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凤景雅

30、032 三尺长剑提在手

　　穿着一身深色，衮着毛边旗装的诺敏，此时正由言碧搀扶着走回自己所住的寝宫。却见一队马车停在大门外，不由的有些疑惑，言碧见状，便招呼了个小宫女问道：“谁来了？”
　　年轻的小宫女向诺敏行了行礼：“参见太后，是礼勤亲王来了。”
　　诺敏愣了下神，很快便想起来，这礼勤亲王便是祥妃的儿子——五阿哥奕誴。
　　不过，他这会儿子过来是做什么？想到这，诺敏便让那个小宫女退下了，然后自己慢慢的走了几步，思来想去，又停下脚步，就看她皱了皱眉，便转过身，径直的往相反的方向走。
　　言碧愣了下，但很快的回过神来，遂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诺敏没有进屋，只是站在窗根下，听着屋内传来的说笑声音。
　　就听奕誴说道：“到时候您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祥妃似叹了口气，笑道：“呵呵，只要我儿喜欢就好。”
　　“嗯，儿子很喜欢。”
　　祥妃笑骂道：“哎哟，怎的成了亲就没了脸皮了，这等话也能随便说出口？”
　　奕誴嘻嘻笑道：“额娘，您在这贫苦之地，断然要保重身体，等儿子凯旋回来，便接您回家享福去。”
　　祥妃立刻急道：“呸呸，说什么作死的话呢！额娘在这里很好，不用你惦记，好好的领你的兵去吧！”
　　奕誴嘿然一笑，道：“额娘，您怕什么啊！这可是六弟，呃……是皇上亲自答应儿子的。等儿子一旦建功，便恩准接您回府颐养天年。”
　　“……他真这么说了？”祥妃的声音透着不大相信。
　　“可不是。”奕誴自信的说：“皇上还说了，但凡立功建业者，哪怕不是母子关系，都可以接回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此，此话当真？”此时的祥妃，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儿子当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但六弟说，君无戏言。”
　　一阵安静之后，便听到祥妃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额娘，您哭什么啊？这是好事啊！”
　　“你懂什么？”祥妃语带凝噎道：“你当真为以军功是那么好立的？你这辈子连海是咸的还是甜的都不知道，现在可倒好，直接去出海带兵，让额娘怎么放得下心？他的算盘打的倒好，让你给他卖命不说，以后还得承他的情，从小我就看出来，奕訢这小子真真是奸诈透顶，四阿哥那么得宠，结果落得失踪的下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你傻瓜似的，让人家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一袭话唬的奕誴直吸气：“额娘，这可万万说不得啊。”听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左右张望，接着又听到他有些无奈的道：“额娘，男子汉理当有血战杀场，守土安疆之责，在说，六弟年纪虽然小，可处理国事军政却井井有条，绝不比皇阿玛差上半分，端得是位明君，就算他利用了儿子，也是为了咱大清的基业，爱新觉罗的江山着想，何必分的那么明白。”
　　“呸，你倒是个忠臣。”
　　“嘿嘿，还不是额娘教的好！”
　　“少贫嘴。”
　　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诺敏竟有些失神。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同他说话。不过现在想想，自己又有多久没和他这样说话了？
　　见诺敏的神情黯然，言碧道：“太后，早膳的时间快到了，而且您穿的也单薄，咱们回去吧！”
　　诺敏目光迷离，看似听到了言碧的话，却又仿佛没有，她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就由着言碧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走了良久，言碧就听到诺敏幽幽道：“我没有可以建功的儿子，也没有能立业的子嗣，呵呵，那索性，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太……太后……”言碧觉得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但诺敏却没有在说话，面无表情的一直走回自己的住所，在关上房门的时候，冷哼一声：“哀家才三十四岁，怎么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言碧！”
　　“……是，太后。”
　　“想办法通知哀家的娘家人，让他们尽快来这见哀家。”
　　言碧刚想应，就听到一阵冷笑：“太后说的好，做的更好。”
　　两人脸色骤然一变，这才发现，这屋子内竟有一个穿着深蓝色锦服的人，正神色坦然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言碧刚想大叫，就见那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盖飞向她，言碧便两眼一翻的直接晕过去了。
　　“太后，你当然可以大声叫人前来护驾，但是我敢保证，在他们进来之前就杀掉你。”
　　听到他这句话，诺敏反倒镇定下来，事以至此，挣扎明显是无用的，所以她很快就恢复一惯的冷然，木着脸道：“你到底是何人？”
　　蓝衣人见到诺敏此时的神情反倒有些好奇，然后吃吃一笑，站起来走到诺敏的身前，竟出人意料的打了个千，单膝跪下，道：“参见太后，卑职祖籍山东，现任都察院经承，王嘉旭。”
　　诺敏皱了皱眉，就听到那人又道：“不过，卑职还有一个名子。”说到这，他站起来，平凡的脸色浮出略显诡异的微笑：“伊藤太郎。”
　　“倭国人？”
　　“……是日本。”伊藤有些不悦的纠正：“不过我十岁就被派遣到清国，从小接受的汉文化，说起来，这里倒更像是我的故乡。”
　　“……”诺敏吃不准对方要说什么，所以干脆就不开口。
　　“不过，还真想把这里变成我真正意义上的故乡啊！”说到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啊~~刚刚自说自话了，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卑微的愿望，我想将军大人暂时不会同意的。”
　　诺敏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大放厥词的日本青年：“废话还是省了吧，来见哀家何事？”
　　“嗯。既然太后这么爽快，那我就直接说了。”伊藤说到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们早以打通好了朝中的一部份大臣。四阿哥聪明乖巧，足以登上龙位，而太后温婉端庄，仍然可以母仪天下。”

　　在震惊过后，诺敏微微低下头，然后踩着高底的花盆鞋走到火炕边坐下，并拿起放在小桌上，已然凉透的冷茶喝了一口，然后才道：“你这是，想让哀家帮着你们和那个蠢货，来推翻哀家亲生儿子的御座？”
　　“我敢保证，四阿哥的性子只是敦厚了一些，却绝不是蠢货。”
　　这伊藤口中的四阿哥，诺敏自然不难想出便是多年前失踪的奕詝。
　　因为当年永和宫失火一事，是她和定郡王载铨一手策划的，因为奕訢的不忍，便留了活口，安置在天津城内的一处偏僻之所，却不想露了马脚，被人发现，成了今日之货事。
　　见诺敏良久没有说话，这伊藤又继续说道：“嘛，都是姓爱新觉罗的，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还不一样。”说完，他走近一步，直直的盯着诺敏：“这冰冷的皇陵，莫不是你还没有住够？”
　　“一只小虫，竟然妄想掌控一条巨龙。愚蠢至极！！”说着，诺敏把一直捧在手中的茶盏猝不及防的摔到地方，但对方好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动作，说是迟，那时快，本应落地的茶盏安然的出现在青年的手中。
　　“好险。”伊藤长舒了一口气：“太后可要当心。惊动了侍卫可就不好办了。”
　　只见诺敏的嘴微动，伊藤便迅速对着她的后劲落下一记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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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一阵箭羽破风声后，位于靶场中央的十名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少年站直身体，而于信之也在其中。报靶的人员见结束了，便快步的上前取下类似于硬纸的靶盘，然后跑到奕訢所处的位置，恭敬的递给太监，在由太监递给奕訢。
　　奕訢接过来挨个看了下，然后对着那个射出十环的靶子微微点了点头，就把这些半米左右宽的靶盘分给坐在自己下手边的大臣们查看，并吩咐下一批学生进场射击。
　　说起来，这次军事学院招生因为各级地方官员私心密旨不宣的关系，前来应试的学生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而且，女生的话……不出意外的一个都没看见。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由于没有平民，前来应试的少年大多家势优沃，更有来自军人世家的孩子，刀枪剑戟多少也会有所接触，所以这第一轮的成绩并没有奕訢想像的那么糟。
　　很快，做好准备的第二轮应试的学生们上前，不想，围观的人群里却响起一片哗然。
　　本想于民同乐的奕訢无奈于众臣的进谏，坐在了比较远，说是临时搭起来的主席台，却更像没有门的大帐的地方，所以根本看不清场内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幸好他随身协带了个简易的单筒望远镜。
　　支起望远镜，一眼便看到了这一批学生当中站着一名奇怪的人。说是穿着怪异，是因为这人明明梳了个女子的发髻，却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当真是怪异无比。
　　“皇上，皇上，她真的来了。”一脸兴奋的少年咚咚的跑到奕訢身边，众臣见状也不拦着，也没有指责他殿前失仪，更没有任何表情，因为这少年便是上一批应试学生当中，唯一射出十环的于信之：“那家伙来了。”
　　奕訢收回望远镜，淡淡的道：“嗯，看到了。”
　　“嘿嘿，那奴才的五十两银子……”
　　奕訢好笑的看着他：“堂堂大清皇帝的发小，眼皮子就这么浅？五十两也值得你和朕张一回嘴？”
　　“瞧您说的，您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只是您平日里朝政繁忙，奴才这不是怕您忘记了嘛。”
　　奕訢二话不说，直接踢了于信之屁股一脚。
　　于信之笑嘻嘻的道：“皇上，奴才看她在下面压力的挺大的，要不要帮帮？”
　　奕訢手托腮支在椅子扶手上：“如果她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么接下来，她只能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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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射场，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尖锐眼神与刺耳的讥笑让江紫月感觉头重脚轻，有些轻微的恶心之感。

　　“我没看错吧？竟然是个女人，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子曰……”
　　“女人家家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有爹生没娘教，将来……”
　　“哼，还想跑来参加科举，博取功名，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应该去浸猪笼，不能让她走出这个校门……”
　　“爹，那个姐姐漂亮啊！”
　　“闭嘴，能自己这样不要脸的跑出来的一定是青楼女子，小园不要看，脏了眼睛……”

　　仿佛苍蝇般的声音不断的在刺痛她的耳膜，让她的心脏跳动加快，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此时的江紫月只觉得眼睛干涩，鼻子有些发酸，很想杀了自己，会或，杀了这些人……头晕的越发厉害，不由的身体微晃，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怒力的平稳住自己的呼吸便站起身，抬头的不经意见，却看见那个坐在远处，被众人所拥簇的那一抹蓝，虽然看起来很近，但如果自己不努力，那么如此近的距离却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接触不到这个人，她的冤屈要向谁去诉？退一步来讲，自己现在也经踏出了这一步，看看四周人们的嘴脸，想回头已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如果在这里放弃了，她的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的自己，会在人们异样的眼中，一点一点干枯，变老，直至死去……

　　思及至此，江紫月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时就听到有个声音喊到：“预备——”
　　就见江紫月熟练的解下背在身后的弓箭，在众人的各色眼光中平静的搭箭张弓。
　　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箭，已离弦……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