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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白堤(中) ...

  •   此刻,我正在异常深沉地思考着究竟会经历怎样的血光之灾。
      猛然觉得颈子被一双玉臂销魂地勾住了!我恍惚地去看,是庆梨!
      却见她正娇笑着贴近我耳侧,梦喃般地轻语道:“情儿,你忍心撇下我这‘断肠人’,独自寥落天涯,却只顾与我们大档头卿卿我我,叫我情何以堪?!”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我立时想去掏掏耳朵,因为实在是痒得挠人,可还没等我伸手,却猛地听她话锋一转,骇得我浑身一颤!只听她继续柔声道:“你既这般无情,就休怪我抢走你的‘兰卿’!”
      说完,她不怀好意地抬首与我对视,眸光幽柔,眉眼间似还晕染着一缕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的怨憎与深情,就仿佛我百晓生就是一个“朝秦暮楚”的薄情郎!当真与她曾经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一转身却抛弃她这副“绝世”旧颜,令觅了“碧玉”新欢一般!

      我连忙一把拉住她,心中闪电般划过八个大字: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笑话!庆梨她一向杀人不见血!何况我可不想真死在什么“血光之灾“上!
      此时我这只待宰羔羊,不想“亡”,就只有“补”!

      我讪笑着,百般讨好地哄道:“梨卿,你别走!千万别离开我!小生我知错了!你和兰卿都是我心中的‘唯一’,无论是谁!小生我都割舍不下!”
      我就差当庭发挥,跪在夕阳微雨中,深情凝视着她,吼上一首王力宏当年爆红的主打歌《唯一》来剖白我的一颗炙热而真挚的心了!
      她娇艳的唇角带着一缕如烟似雾的玩味笑意,手下却不犹豫,抬指就是一拧!
      “哎呦!阿扫!你好狠的心啊你!”

      此时正当夏末秋初,秋老虎恨意正浓,我还穿着粉色短袖衬衫,她这毫不留情地一拧,我白皙的胳膊上立时红了。她妖冶地瞟了我一眼,笑嗔道:“打是亲,骂是爱嘛,是不是?老大?”我疼得呲牙咧嘴,泪眼朦胧地去看那万恶的“千面”画皮!可她已经坏笑着一手搭上了陈芝兰的香肩,与她共乘一把幽兰碧伞,口中闲闲地叹道:
      “老大,你看到老刁的这副嘴脸了吧?她想享‘齐人之福’啊!”
      陈芝兰温柔地望向身边的庆梨,樱唇微张,轻笑道:“梨,一针见血啊,情她一直很花心的。”
      “哇靠!”我看着陈芝兰那蠢蠢欲动的神情,心中大叫一声:“天哪!老大!难道你有倒戈的冲动吗!”
      我眼睁睁看着那朵妖异的“梨花”忽而诡秘地一笑,继续煽风点火道:“芝兰呀,听说今天“凤林竹苑”有千兰会展,现下这烟雨好时节,正是赏兰的好时机啊。”陈芝兰乍听此言,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眸中立时簇起两团火热的光焰来。我立马看见庆梨诡计得逞地向我投来危险而得意的一眼,心下顿时心如死灰!
      我在心中狂吼道:“阿扫!你可以啊你!老大这人无懈可击!唯独‘嗜兰如命'这点是她这辈子都无法突破的致命软肋!而且你明知那凤林竹苑离我家十万八千里,我娘又是个唯恐我放学晚归的难缠的主!你这是明摆着想“将军”将死我啊你!”

      我和她立化楚河汉界边,正在挥着棋子拼命的“项羽”与“刘邦”! 割断【狼牙山】的“情深义重”!徒留【拾花门】的“血刃相向”!
      当真比那曹丕与曹植的“七步”相残还要血腥惨烈!
      我冷眼而沉痛地看到“扫”刘邦决绝又绝情地举起她的棋子“士”,毫不犹豫地一把摆在我这“刁”霸王“将”子的斜对角,紧随“士”子后的日字对格上还盘踞着她那激烈咆哮的“马”子。我顿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被她一脚踢进万劫不复的必败绝境!①
      我恸哭不已,想我“刁”霸王如今正处于一片风雨飘摇,零落成泥的悲惨境遇,四面楚歌中,一个不留神就连那肯陪我自刎的“兰”虞姬也被这万恶的“扫”刘邦一把捞走!
      我泣血长嘶着:
      “不要啊!”
      接着欲哭无泪地望着她们驾“马”遁走的背影,
      我在雨中狂乱地嘶吼道
      “兰卿!你就这么抛下你的‘刁’霸王了吗?你忍心吗!”

      红尘中,陈芝兰推着自行“马”,与庆梨共享一伞朦胧烟雨,黯然回首与我对望了一眼。我看到她明眸中闪过的不忍。可是那天煞的阿扫又在她耳边轻语了一番,她就彻底跟着她绝尘而去了。

      我徒然伸着一双挽留的手,停顿3秒钟,最后狠狠放下,恨恨地拉开书包拉链,掏出数学书,一狠心,一把扒下它的塑料书皮顶在头上挡雨,口中哼笑道:
      “要扒也扒你!数学!这回可算报仇了!”
      此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闷笑。
      “谁敢笑我?!”
      我耳朵向来灵得很,何况此刻正在气恼着大、三两档头居然当真头也不回地甩下我独自一人淋雨,顿听此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立刻顶着一张老书皮,杀气腾腾地转过头去,却怔忡在原地。

      烟雨中,走出一个人来……
      手撑一把黄旧的油纸伞,身着一袭雪色明净的衬衫,戴着一架木边眼镜,推着自行车正如清风般翩翩行来,仿佛山间隐世的仙人,又宛若古卷里走出的儒生。
      是他!
      我立刻心虚地回过头,双手捏住书皮两端遮了脸面,迅速往校门外走去,接着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就当作没看见。我如是想着,脚步却出卖了我,脚下步伐不受控制地行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演变为一溜小跑。跑了一阵,心中寻思着应该离校门远了,那烟雨中走出的人应该看不见了吧?就慢慢地停下步子来,静下心来去看四周。
      周遭十分静谧,弥漫着一片白茫茫的雨雾。此刻我正踏在拾花门前,萍水边,那条蜿蜒缠绵的白堤之上。不错,此河坝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因其年年春初时分,会落满岸边万千垂柳的纯白花絮,因而名曰“白堤”。现下已有秋意悄临,杨柳垂枝间多少现出些凄切来,毕竟已过了它们扬枝吐叶的好时节。
      我默然地行在一片残柳水雾中,夕阳的微光交织在萍水的波澜间,如同织锦晚霞落了九天,正在我足下荡漾。我行得越来越慢,这突临的太阳雨并不算大,即便濡湿衣物,我也不在乎,这样的好景致,不是时时都能遇见的。
      此时已过了学子们放学回家的鼎盛时间,堤上已无人烟。白堤上,天地间似乎独留下我一人,我自嘲地笑笑,忽然庆幸原来这放学动作慢也能得来这独赏美景的好处。
      看着这柳色轻烟,我不禁有些伤怀,口中轻吟道:

      “拘云梦在手,弄水烟满身。
      若抛凡尘恼,沾衣又何妨?”

      正在我沐浴于此隔绝尘世般的致幻梦境中时,耳边忽然传进一把清雅的男声,只听他娓娓诵道: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②若于良史听到你擅改他的诗句,改作何感想?”

      我听得出,这声音是他,可是我现在心静了,不怕了,我嗤笑一声道:“一笑了之罢了。”
      “的确应该一笑了之,韵脚平仄皆有差池。”
      我猛地回首看他,他……陈近南,正撑着那把昏黄的油纸伞,在柳烟中笑得清浅。
      我一时气结,抬眼正视他,如书生般作揖一礼道:
      “那还请我们班‘语文课代表’,不吝赐教,赐诗一首!”
      我意有所指地把重音放在“语文课代表”五字上,便准备洗耳恭听。

      他此刻向来冰封的玉容上,却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微微笑意,施施然说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我真作出一诗,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赌?我喜欢!所以下一刻,我不计后果,一时冲动,立马应口道:
      “好!”

      他抬眼望了我一眼,眼中竟然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只见他微踱几步,抬手拂过一树柳枝,口中轻慢地吟道:

      “拘‘书皮’于首,弄雨水满身。
      难弃‘狼狈’恼,沾衣复空叹。”

      我心中立时闪过一记惊雷,陈近南所作的这首诗乍一看是一首打油诗,似乎无甚意境可言,但是上下分句间二四平仄相对,前后结句尾字皆压“n”韵,句句都在点上,却是首严谨的五言绝句!
      更重要的是,他分明是借着此诗讽刺于我!
      我顿时有些气恼,但我张情平素最佩服有才德之人,虽说这厮借诗讽刺我,失了“德”,我还是佩服他的“才”!毕竟现在的学生很少会去研究诗词歌赋之类的古董了,即便会看也未必会作。
      我低下头,拱手道:“陈近南,佩服佩服,我张情愿赌服输!”
      接着就准备接招,等他的赌注,结果却看到眼帘下多了一双纯白的运动鞋,周身似乎没有了雨水的欺凌,有淡淡的暗影覆在我上方。
      我有些愕然地抬首,
      他……
      陈近南……
      正如初时自烟雨中走出时一般,撑着昏黄的油纸伞,了却了万年寒冰的清冷,笑得如烟雨般温存。只是,那把古旧的伞,此时却将我们笼罩在了一处。

      伞外,残柳凄清,烟雨凄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白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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