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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子谦手稿NO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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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当个头啊,有完没完!”索罗定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拿枕头罩住头。
话说傍晚那会儿,他哄乐了白晓月之后,跑去马场骑了会儿马,天一黑就回来准备早点。可刚睡着,就听到外头拨弄琴弦的声音,吵得他想拆房子。谁那么缺德?!大半夜弹琴……而且问题是,索罗定觉得在弹琴的还不是一个人,四面八方都有琴声传来,那个乱啊。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觉得脑袋快炸开的索罗定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踹开房门,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乐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子谦。”索罗定喊了一声,然后默默地从一数到五,果然,就见院门口,正整理手稿的程子谦颠颠地跑进来,“你还没睡?你不是每天日落就睡日出就起的么,今天怎么了,认床啊?”
索罗定掏着耳朵,“魔音灌耳怎么睡啊?谁那么缺德大半夜弹琴还弹那么难听。”
程子谦愣了愣,就笑了,“那你可得好好适应适应,这前后左右好几家书院呢,可能学生白天学了琴晚上练琴呢吧。”
“不是吧,白天不练?”
“这你就不懂了。”程子谦刷刷翻自己那份厚厚的资料簿,翻到某一页,“根据我的统计呢,书院里男追女最好的法子就是午夜时分来个月下弹奏。”
“弹屁,比弹棉花还难听,招姑娘还是招女鬼?”索罗定睡不着心情不好,到院子里架着腿坐下,“要弹到什么时辰?”
“哦,这就难说了。”程子谦摇头,“你也知道,上东华街来念书的不是大富大贵公子哥就是有钱人家千金小姐,这些人白天也不用干什么,一天到晚唯一的体力活就是写写字弹弹琴,最了不得游个湖扑个蝶什么的,很闲啊,说不定弹整晚明天睡一天。”
程子谦说完,就见索罗定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唉……”程子谦叹了口气,伸手一拍他肩膀,“老索,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作息怎么能跟那些老农一样呢?要跟年轻人似的,趁着年轻好好出去浪一下,趁着黑灯瞎火的,出去钓个妹子什么的。你想啊,反正全皇城的人都把你说成十恶不赦的大流氓,你还那么矜持守身如玉早睡早起,多亏啊……”
程子谦还没说完,就见索罗定脱下木拖鞋就要抽他,赶紧跑了。
索罗定刚穿上鞋,程子谦扒着院门又探头回来,问他,“吃不吃宵夜?”
索罗定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还真有点饿了,不如出去祭祭五脏庙,最好能碰到那几个弹棉花的,把琴弦都扯断了,看他们怎么弹。
换了双鞋,索罗定和程子谦吃宵夜去了。
出了晓风书院,索罗定才发现可能自己真的睡太早了,敢情这条东华街晚上比白天还热闹呢,而且满大街都是年轻人,估计全皇城的小情侣都上这儿玩来了。
索罗定走两步看到一个琴铺,就知道琴弦铁定拔不过来了,因为买琴的人多得跟早晨买包子的人有一拼。
“这家吧。”程子谦指着一家挺体面的茶楼。
虽然天黑不过四周灯光亮,索罗定立刻捕捉到了程子谦嘴角似隐似现的那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
“慢着。”索罗定一把拽住他后脖领子,“为什么去这家?”
“这家东西好吃咯。”程子谦翻资料簿顺便报菜名,只是没报几个,就见索罗定望着二楼拐角敞开的窗户,一脸的了然。
只见在二楼窗边,一人正喝酒赏月呢。
索罗定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今天下午跟唐星治在一起的那个书生,貌似是什么江南第一才子的,叫石明亮吧……
索罗定斜眼看程子谦。
程子谦嘿嘿乐,“你不会忍了吧,人可招惹你了。”
索罗定似乎有些不解,“他怎么招惹我了?”
“他撕了你的画啊。”程子谦提醒,“才下午的事就忘了?”
索罗定挑起一边嘴角,“那画我送给白晓月了,画上的人也是白晓月,确切地说,他撕的是白晓月的画。”
“你的意思是这事你忍了?”程子谦伸手摸索罗定脑门,“烧了?”
索罗定拍开他手,“换个地方,看到这批皇亲国戚酸腐儒生吃不下东西去。”
程子谦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边还好奇问,“那你干嘛画一幅画给白晓月?
“那么她不开心就哄哄她咯。”索罗定一摊手,“拍夫子马屁总没错。”
“我还当你准备跟六皇子拼一拼呢。”程子谦似乎觉得扫兴。
“拼什么?”索罗定纳闷。
“他中意白晓月啊!吃醋才撕画的。”程子谦扁嘴,“我还当你准备跟他抢呢。”
“你那条八卦最好改改。”索罗定抱着胳膊,边走边摇头,“唐星治哪里中意白晓月了?”
“这是全皇城都知道的事吧?”程子谦见索罗定怀疑他的八卦可信度,立马认真起来。
索罗定站定,不知道是不是困了,眼睛眯着,不怎么赞成地看程子谦,“我问你。”
“问什么?”
“你要是很中意一个姑娘,中意的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会去撕一张画得跟她很像,她又很喜欢,还写了她名字的画像么?”
程子谦愣了愣。
“他要是真喜欢,偷走了画像就该悄悄裱起来塞在枕头底下每晚上枕着入睡。”索罗定单手叉腰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来了一句,“你以后八卦之前仔细考证一下呗。”
听了索罗定的画,程子谦张大嘴。
索罗定见他面部表情跟张大了嘴准备接铜板的金蝉似的,皱眉,“走不走?”
程子谦张大了嘴看看他,随后又望前方,依然没动。
索罗定满腹狐疑一回头,就见在自己眼前不到两步的地方,唐星治、白晓月还有白晓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此时,三人的神情也挺精彩的。
白晓月站在最前面,手里抱着把九弦琴,惊讶地看着索罗定,身边唐星治一张脸通红,身后白晓风佯装看着别处风景,什么都没听到,顺便送给街边偷偷看他的几个姑娘一个淡淡微笑,引来惊叫连连。
索罗定知道估计刚才嘴快被听到了,哎呀,真是巧了。他想让程子谦帮忙打个圆场,可是一转头……刚刚眼前活生生的程子谦消失了,就剩下空空的地面,这小子钻地底下去了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索罗定嘴角就抽了抽,实在忍不住咬牙切齿蹦出一声,“个衰仔啊!”
“索罗定,你也来吃宵夜?”
这时,白晓月抱着琴朝他走过来,倒是打破了尴尬。
身后白晓风适时举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同时,白晓月刚到索罗定跟前,索罗定突然一把抓住了她胳膊。
白晓月一惊,索罗定的手好大呀,抓住她之后带着她往后撤了一步……同时,他侧身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一只酒杯,手一翻……酒杯朝上,又稳稳接住了落下来的一串酒水,轻轻晃了晃,酒水没溢出来。
索罗定托着白晓月扶她站稳,白晓月抬头,觉得面烫,眼前只有索罗定的胸口,还有宽厚的肩膀……仰起脸,索罗定正不急不慢抬起头。
晓月看着他的下巴和脖颈构成硬朗的弧度,这种感觉就像是古朴的石雕一样……当初刚被从河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她就是看到这个下巴。
顺着索罗定的视线,白晓月又看到了二楼上,目瞪口呆趴在窗边的石明亮。
原来众人正好走到了二楼石明亮喝酒那个窗台下边,石明亮就想帮着唐星治出头整治索罗定,所以佯装手滑杯子掉了。
可没想到正巧白晓月走过来,而且索罗定身手太好,不仅没受伤没被酒泼一身,还来了个英雄救美。
索罗定拿着酒杯,看了石明亮一眼……
索罗定可是武将,这一眼带着几分杀气,看得石明亮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摇了摇头,索罗定觉得还是没法跟连只鸡都抓不住的书生计较。
白晓风也抬头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看来已经闹僵了啊。
白晓风他们原本就是一起出门的,白晓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要买张新琴,他和唐星治就陪着她去,回来时老远看到索罗定和程子谦在楼下说话。
所谓无巧不成书,刚到身边想打个招呼,就听到索罗定那番“撕画”言论,唐星治就差挖个地道钻进去了。
白晓风倒是暗暗点了点头——索罗定说的一点都没错,唐星治喜欢白晓月不过是因为晓月漂亮、或者因为追到她很有面子,因为她出了名的难接近。再说了……白晓月那点心思别人不清楚他可知晓,自当年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她就生人勿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妹子究竟在等谁,不过,他确定唐星治之流是绝难入她眼,更别说入她心底了。
“我……手滑了一下,晓月,没受伤吧?”石明亮一句话,把还傻呵呵盯着索罗定的脖子和下巴发呆的白晓月惊醒了。
“啊?”白晓月有些局促,不过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吓呆了,没往别处想。
唐星治赶紧跑过来,“没受伤吧?”边有些不满地看索罗定,似乎嫌他粗鲁……不过就算没刚才那一下,唐星治估计也是彻头彻尾恨上索罗定了。
索罗定觉得……全都是那些弹琴的人的错!要不是他们自己现在已经跟周公喝酒推牌九去了!
白晓风走上来几步,“索将军,一起上去喝一杯吧?”
“就是啊。”石明亮不愧是第一才子,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立刻恢复了自在,在楼上说,“顺便将那杯子带上来。”
“杯子已经没用了。”索罗定淡淡一笑,“碎了。”说完,一松手……
就见一阵风过……一层白色的瓷灰从索罗定手心里被吹起,随风而散。
石明亮下意识地,就咽了一口唾沫,腿肚子有些抽筋。
索罗定拍了拍手上的白色灰末,懒哒哒抱着胳膊转身,“不吃了,干别的事情去。”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白晓月不解地问了一声。
“嗯……”索罗定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老子回去做君子。”说完,溜溜达达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唐星治就笑着跟白晓月说,“这个索罗定,怪怪的哦?”
“是有点,嘿。”白晓月见索罗定三两步晃没影了,似乎也没怎么在意,含笑进楼去了。
唐星治看着白晓月的笑容,这姑娘笑起来特别好看,而且一笑眼眉弯弯,两个酒窝很讨喜,一看就没什么坏心眼,虽然有时候嘴巴刻薄了点,不好接近了点。
转念一想,她好似也没太在意撕画的事情,起码没发脾气。
唐星治可不知道,白晓月现在心情鼎好,上楼的脚步都特轻快,白晓风在后头看着她上楼都想笑——这丫头怎么了?
众人上楼刚刚坐下,刚点几个精致的点心聊了两句,忽然,就听到震天震地的擂鼓声传来,震得整条东华街都在颤。
密集的鼓点声“咚咚,咚咚咚……”似乎擂将军令呢,还挺有拍子,就是太响了。
众人都觉得耳鼓嗡嗡响,两边酒楼茶馆的人都跑出来望,捂着耳朵循声望,就见在街尾晓风书院最高那座藏书阁的屋顶,不知何时架了一面巨大的战鼓,白色的鼓面前边一个黑影挽着袖子。
索罗定正擂鼓呢,那个吵啊。
“哎呀!这疯子干嘛呢?”
“好吵啊!”
索罗定一面擂鼓一面还唱呢,“你们不让老子睡觉,老子不让你们弹琴,看谁耗得过谁!”
没一会儿,整条东华街上的人都跑光了。
索罗定停下,侧耳听了听——万籁俱寂!
感慨终于安静了,索罗定仰起脸看了看头顶鼓面一样的月亮,一扔鼓槌,困觉!
……
“这个索罗定,是不是真的有疯病?”
“真可怕啊……”
酒楼里所有的人,除了被战鼓震晕吓跑的才子佳人之外,都围在桌边讨论。
只有白晓月,双手托着下巴趴在窗边,望着远处屋顶上的那面战鼓,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