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凤景雅

4、004 帷座空销狐兔尘

　　奕詝不解的问自己的老师：“额尔赫谙达，他们在做什么？”
　　额尔赫也看了半天：“兴许是在跑步。”
　　奕詝不满了，我还看不出来他们在跑步吗？“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跑步？”
　　额尔赫也注意到他的不满了，不由嘴角抽了下：“……可能，是在锻炼身体？”
　　奕詝揉了揉眼睛，更加诧异了：“那他们腿上和手上绑的是什么？”
　　额尔赫擦了擦一脑门儿的汗：“大概是……不知道。”
　　奕詝瞪了自己老师一眼，回过头就叫自己的跟班们别跟着他，自己跑过了去，一脸热情洋溢的追上奕訢。
　　“六弟，你们在干嘛？”他笑眯眯的问。
　　“是四哥啊！”奕訢渐渐的放缓脚步，却没有一下子停下，搞得奕詝没办法，虽然满腹不喜，但却也得跟着他跑。
　　奕訢眨着自己有些被汗水侵湿的大眼睛：“我们在跑步，四哥要一起吗？”
　　“对啊，四哥，和我们一起跑吧。”刚跑过来的奕誴也热情的邀请。
　　奕詝差点暴怒，我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你们在跑步，但他却仍勉强摆出一副笑脸：“呃……哥哥的意思是说，为什么要跑步？”
　　奕誴见奕詝没搭理他，白了他一眼就跑了。
　　见奕詝这个模样，奕訢暗自想笑，但他面上仍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我们在锻炼身体。”
　　奕詝眼睛转了转，问道：“那你们身上绑的是什么？”
　　奕訢指着系在手臂上的沙袋绑手：“这个吗？”
　　奕詝点头。
　　“是沙袋啊！”
　　奕詝又连忙问：“你们绑着它干做什么？”
　　“绑在身上跑步啊！”
　　听了奕訢的话，奕詝好悬没栽了个跟头，这个看起来傻呼呼的“肉包子”是在耍他吧！一定是在耍他！！但当他再次对上奕訢那双充满着傻气的眼睛，他又疑惑了，应该不是吧，这肉包子怎么可能会这么聪明。所以他再次强忍住怒火，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扭曲的笑了笑：“哥哥是问，绑上它有什么效果。”
　　奕訢这时停下了脚步，继续眨了眨他那双大眼睛：“可以让训练的效果更好。”
　　奕詝真想一把掐死奕訢，然后在一巴掌拍扁他，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他决定不在问了，而是想亲自上阵做调查，遂咬牙道：“……那六弟也给哥哥绑上吧！”
　　闻言，奕訢有些为难看着他：“刚刚那两对给五哥了。不然，四哥先用我这两对吧！”
　　奕詝连忙摇头，苦笑：“哥哥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呢！”说着眼神瞟向正在奋力奔跑，并再次经过他们身边的奕誴身上。
　　奕訢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年纪小小的就这么有城府。你来演绎兄弟情深，把我推出去当枪使。好啊，你喜欢演，我就陪你演个够。想到这，他眨了眨眼睛，笑得憨憨的：“不会的，四哥，你用吧！弟弟喜欢让你用。”说着，便要解下沙袋绑手。
　　奕詝忙拦住他，面有愠色的问：“四哥就像是眼皮子这么浅的人吗？”
　　奕訢怔了下，愧疚之色浮现在小脸上，然后他想了想，道：“那这样吧。”说着，他回身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赵宝说道：“小宝，你把绑腿卸下来。”然后又看向奕詝，很高兴的样子：“四哥，今儿你先用这个，等我在让苏德谙达缝制些，明天送给你。”
　　闻言，奕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咬牙切齿的笑了笑。但心里的怒火却在熊熊燃烧。这个傻肉包子竟然给他奴才用过的东西，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四哥放在眼里？
　　待赵宝解下之后，便弓着身子把沙袋平举到奕詝面前。
　　奕訢笑呵呵的道：“四哥，我帮你绑上吧！”他这么说，是因为看到奕詝没有带跟班。
　　奕詝微微眯起眼睛，掐了掐奕訢肉嘟嘟的小脸：“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伸出手，赵宝立刻上前，恭敬的把两个小沙袋送到他手上，只是没想到，奕詝突然撒了手，两个沙袋落空，正在掉到他的脚面上。
　　奕詝连表情都没有变，挥手就甩了赵宝一个嘴巴，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狗奴才。”说着，又踹了一脚。

　　赵宝虽说比奕詝虚长一岁，但由于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发育的倒比奕詝矮上许多，就连奕訢也高他。差不多。所以，矮小虚弱的赵宝哪受得了这种攻击，当下被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奕詝见了血，有些激动，马上又招呼了一顿拳打脚踢。
　　正在绕圈跑的奕誴，因见到这激烈的场面，心神不仅荡漾开来，“咚”的一声撞到了箭靶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站在远处的几个谙达与宫人们见状被吓得不清，全都一窝蜂似的涌上来，各护各的小主子。

　　奕訢被苏德快速的隔在身后，然后冷声道：“杜德钱。”
　　杜德钱，也就是上次对赵宝使坏的那个太监也连忙跑过来，查看他有没受伤。而随行奕誴的宫人们看到小主子那个模样，差点没被吓吐血，连忙围了过去。
　　四周乱成一团，但奕訢只是一脸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见奕詝打累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立刻调正好表情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奕詝的袖子，然后可怜巴巴的说道：“四，四哥！这个奴才我使的很顺手，你能不能看着弟弟的面子，饶了他？”
　　奕詝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已然昏倒的赵宝，眼中现了杀机：“饶了他？”
　　“嗯。如果他死了，在找个很麻烦的。”说着奕訢皱了皱鼻子：“弟弟知道，四哥最疼弟弟了。”见奕詝仍然没有松口，他又看起来很焦急的道：“不然，不然……”奕訢不然个半天也没在说出什么，最后他急了，弯腰捡起沙袋：“弟弟砸自己的脚面，替四哥疼。”话音刚落，就见沙袋落到奕訢的脚面上，疼的他跳起来捧着自己的脚哎哟哎哟的直叫。
　　奕詝眼奕訢这副滑稽的样子，共实也很想揍他一拳，这沙袋撑死也就一斤多，砸在脚面上跟本就不通不痒。他刚想发作，就见道光不知何时出现在射场的外围，正往这边走，所以他立刻苦笑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四哥不生气了。”
　　奕訢自然也看到了道光，他也就更不介意陪奕詝再次上演一出兄弟和睦的戏码。所以他高兴的一把抱住奕詝的胳膊：“我就知道四哥对我最好了。”然后向杜德钱使眼神，那杜德钱得令，拖着赵宝便退下了。
　　奕詝轻弹了下奕訢的额头，半开玩笑的说道：“下不为例，以后可要记得管好自己的奴才。”
　　奕訢眨了眨眼睛，然后傻呼呼的笑了。

　　等道光走过来的时候，除去那个被靶撞出包的奕誴，还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瞬间，他觉得自己那颗被西方蛮夷所重创的脆弱之心被治愈了。他的儿子们都这么懂事，特别是他的四阿哥，性格温润如玉，对兄弟姐妹谦和恭让，为人更是厚道忠诚，像极了儿时的自己。
　　道光龙心大悦，让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众人们平了身。但当他看到自己的五儿子与小儿子身上绑的东西一愣：“奕誴奕訢，你们那绑的是什么？”
　　奕誴怔了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奕訢见状便上前回话：“回皇阿额，这是儿子托苏德谙达做的沙袋。”
　　“沙袋？”
　　“嗯，儿子想，平时如果一直这样负重练习，应该可以提高手臂与大腿的抗疲劳性与耐力。”
　　道光沉吟了下，自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好处，当下有些心喜，自己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儿子还有些小聪明，便称赞了他几句，却不想，此番举动倒把奕詝气的牙齿暗咬。
　　道光捋了捋胡须，突然来到兴致，站在射场上直接就考验起三个儿子：“你们对流入我大清的鸦片之事，有何看法？”
　　奕詝想了想，回答道：“儿子认为当禁、当销。以便维护了我大清的尊严与利益。”
　　道光点点头，又看向奕誴。
　　奕誴感受着额头上的大包所带来的疼痛，正好与他此时的心情成正比。吱唔了半天，道：“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气得道光一甩袖子，又看几奕訢。
　　就见奕訢不慌不忙的躬身抱拳，一张稚嫩的小脸满是郑重，竟看得道光也有些喜爱了。
　　“回皇阿玛，儿子以为，禁自是要禁，但要从源头根除。”
　　“哦？”道光挑了挑眉，难得对这个小儿子和颜悦色的问道：“说来听听。”
　　“喳。”奕訢再次躬身抱拳，然后道：“首先要做的便是立法。立法施令，莫不顺比。无论是谁，有什么样的背景，一但在我国进行鸦片的贩卖与吸食一律严惩不贷。”
　　道光点了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见状，奕訢接着道：“第二点，便是上达天听、下达民间。大小官员行动务必保持一致，联合执行，对全国各地的鸦片馆查封打击，挖出幕后人，予以严惩，必要时可执死刑。”说到这，奕訢看了眼有些吃惊的道光继续道：“第三是宣传。可以由朝廷出面，在全国各地举办公开的巡回无偿讲堂，对百姓们普及鸦片的知识与危害，降低百姓们的盲从与无知性。是以三点，儿子以为是国之当务之急。”
　　道光最开始是抱着考验之心来问这三人的，结果听到奕訢的回答，越听越惊讶，听到最后，道光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缓缓的道：“奕訢，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奕訢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道光：“回皇阿玛，是儿子前段时间听贾先生讲起过。”

　　奕訢口中的贾先生全名叫贾桢，是道光六年的榜眼，上书房的总师傅，也是奕訢的授读师傅。
　　当然，奕訢所讲的这段话自不是贾桢说的，这贾桢当真是躺着也中枪。因为他请病假都快十天了，据说了是吃起阳草（韭菜）吃坏了肚子，从此与茅房建立了起一段虐恋情深的孽缘。

　　闻言，道光这才释然。如果这个不满七岁的稚子真有此等真知灼见，那么只会有两个答案：一是有人暗里做了手脚，二是被“东西”上了身。两个结果都不是他所愿见的，所以对儿子如实的回答他还是很欣慰的。突然就觉得奕訢说不定也是块璞玉，虽然是重复别人的话，但却说的如此有条理，也不容小觑。
　　道光觉得他此行圆满了，便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起驾回养心殿了。

　　奕訢眨了眨眼睛，漾起可爱的笑容看着脸色不善的奕詝：亲爱的四哥，比赛，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