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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世界上最让人烦恼得不是欠一屁股债,而是欠下的债连钱也还不了。
      世界上最让人纠结得是债主没向你讨债,可是你偏偏不停地想着怎么还债。

      “爱德华·贝沫吗?我叫萧莱亚,萧莱亚·巴斯库德。”萧莱亚摩挲了下贝沫的小脑袋,他被小姑娘委屈的神情逗笑了,不知怎得看到这个孩子他就想到他自己的妹妹。
      “萧莱亚……巴斯库德?”男孩亲昵的举动让贝沫的眸子闪烁了下,她立即低下头掰着手指低念男孩的名字,又扭头指着自家哥哥说,“他是我哥哥,特拉法尔加·罗,哥哥,他名字比你的还要长……”
      “长又怎么了?”萧莱亚扬了扬眉。
      “长……长就难记啊!”贝沫口齿不清,飞快地躲到罗身后,“萧莱亚……巴斯库德……我已经记住你的名字了,不可以生气!”
      “我有那么可怕吗?”贝沫恐惧的神情让萧莱亚感到无辜,他什么都没做吧。
      “才不可怕……”贝沫抿紧嘴唇,揪着哥哥的衣角不放手,罗不得不伸手将小姑娘拉出来。
      “记不住我提醒你。”
      “真的?”
      “真的。”

      罗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看着小姑娘又露出没心没肺的欢快笑容,他又觉得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
      他的妹妹在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唯独怕他。他的话成了军令状,因为他的关系,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学会了察言观色,只要他一不高兴,她就像惊弓之鸟。她再不敢记不住谁的名字,多难记也要拼命记下来,可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姑娘有多没记性。
      罗忽然间又怀念起女孩从前的任性无知,高兴了就对他撒娇,不高兴了就冲他发脾气,敢朝他扔东西,敢大半夜就冲进他房间把他拉起来,嚷嚷着做恶梦睡不着要他讲故事,理所当然地把不喜欢吃的菜拨到他盘里然后做出无辜的表情,或者毫无顾忌地对他收藏的内脏组织标本装吐,嘟囔着恶心……
      是的,爱德华·贝沫曾经那么真实地在他生命里存在,可是他却觉得厌烦。

      现在,记忆里鲜活的小姑娘终于如他从前期望地变得乖巧安静了,再也不敢随便打搅他,再也不敢在他看书看到一半时就抢走他手中的书,也不会时不时一身伤地冲进他房间里要他治疗,无论做什么都会先看他一眼,哪怕发脾气也都学会点到为止。
      并且这份乖巧听话唯独面对他时才有。
      可是上天知道,特拉法尔加·罗有多难以忍受他的妹妹这样畏惧他,哪怕他正学着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哥哥。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一种偿还,他在她身上烙下伤痕,他替她偿还疼痛。
      可是罗很清楚,哪怕他做出偿还,他也正在一刻不停地失去。

      “哥哥,你怎么了?”贝沫拘谨地站直身体,仰起小脸直勾勾地盯着男孩,似乎想挖掘出他真实的想法,可是男孩还是冷着一张脸,贝沫有些小小的失望,她总是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正因为不可预测,她不得不将心提在心尖上,少做些惹哥哥生气的事。
      她已经吓怕了哥哥不理她的日子,她宁愿像只小尾巴、像只吸盘一样吸附在哥哥身边不让哥哥撇掉她。可是哥哥还是爱她的吗?哥哥会不会有一天又不理她了?贝沫一点也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怀着那样复杂的感情去喜欢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家人。
      那段被冷落的日子不是惩罚而是发现,她发现哥哥可以随时抛弃她,就像她随时可以丢掉一件腻掉的玩具。
      哥哥和爸爸妈妈是不同的,她再不听话,爸爸妈妈也会宠着她,可是哥哥却不会,哥哥可以轻易地丢出一句我不是你的家人然后扬长而去,而她无法阻止哥哥离去的脚步。
      为什么会这样?爱德华·贝沫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学会珍惜了,可是为什么爱德华·贝沫还是觉得难过?

      “没事。”罗看着站起军姿的小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贝丝,该回去了。”
      “哦。”贝沫点点头,上前一步握住男孩的手,回头冲萧莱亚招手告别,“我们要回去了,再见了,萧莱亚……巴斯……库德。”
      听着女孩口齿不清地念出他的名字,那副认真苦思冥记的模样让萧莱亚眼神一软,唇畔不由上扬:“好,再见,爱德华·贝沫。”
      “嗯嗯,再见!”贝沫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男孩的回应让她心中一动,她想起男孩暖和的掌心按在她头顶轻轻摩挲,她爱极了这样的举动,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珍视的。

      “贝丝。”罗叫唤了一声,贝沫赶忙回头跟上哥哥的步伐。
      “哥哥,你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吗?”贝沫四处张望,熙熙攘攘的人流看得人眼花缭乱,要从里面寻找到两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不知道。”罗眉峰聚拢,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哦……”贝沫耷拉着脑袋亦趋亦步,呜……她又惹哥哥生气了>_<

      看着小姑娘一副知错的表情,罗的心情落入谷底,爱德华·贝沫做错了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爱德华·贝沫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本人却要摆出这么一副做错了的表情?

      “贝丝。”
      “什……什么事,哥哥?”
      “不要随便示弱。”
      “哦。”贝沫懵懂地点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这句话,贝沫一向没记性,但因为是哥哥说得,才一定要很快很快地记下来。
      这样谨小慎微的珍惜,罗一直没有办法明白,正如他一直没有办法理解记性会那么差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在未来天天捧着医学书本如饥似渴。
      多年以后,她那样对他说,我想成为医生,成为世界知名的医生。

      ·

      格拉岛上除了拉诺布亚这个造船大国,还有蒙斯这个以武器制造为经济主体的国家,这两个国家在格拉岛相互依存,巨大的斜拉桥如同熔铸的铁剑,横架在岛屿中央的上空,将这两个国家分割开来。这座桥是两个国家的人互相来往的通道,但出乎意料得是,这做历史悠久的桥会成为一个大型的垃圾场,桥下汇聚着大量的废弃旧船以及失用武器,宛若碑铭镌刻着两国光鲜经济下的艰辛。
      落魄流浪的外来者由于得不到两国的居住身份,总会跑到桥下暂居。当然,更多时候这些流浪者是自愿去这个垃圾场的,因为在外来者的脑子里,他们总以为废弃的船只和武器可以改造成他们的宝藏,但事实是,所有的有心人都将无功而返,不仅仅是因为定时来检查的警卫官,还因为这座桥有着奇怪的诅咒,从这个垃圾场取走东西的人,第二天都会因为诅咒而死。

      Ouroboros(乌洛波罗斯),是历史留给这座桥的名字。

      修恩·巴斯库德在三年前成为拉诺布亚的机械师,成功获得出入Ouroboros的许可证。接到好友的电话时,他正坐在垃圾堆上改装一把废掉的狙击步枪,他有一双灵巧的手,对武器的改装出神入化,这也是他在短短几年内在格拉岛闻名的原因。
      “2个容弹6发的双排弹匣,装备夜视仪,远距离修正瞄准系统,射程至少有1500米,后坐力小,射击稳定,在500米距离上进行射击,密集度均处于50毫米范围内……”修恩眯了眯眼,将手心的纸条揉成一团,龇牙嘀咕,“萧莱亚这个臭小子,要求这么高,这种枪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口袋里的电话虫噗鲁噗鲁地叫起来,修恩停下动作,掏出电话虫,对面的人是爱德华·伊莎加,修恩不用猜就知道了,知道他电话虫号码的人本身就寥寥无几,而最近有联系过的人就只有爱德华·伊莎加,他不认为爱德华·拉扎斯那个只会动手不动口的家伙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哟,伊莎加,你在哪?”
      “在去Ouroboros的路上,我和拉扎斯已经去过你家了。”
      电话虫将对面女人的愉快表情模仿得十分到位,修恩咧嘴笑了:“萧莱亚那臭小子还真一字不漏地将我这亲爹给出卖了。”
      虽是埋怨,眉眼间却没有透出多少不满,伊莎加看着电话虫模仿出好友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但她很快就恢复正常,拉着一旁的丈夫加入谈话。

      ·

      “萧莱亚,又见面了!”贝沫盯着那头茸软的棕发高兴地挥手打招呼,男孩的紧贴耳鬓的棕色卷发让贝沫想到了可爱的熊娃娃。
      “是啊,真巧……”萧莱亚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尖,朝着厨房走去,“你们要喝什么?”
      “哥哥泡得葡萄糖!”贝沫眼睛亮亮的,期盼地盯着自家哥哥。
      罗扶扶额,扭头问萧莱亚:“这儿有葡萄糖吗?”
      “有,我带你去……”
      楼上恰时响起一阵哭喊声,萧莱亚脸色一变,脚步一转朝着二楼跑去,留下一句,“你们等一下……”

      看着健步如飞的男孩,贝沫好奇地跟了上去,二楼的某个房间门开着,贝沫杵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棕色卷发的男孩轻柔地将摔倒在地的小女孩抱起来,女孩看起来不足三岁,似乎踩到了丢在地上的枪而跌倒了,脚踝肿得厉害。
      “乖,阿黛儿,别哭,我等会儿就把害你摔倒的枪给拆卸了!”萧莱亚小心地将女孩放到靠墙的沙发上,见女孩白嫩地手肘上有一道道细细的擦伤,萧莱亚扶着她的手臂心疼地给她吹气,“阿黛儿要坚强点哦,忍耐一下很快就不痛了……哥哥给你拿冰袋,阿黛儿要乖乖坐着……”
      萧莱亚说罢便匆匆跑出房间,贝沫看得羡慕嫉妒恨,什么时候她哥哥也能这么关心她呢?

      沙发上的女孩还在梗咽地抽噎着,瞄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登时手舞足蹈地大声嚷嚷有坏人,贝沫刚想反驳他们不是坏人,却没想到女孩胖乎乎的身子一歪,面朝地啪地摔在地上。
      时间仿佛陷入静止,贝沫悄悄捂住耳朵,她从来没有这样心有灵犀地猜测到等会儿会发生什么,摔在地上的小姑娘果真如贝沫猜测地哇哇大哭,但贝沫绝不会想到她的哥哥会上前将小姑娘抱起来,并温柔地将小姑娘放到沙发上。贝沫嫉妒地眼红,委屈地盯着哥哥背影泪眼汪汪。
      似乎感应到贝沫的不平衡,罗在贝沫不甘心的目光缓缓伸出手,捏住了小女孩小巧的鼻子……

      “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拿着冰袋跑进来的萧莱亚双目喷火,他死死盯着罗捏着他妹妹鼻子的手,身体已经风驰电掣地奔到罗面前,一把将罗从他妹妹身边推开。
      “阿黛儿,怎么样?鼻子疼……吗……”萧莱亚围着妹妹团团转,错愕地看着妹妹的鼻腔里流出两管鼻血,下一秒罗又伸手捏住了小女孩的鼻子,萧莱亚的额头蓦地爆出数个十字路口,捏紧的指骨咔咔响,“你这个混蛋居然敢欺负我妹妹!”
      萧莱亚头脑发热地朝着男孩挥出了拳头,罗头一偏,轻松地伸手挡住:“你要是想让你妹妹继续流鼻血,我不介意放手。”
      “……你说什么?”

      “是她摔到地上,哥哥将她抱起来的!”贝沫跑到罗身旁,指着张嘴呼气的小女孩解释。
      罗斜睨了出面解围的贝沫一眼:“贝丝,别跟他啰嗦。”
      “你!”萧莱亚被罗傲慢的态度气岔到,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可是哥哥……”贝沫鼓起腮帮子,瞅着罗捏住小女孩鼻子的手,语气酸酸的,“你为什么捏她鼻子?”
      “鼻中隔是易出血区,90%以上的鼻出血就发生在鼻中隔,难道我没告诉过你?”罗的语气淡淡的,唯有尾音出现细微上扬的趋势。
      贝沫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绞弄着手指,低声说:“说……是说过,但是我不知道鼻中隔是什么……”
      “这段区域是鼻前庭……”罗伸出空闲的手,指尖触上贝沫的鼻翼,比划出一小段距离后,又点上贝沫的鼻尖,食指顺着鼻尖下滑,“这是鼻中隔,这个部位血管丰富,并且距离表皮近,很容易受外伤或干燥空气刺激破裂出血,流鼻血之所以要捏住鼻子,就是为了压住出血部位。”

      “把头仰起来不就行了……”萧莱亚一腔子火气被罗专业化给消灭得无影无踪,他忍不住想插嘴,所有人都告诉他流鼻血要把头仰起来,而不是捏住鼻子。
      “看不见血不代表没有流血,把头仰起来,血不过是流进食道。”罗嘲讽地扯起嘴角,“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对三岁以下的孩子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血很容易流进气管造成窒息。”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萧莱亚心有不甘地嘀咕,视线却频频瞄向自家妹妹,他妹妹对陌生人从没这么乖巧过。

      “哥哥说得绝不会有错!”贝沫激动地鼓起腮帮子为自家哥哥争辩,罗这时恰好松开手。
      看着妹妹真没有再留鼻血,萧莱亚抿着嘴唇不甘心地瞪向罗,半晌才冒出一句:“谢了。”
      “没必要。”罗不经意地将贝沫拉到自己身旁。
      “你是不是想打架?!”

      萧莱亚被罗欠揍得态度惹得直冒火,罗却只是瞥了男孩一眼,挑衅地唇角一勾:“要和我打,你还不够资格。”
      “你这个……”萧莱亚额头的青筋节节暴起,举着拳头背后烈火熊熊燃烧。
      贝沫看看萧莱亚,又看看自家哥哥,敏感地察觉到这股剑弩拔张的压抑气氛,她双眼一亮,高举拳头兴奋地嚷道:“你们要打架吗?我也加入好不好?我绝对不会输的!”
      “……”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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