话。

　　林月明走到书房，无意间瞥见白天宋柯拿给他的一本杂志，这本杂志是出自林氏集团的，也是林月明坐上了总裁位置才创刊的。杂志一开始出现就不是为了赚钱，说到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妈妈，他妈妈当时一直很喜欢散文，于是他就办了这样一本以散文为主题的杂志。他总是习惯每一期都看看，这期自然也不例外。

　　林月明随意得翻看着杂志，时间也在一片静谧中慢慢离去。在看到一篇讲述济慈的文章时，他终于忍不住细细的看下去，而不像之前那般一目十行。

　　这篇文章的视角很特别，提到济慈大多数人想到的自然是他的诗歌，而这篇文却讲述了济慈与他的缪斯芬妮之间无望的爱情。当看到文章的最后一句“我歌颂着诗人伟大的爱情，但绝不渴望这种爱情”时，林月明震惊了，二十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时，妈妈和他说过相似的话，“月明啊，济慈的爱情固然是很美，但妈妈绝不渴望这种爱情。And so live ever——or else swoon to death ，这种爱实在太决绝也太可怕。”只是当时他还太小，并不明白妈妈话中的含义。

　　呆坐了一阵后，林月明看了看作者的名字，顾清秋，果然是一个很文艺的名字。鬼使神差的，林月明拿出电话打给了这家杂志社的社长。

　　“方社长，你好，我是林月明。”

　　方社长身子一抖，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第一次接到林总裁的电话啊，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常态，回道：“林总，你好，不知道有什么事？”

　　“顾清秋这个作者，我想知道她的具体资料，你明天给我传过来吧。”

　　“顾清秋？林总，怎么会突然想要她的资料？”方社长有些不解，顾清秋只是一个小姑娘，林总怎么会这么在意？

　　林月明觉得方社长实在有些多话，声音也冷了些，“这你不用知道，明天把她的资料给我传过来就行了。”

　　方社长也听出林月明有些不耐了，于是赶紧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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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林月明一来到办公室就急忙打开了电脑，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叫顾清秋的人会给他一个意外。

　　林月明直接查看邮箱，邮件不少却发现没有来自方社长的，心中有些烦躁，还是稍敛了心神，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方社长的邮件是直至中午才发过来的，林月明虽已经等的很不爽，但还是急忙地打开了邮件，这份简历里面有顾清秋的照片，所以一看清她的长相时，林月明就震惊了，随后却又是勾唇一笑，原来，两次突然在他眼皮下消失的她离他并不遥远。

　　按下内线，林月明愉悦地开口：“Norah，待会你让方社长过来一下。”

　　方社长很快就来到了总裁办公室，毕竟大boss召见这种事还是得积极一点。

　　“方社长，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那位叫顾清秋的作者，就说我们公司想和她签约，签长期供稿的约。”

　　“好，我立刻去办。”方社长明显感觉到今天boss的心情很好，一向沉着的脸竟然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愉悦的表情，真是有大地回春的感觉，高度近视的方社长实在是忍不住扶了扶鼻梁上厚厚的眼镜。

　　“不过，这个合同我亲自来和这名作者谈，你只需要通知她合适的时间地点就行了，其余的事我知道找人办。”

　　林月明开口的话再次把方社长惊吓了，忙道：“林总，这种小事我来做就行了，你实在不用……”林月明凌厉的目光扫来，胆小的方社长被吓到噤声了。

　　“照我说的办就行，出去吧。”说完也不再看方社长一眼，继续埋首办公。

　　方社长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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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秋今天下午考完这学期的最后一门功课，陈悦然正要拉着她去附近的一家KTV狂欢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她供稿的那家杂志社的社长，顾清秋立刻接起了电话。

　　“顾小姐，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杂志社想和你签一份长期供稿的合同，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就过来一趟吧。”

　　“我现在随时都有时间，很乐意能和你们签约。”顾清秋是真的很喜欢这本杂志，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也太浮躁，很少再有人能够静下心了去看一篇散文，而她刚好还能和这样一本杂志签约，实在是太求之不得了。

　　“那好，我定好时间，就通知顾小姐。”方社长说话十分客气，只觉得大boss对这个小姑娘的态度有点特别，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嗯，那我就等方社长的电话了。”

　　顾清秋挂掉了电话，兴奋的告诉陈悦然：“悦然，我要和我供稿的那家杂志签约了，真高兴。”

　　“真的吗？那恭喜了，不过我们还是去唱歌吧，很久没这么high了。”说完就拉起顾清秋小跑起来。

　　两个正是青春年少的女生在G大里穿梭着，日子原来可以过得如此轻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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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社长通知顾清秋今天十点在林氏大厦的大厅碰面，可来接她的竟然是一个素未蒙面的年轻男人，来人高大瘦削，长着一张极具辨识度的娃娃脸，一见她就十分热情，着实让她有些受不住，接着他就带她坐上了总裁专用电梯。

　　顾清秋站在电梯里，对着的一面光滑如镜，刚好将她的身影照完，她不知道为何就坐上了总裁专用电梯，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脱离掌控。

　　宋柯刚好借着对面打量着顾清秋，天气很冷，她穿的也很多，一身白色的大毛衣将整个娇小的身子罩住，看不出任何身形，脖子上还围着一根厚实的红色围脖，就连小脸都遮住了一半，长得也只能算清秀。不过一身学生妹打扮让宋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也太青涩了吧。难道英明神武的林大总裁也受到了冠希哥的影响，喜欢上了嫩的？

　　宋柯心中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不过唯一确定的就是，眼前的人对林月明一定是很不一样的，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让他下来接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电梯终于在九十层停下了，这也是唯一会通往九十层的电梯，电梯门一开，宋柯还很绅士的让顾清秋先行，顾清秋也不客气，当先走了出去。

　　总裁办公室前还有一大片秘书办公区，此时皆各自忙碌着，就是瞥到宋柯带着一人来，也是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工作。只有Norah上前来向宋柯打了声招呼，对顾清秋微微笑了笑。

　　不过宋柯只将她送到林月明的办公室门前就先离开了，只留下顾清秋一人踟蹰不前。今天她本来以为来见的就是已经见过几次的方社长，谁知竟然被人带到了总裁办公室，现在的她当然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可是临阵脱逃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顾清秋还在不断纠结中，巨大的双扇实木门被人打开了，林月明高大的身影随之出现，“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正准备敲门，门就开了。”

　　“进来吧。”林月明嘴角微勾，转身先走了进去。

　　顾清秋这时才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低声叹了口气，讪讪的跟在后面进了门。

　　林月明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更是将人的身形承托的完美挺拔，他当先坐了下来，对顾清秋道：“坐吧。”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面开着空调的原因，顾清秋一进来就觉得浑身燥热，难受的很，听到林月明说话，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样坐到了一旁。

　　林月明看着唯唯诺诺的某人，心情越发愉快，连着之前被人丢在山洞里的事也像是忘了。

　　“林总，今天我是来谈合约的，我们就来谈吧。”顾清秋实在受不了长久的沉默，又察觉到他一直紧盯着她看，于是赶紧找话说。

　　林月明起身到一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了顾清秋一份，“你自己看看吧，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就提出来，主要是你这三年以内的文章版权都是我们的，必须发表在我们杂志上。”

　　顾清秋很快就将合同浏览完了，不得不说，这份合同对她十分有利，报酬也很丰厚，没规定她必须写多少文不说，还每个月都有底薪，要不是知道林月明有多厉害，她还真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顾清秋看着这十分不公但明显偏向自己的合同，莞尔一笑，“林总，我没什么意见，我们就签吧。”

　　林月明看着她扬起的笑容，只觉像是温暖的阳光，薄唇轻启：“好。”

　　签好了合同，顾清秋就站起了身，“林总，现在也没事了吧，我就先走了。”

　　林月明看着他，只觉得心情愉快，一听她说要走，心里猛然涌起浓浓的不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很想和眼前的人多呆一下，可理智还是将种种莫名的想法压制了下去，他愣了一阵还是回道：“嗯，你走吧。”

　　顾清秋听言又是微微一笑，“再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全然忘记了几十分钟前她还惧怕着这个男人。

　　林月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什么东西也像跟着离开了，就这样紧盯着门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