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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麻烦:济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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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位于淮水与京杭运河的交汇之处,东达入海,延绵千里,波涛不断。所见浩瀚之处,往来商船络绎不绝。
花满城仗着自己年龄小,功夫又不弱,一切都随着自己便宜,眼中并不顾及他人。尚未靠岸,便已经飞身先走。胤禛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一阵苦笑。
天作孽犹可言,自作孽不可活。
看来,带她离京,大有放虎归山之势。
花满城一入济州城,便顺着早先跟百川子游历江湖时的记忆,寻入某处深巷,见前后无人,随即轻敲一扇紧闭的木门。
一下,两下,两下,一下……
幸好她只是身子小,脑袋里储存记忆的容量是足够的。
不多时,便有个年迈的老妇前来应门,一见着是她,忙要合门,花满城一只脚已经探入门中,腆着笑脸忙道:“吴奶奶,您忘了我了,我是小满啊。”
吴奶奶当然没忘记她是谁,这才急着关门的。
花满城身若无骨,从一旁侧溜进去,院子里齐刷刷十来个壮年男子,一见到有人进来,立刻起身,待看清楚来人是她,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揪住一人,问:“慕白姑娘可在,小满来见她了。”
那人苦着一张脸,抽回自己的衣袖,指着里厢道:“白姐儿,有人来了。”
里厢那头传来一女子大笑声,却如雷贯耳,毫无温柔可言。花满城满心欢喜,便要扑去,门窗却在她眼面前合上了。里头传来人说话声,仍是方才大笑的女子,道:“花满城,我不去京城取你小命,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滚吧,我答应了百川子,暂且不杀你。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就是十个百川子前来求情,我也照杀不误。”
花满城抹着自己的鼻子,小声道:“老百不在?他数日前离京,没来这里吗?”
“没来!”
“白姐姐,你可知道老百去哪里了,小满有要事必须立刻马上见他。”
“不知道!”
“白姐姐——”
“还不走?”
“咦——”
“你现在身份显贵,以后这里,就不必来了。来了也见不到我们。我人留在这里,是替百川子带句话给你。他让你自求多福,找不到东西,他是不会来见你的。”
“可是——”
“走!”
花满城垂头丧气,三步一回头的往门边退去。她原本想告诉慕白,百川子留给她的药不够了,再这样下去,她指不定闯出什么灭九族的大祸。
可惜,百川子不在这里。
花满城回到船上时,侍卫说四贝勒离船未归,今日恐怕要歇在济州了。
济州最繁华的地方,无外乎只有两处。一是中原第一美人鱼落雁暂居的清风楼,二是酒香千万里,路人皆不识的软香居。
清风楼晚上才开门,虽然不是青楼,做的也是无本生意。不过就是几个美貌的妞儿出来唱一两首曲子,然后鱼落雁极少的露个面。便是这样,清风楼如今已是声名在外,大有济州第一楼的美誉。
清风楼,楼高四层,楠木支架,帷幔招摇。是个无门进不去,有门入不得的邪乎地方。
花满城在清风楼外绕了两圈,飞身上了二楼,双脚一落地,沿台阶绕了两圈,却又回到一楼的大街上。
清风楼的邪乎便在此处。明明是无门无窗,一通到底的挑高建筑,居然真的就进不去了。想起当年百川子硬闯不入,差点惹火上身,烧毁的锦袍。
花满城想再试一次,身子却被人拉住,一回头,看见来人正是胤禛。
他独自出行,周遭也未见着任何侍卫和随从。
花满城拍拍手说:“你来?”
胤禛遥遥头,松开手,又继续往前走。他好像是信步游街,又好像是在自家花园溜达般惬意。花满城瞪了清风楼一眼,随即追了上去。
她还没忘记,老康交代的话。
“必要时,千万保住老四的小命啊。”
花满城心里想,他会有什么事,将来大清的江山都是他的,他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从上街头到下街口。胤禛像是现代女人逛街似的,每店必进,每进必问,却什么也不买。一路上,若不是瞧着他的浑身散发的贵胄之气,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
花满城脚都走起泡了。他却仍旧兴致勃勃。
“我说,那个,找地方歇歇脚吧。”
胤禛看着她眉头紧皱,不堪辛苦的样子,难得心情大好,脚下不停,继续赶路。
花满城虽然暴躁异常,可也不敢怠慢,越走越慢,越慢越走。一抬头,咦,人呢?
靠,这也能跟丢!
花满城计上心来,毫无顾忌的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只见“啪!啪!啪!”她所经之处,无不瓦砾横飞,灰尘四扬。底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指着屋顶怒骂道:“那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添堵的,还不快快给老子滚下来。”
上头飘出花满城笑嘻嘻的声音道:“哪个兔崽子骂老子的?”
“爷就骂你了,怎么着?”话一说完,众人无不哈哈大笑,这年头,还有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兔崽子的。
花满城跳下来,见那人一身肥肉,连猪见了他都愧疚三分,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人长了副如此不堪的模样,还敢出来溜达,吓着人怎么办?就算吓不到人,吓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
不等对方说话,花满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兔崽子,爷问你,你吃什么长大的!”
那人是济州城内首富赵家的小少爷赵有才,据说好像还有个什么姨娘在宫里头当值,就在皇上眼皮底下当差。便是这样,也足够赵家炫耀的了。赵有才向来都是横着走路的,用他的话道,就是他眼皮子眨一下,那济州知府都要抖三抖。
他起先还以为是什么样的江湖大侠,谁料想,跳下这么个跟泼猴似的蛋娃儿,抹着油脸道:“爷当然吃的是山珍海味了,跟你说了也不懂,去去去,别给爷挡道添堵,否则要你皮肉吃苦。”
花满城一听乐了,指着赵有才道:“原来这年头猪食也这么好。看来,果真真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啊。”
赵有才听见她后半句,以为是奉承他的,正欲笑着应答,他身旁的跟班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赵有才一听暴跳如雷,指着自家的打手道:“还站着!快给爷拿下!爷今儿非剥你层皮,叫你在太岁头上动土!”
花满城一听有架能打,忙着挽起袖子,摸出软剑,拉开架势。
不料,这时,一旁的小巷里急匆匆的跑出个小子,跌跌撞撞的爬到赵有才脚下,道:“少爷,老爷请你马上回去!”
赵有才踹了他一脚道:“屁大的事儿,慌什么慌!”
小子连滚带爬,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赵有才一听,面色大变,几成灰白,再管不得花满城,掉头爬上马车,一溜烟就没影了。花满城极为不甘心,冲着消失在街口的车影道:“喂!老子没动手你就吓破胆啦!还打不打啊?”
胤禛从一旁出现,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拖到一边。花满城疼得直叫唤,伸手猛捶他的胳膊,什么皇亲贵胄,她可不放在眼里!
被拖至一旁的茶楼中,胤禛才松手,花满城张口就要骂,胤禛举手欲打,见她一脸固执的瞪圆眼睛,手停在半空中,最后不了了之,说了句:“回吧。”
回?回哪里去?回船上?
因为今日要留在济州,早有人打点好了一切。胤禛领着花满城径直往客栈方向去。花满城走路没个人形,一路上上蹿下跳的,好不欢脱。
胤禛不堪其扰,前脚进了客栈,后脚就把门从里面关上。花满城摸摸鼻子,抓住个跑堂的道:“给爷一间上房!”
小二见她一身打扮不伦不类,扯着嘴角说:“不好意思,上房满了!”
花满城掏出银票,蘸着口水,有一张没一张的点着,那小二看得发呆,一旁的掌柜忙迎上来,道:“这位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二楼请,二楼请!”
花满城躺在客栈的大床上,心想,得赶紧联系百川子。此番她跟胤禛离京,无非也是为了寻找百川子的下落。
再过半个月,她续命的药可就没了。
当初,只顾着跟师父斗气,忘记这茬。总想着百川子再怎么胡来,也决计不会真的弃她不顾的。可现在又不怎么确定了。
哎——
她长叹口气,摸着自己不见长大的身子,心想,魂穿真不是件好差事。这具身子用了这么久,说不定哪天就报废掉了。如果不是百川子一直用药替她续着,只怕她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想到此处,她又埋怨起百川子,说什么能助她修仙的,都是狗屁!光顾着自己跟老康打情骂俏,何时理会过她。
转眼这些年,修仙的本事她是一点也没学到,打架惹事倒是比比皆是。
说来也奇怪,她的脾气愈发难以控制,动不动就发作。
花满城猛的从床上坐起,在屋子里原地打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贴身小衣里取出金丝锦囊,倒出里面乌漆漆的药丸,不放心的点了点,还剩九粒,就算撑久一点,约莫也就二十来天。
她正数着药丸,突然楼下一阵喧哗争执声,极为短促,片刻恢复宁静。花满城收好药丸,贴身放起,从二楼窗户朝下看去。
只见原本空旷的大厅里站在两排人,看上去像是什么人家的仆人。再一看,排头的胖子不正是刚才街上见着的猪猡!
敢情,找打的都送上门来了。
花满城套好鞋子,快步出门,刚走至楼梯口,见胤禛一脸不爽的从一楼上来。胤禛瞥见她,冷冷的哼了声。
花满城摸摸自己的脸,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次先。瞧楼下的架势,看来他们离京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找你的?”
“哼!”胤禛好像只剩下鼻孔出气似的。
花满城瞪了他一眼,探出半个身子,冲楼下喊道:“胖子,你是来找你花爷爷打架的吗?”
赵有才此时哪里还有往日的跋扈样子,立刻陪着笑脸道:“您说笑了。奴才哪敢啊。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花满城瞧着他谄媚的样子,只差没把昨个的宵夜都吐出来,打了个寒颤,回头对胤禛道:“你有麻烦了。”说完,便要离开。
“站住!”胤禛语含怒气道:“你又跑去哪里?”
“咦?”花满城无辜的望着他说:“找你的,你管我去哪里?”
“不要乱跑——”
胤禛的话还未说完,楼下又是一阵喧哗。原来济州的知府杜海林来了。一身官服,领着师爷和十来位侍从,马蹄袖子打得啪啪响,齐刷刷的跪地道:“臣等来迟,请四阿哥恕罪!”
这下倒好,南来的,北往的,都知道堂堂大清四皇子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