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老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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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堤的尽头是断桥，而断桥的另一边是一条老街，这条老街和萍水的年岁一样大，少说也有几千年了吧。我现在整个人都在昏昏沉沉的状态，视线也跟着有些模糊，而且这街上的路灯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装的，亮得很是凄惨昏黄。也是，新城规划拆迁的苗头似乎还没延伸到这里，暗就暗吧，对此我心里一直都很庆幸。至少这街边古色古香的老房子老店铺什么的算是保住了。要说现在整个萍水也差不多被拆得七七八八了，还好这条老街未被染指，算是保住清白了。
街道两边黑黢黢的，有些瘆人，要说可能某个拐角走出个鬼来我都信！我走得有些吃力，脚下一跛一跛的，除了是膝盖上的伤，还有就是因为这条街道上是实打实的青石块垒就的，难免坑坑洼洼。
身后还跟着一具行尸走肉，要不是先前就看到他挺尸的样子，恐怕我现在早就被后面那悄无声息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了。我思考我现在是“赶尸人”不好破坏“走尸”的氛围，因此也固执地不发一言。
我趁着灯光，抚着后脑勺后一块狠狠隆起的硬块，有些无语，不过看着手中那把经年累月的油纸伞又顿时欣慰了，我抬指抚过它的破痕，心道：这程度应该还能修补好。正沉思间，冷不防一道黑影掠至身边，我就差一个惊跳往后仰了，不料腕子被那鬼影及时拽住了。
“上车。”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除了是后面那具行尸会这么说话，还有谁？
我有些恶寒地望着他，也吐了两个字：
“放手。”
“不敢？”
“不是。”
“为何？”
“犯晕。”
“扑哧。”好吧，这回没得来他的二字真言，倒是得来一声轻笑，我脑中CPU立马光速转动，开始分析这轻笑中是否含有恶意或者轻视的成分。可是那握着我腕子的手还是没有放开，我想一把挣脱，无奈余光带过，唉，那手……是陈近南受伤的手，我可不想再被现世报了，要是伤了他接着又报应了自己，那不是又自作孽不可活了吗！
于是，我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接着，我忽然敏感地注意到那个人在专注地看我，我压根不敢回眼，这……这也太尴尬了吧！空无一人的街巷上，孤男寡女？！
“上车吧，我用推的。”
“不……不用了。”我结巴道。
“上车。”那声音中又隐隐冒出了寒意，我现在开始隐隐感觉到一旦陈近南这厮开始生气了，他的调频绝对立马开启二字真言模式。
我嗫嚅道：“陈……陈近南，你太瘦了……”
“太瘦？”我听他语气中满是疑问，便大着胆子跟他对视，他看了我一会，接着似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给了我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我心中忽然酸涩地疼了一下，可是口上却轻笑道：“明白了吧？呵呵。”
我原本以为他会笑我的，可是，他并没有笑，那双黑色的眸子静静地似乎想看穿我的心。我立刻关上我的心门，连忙躲闪着不去看他，笑话，我百晓生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怎么能轻易地被别人看穿？
“呵呵，我看你就是没这胆子上车就对了。”他一声哼笑，淡淡的嘲讽落在风雨里，打得我有些火起，我恨恨地回过眼去，怒道：“你说我不敢？”
他轻抿笑意地点点头：“对，你不敢。”
“好！你说的！你别后悔！”说完，我就猛地坐上他的车后座，动作迅猛，干净利落。我在心中闷闷地想，是你说的，你真的别后悔，小心推不动。
“坐稳。”
这两个字很沉稳，我忽然忍不住隔着风雨去看这个细瘦高挑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思量道：他……这是激将法？他是故意的？他没有回头，稳住自行车把往前推，可是似乎有一刻的停顿。我心中咯噔一下就想往下跳，却听那背影隐隐说道：“你要敢跳，我就再摔这自行车，而且不会再扶起来。”
我沉默了，忽然觉得眼眶处有酸涩的湿润，我心说，这是天下的雨吧？这起先明明是场唯美的太阳雨啊，为什么下到现在还不停？！可是我骗得了别人，我骗不了自己。在这泪雨交织间，那个背影推着这辆沉重的自行车缓缓前行，我有些泣不成声，可是我不会让他听见，我习惯无声地哭泣，躲在一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一个人默默地哭，哭完之后，抹把眼泪，照旧还是生龙活虎，“疯”光无限的江湖百晓生！
“对了，你家在哪个方向？”
“呃。”我连忙抹把眼泪，才意识到已经走到了老街尽头，现下已到了岔道口。我忙强自镇定地指了下方向。那个背影没有回头，他闷闷地说：“用说的，我看不见。”
“呃，左边……不不！是右边。”我慌乱地掩饰道。
“呵，你哭了吗？”
我心中猛地大叫道：哇靠！这不是前面我的台词吗！陈近南你窜词啊你！可嘴上又不好说什么，硬声而坚决地道：“没有！”
前面的背影居然双肩有些颤抖起来，显然是在忍笑啊！我自尊心立马一百八十度上位，竖起坚甲，准备迎击任何嘲笑的话语。可是陈近南他……又沉默了。
他很干脆地就推过自行车往右边行去，这路逐渐便有些陡了，因为渐渐地就有往山道上行的趋势。我时刻注意着这尽在咫尺的背影动向，他推车的速度原本就不快，现下更是有微微气喘了。
“陈近南，要不，我下来吧？”
“不用。”
我沉默了，他继续推。
道上的泥泞积石逐渐增多，我看着有些心惊，语气急促道：
“陈近南，我真下去了，你别扔你的自行车！”
“不行。”
我怔愣地看着这儒生一般的身影，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陈近南似乎当真有几分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可惜，我也非寻常女子，真的，无论他有多逞强，甚至比我还固执，可是他也受伤了，一报还一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猛然间跳下，可惜选择的时机不对，也是我命该如此啊，我丫竟然“哗”地一把，干净利落地跳进了一个泥坑！好吧，现下更是丑态外露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本来就没啥形象。
下一秒，我就利索地一脚迈出泥坑，猛地扶住自行车把，轻笑道：“你说过扔了它就不会再扶起来，可是我不会让你扔了它，所以你就一直扶着吧。”可是陈近南没答话，我忽然觉得不好，连忙抬眼望他，他居然有些脱力地站不稳，我急忙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吼道：“陈近南！我说过你会后悔，现在你信了吧？！”
“不信。”
“你！”我忽然头一次有些失语，算了，逞什么口舌之争，有意义吗？为今之计，我想还是赶紧到家门口，先躲过这场大雨再说！
于是，我就像传说中《水浒传》里的“母老虎”孙二娘一样推着自行车，扯着陈近南，扛着一把破伞，向山上的家门狠狠前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老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