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028 运筹帷幄旷世主 ...

  •   二月初二这一天,整个北京城里洋溢不同与往年的那种节日的氛围,是一种更为热烈,更为喜庆,更为欢愉的气氛。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当今圣上的五哥,礼勤亲王奕誴今日迎娶嫡福晋。
      本来百姓们都以为是小皇帝要大婚的,可是临了却突然变成礼勤亲王成亲了。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也不在想了,因为真伤神啊!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迎响到国人们看热闹的心情。

      不过,虽说这奕誴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王爷,女方也没什么背景,但却因是小皇帝亲自赐的婚,又是深得圣宠,所以在看过那天所发生的极具震撼效果的场面之后,以至于婚礼都过了大半年,仍为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所乐于津津乐道的话题。
      因为,那绝对是千载难逢的盛况,迎亲的队伍差不多快排满了整条王府大街,那阵势,说是浩浩荡荡也不为过。

      坐在豪华轿内的杏贞,此时正蒙着大红的盖头,穿着石青色的蟒袍朝服,坠着一串翡翠朝珠,金黄绦服贴的垂在领后。
      戴着雕刻着花朵的镂空指套的左手,正棒着一个诱人的红苹果,而另一只白皙的小手,则是放在软绵的扶手上,来回摩挲。
      外面的乐队一直在吹打,大街上的熙攘也不曾停息,但这一切与她都没有关。她的心,早已在正月十四的那个晚上,同那少年一起离开了……

      ……

      在经过一系列繁复冗长的仪式之后,杏贞由喜婆与侍女掺扶着,送回了喜房。
      在一段不知是多久,让人压抑、透不气的安静之后,带着一身洒气的奕誴回到自己的喜房,直直的盯着那一动不动,端坐在床上蒙着红盖头的女人。
      刚送走自己的额娘去守陵,又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心情着实是有些烦躁。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说话,房间内,简直比刚安杏一个人呆的时候还要安静。不过,好在这时又有一群侍女端着“桂圆,连子,饺子”等物走进来,冲淡了房间内有些僵滞的气氛。摆放整齐之后,一个喜婆刚想上前为新人举行仪式,就被不耐烦的奕誴给打发走了。

      虽然盖头遮着脸,但杏贞也能感觉到走进来的那个人脚步有些踉跄,不久,便感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头上的盖头也随之离开了她的头。
      奕誴是第一次见杏贞,只是知道这小丫头今年只有十一岁,是一个小吏之女。本来奕誴是对这门婚事极有成见的,必竟他认为这只是自己那个皇帝弟弟派来监视自己的女人,自然也就不太待见她,所以这位福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他一点也没有心情去探究。
      不过,眼下这一看,让他着实惊艳了一番。
      小家伙虽说只有十一岁,但却出落的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更是吹弹可破,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不难料想,不出几年,小美女便可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见到这张小脸之后,奕誴的不悦到是去了大半,不过,这小美人的脸色却是不善的,只是冷冷的看着奕誴那因喝酒而变得很红的脸庞。
      奕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有些胡碴的脸颊:“怎么?脸上有脏东西?”
      杏贞道:“王爷请不必郁结,杏贞虽年幼,但也算是深谙其中之道。王爷不愿娶杏贞,但皇命不可违,杏贞也不会有所非份之想,所以,王爷大可放心。从现在开始,杏贞在这府中便是透明之人了,断断不会打扰到您与几位庶福晋的。”
      “呃……”不曾料想这小丫头竟说出这翻话来,奕誴倒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王爷,天色不早了,您要是睡在屋内,杏贞这就便去外间睡。”
      “……你先睡吧!我,咳咳,本王想起来,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今夜就暂时不回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虽说看来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不满意的,但是在这新婚第一晚就被撵出来,怎么想,奕誴怎么觉得心里忒不是滋味。

      见奕誴离开,杏贞全身脱力的坐在了床上,她还真的挺害怕到时候这个小王爷硬要留下来和她同张床过夜,那可就糟了。
      “公子,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在见面呢?”想到正月十四那日遇到俊美少年,杏贞不由觉得心花怒放,但又想到如今自己已嫁为他人妇,眼神又黯淡下来。

      …………

      南书房

      “皇上,礼亲王会不会认为那个丫头……呃,奴才是说五福晋,会不会认为她是皇上派去监视他的?”于信之一边研着磨一边问。
      回家省亲回来没几天的怡莲冷哼了一声,看了眼正站于桌前,认真练字的奕訢,才对于信之嗤笑道:“你懂什么,礼亲王素来与皇上亲厚,以为谁都像你这个奴才一样,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他人君子之腹,亲爷是断是不会这么想的。”
      奕訢提笔运气,怡莲的话音刚落,这边也正好结束了最后一笔。
      于信之低下头,就见白色的宣纸上面写着两行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由读道:“自言袖有黄帝书,淮荒海盗及吴租。”又不由的叹道:“皇上,好字。”
      “哦?好在哪?”说着,奕訢挑了挑眉。
      “呃……”
      奕訢放下手中的笔,坐回椅子上:“其实,朕就想让他知道,那女子就是朕派去监视他的。”
      “……”
      “只有后院失火,朕方好在前院动些手脚。”
      于信之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没有说话。好吧,他是真的没有明白自家小主子的意思。倒是怡莲,看着一脸笑意的奕訢,不由打了个冷战。
      “皇上,墨大人求见。”一个太监走进来说道。
      自从见到过墨文青的真面目,奕訢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宣。”
      “喳!”太监恭敬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就见身着石青色孔雀朝服的墨文青进来,走上前,对着奕訢屈膝叩首:“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皇上。”墨文青站起身,带着一惯的温润笑容。
      奕訢道:“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闻言于信之和怡莲行了礼便都退下了。
      见没有了人,奕訢轻了轻嗓子,道:“先生,请坐吧。”
      “谢皇上。”墨文青也不推脱,拿起一把放在墙角的椅子,又神情自然的放在奕訢的对面,坐了下去。
      “先生,有何事?”
      只见墨文青微微笑道:“皇上,礼亲王的婚事,您不觉得过于铺张浪费了吗?”
      奕訢的嘴角一抽:“祥母妃刚去了西陵,而五哥也即将出海。朕为什么不赐他个盛大的婚礼?”
      “可是,天下的臣民都在看着,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皇上可以想好了要怎么样堵住天天悠悠之口的策略?”
      “……”
      “昔日隋炀帝……”
      奕訢只觉得自己脑门上挂得全是黑线,没等他的长篇大论出口,便打断他的话:“先生,你今天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墨文青笑道:“只是想单纯的进谏。”
      “……好吧,先生,你的目的达成了。朕下次绝计不会犯这种错误了。要朕下罪己诏吗?”
      墨文青一听,乐了:“皇上真乃旷古明君。”
      奕訢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不是主题吧?”
      墨文青点点头:“在下想知道,您前段时间在灯会见到的孙靖霖,是早就想好的吗?”
      “算是吧!”
      “果然是这样。”
      “自然是什么都瞒不了先生。”奕訢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这孙靖霖是京商的魁首,又与多位晋商交好,朕实在想不出不与他结交的理由。”
      “这个,自然。”墨文青点了点头:“皇上现在有什么打算。”
      “朕正想寻个时间去瞧瞧,也想邀请他来参加典礼。”
      墨文青挑了挑眉:“恕臣直言,这孙靖霖虽说饱读诗书,却并没有功名,最终也只是个商人,皇上,您这样做恐怕不合理数。”
      奕訢皱了皱眉:“先生,您自小在国外长大,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皇上,可这种想法自商朝开始便已存在,并经过几千年的时间深入,根深蒂固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们都知道,重视农业发展,可使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丁兴旺,又可使国库粮仓充盈,于内,无粮荒动乱之虞,于外,亦无侵扰之虑。因此历朝历代都把发展农业当作‘立国之本。”说到这,奕訢嗤笑了一声,道:“而把经商则当成‘末业’来加以抑制。且不说,从商者通过商品交换与高利贷盘剥农民,单说这他们因经商而得到丰厚的利益这点,着实吸引着相当一部分百姓舍本趋末,进而大大削弱了掌权者的统治基础。”
      墨文青颇为惊讶的看着奕訢:“别忘了,您也是掌权者。”
      奕訢微微一笑,道:“可是时代在进步,这种政策导致了一些地主官员不断兼并土地,一大部份以农为生的百姓们破产流亡,这不仅影响了农业发展,更激化了社会之间的矛盾。先说远的,秦时的大泽乡农民起义,汉时的黄巾,隋时的瓦岗农民起义等等,在来说说我朝的白莲教起义,想想这些足以撼动朝纲的事件,难道这还不够我们警醒的吗?”越说越激动的奕訢,不断的用手指把桌案敲打的碰碰做响。
      而墨文青已由刚刚的吃惊转为平静,现在,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奕訢,只不过,那双如潭水般深不可测的双眸在此时却仿佛燃烧起一簇火焰般,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其实说起来,每当奕訢翻阅自己所谓的那些老祖宗们留下的资料,每每都是满腔的愤怒与怨恨却无处发泄。比如在后世颇为盛赞的旷世明主康熙,有功亦有过。
      虽然他兴文重教,编纂典籍,但同时也大兴文字狱,压制了国人的思想进步;他是位开明的君主,不仅吸纳了西学,还学习人家的科技,这在中国历代帝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但是他却因出于封建统治者的狭隘思想,并没有普及这些西学科技至民间,仅有康熙与个别大臣对科学感兴趣,从而造成了这些科学沦为统治者的高级玩具的局面,至使18世纪后的中国科学大大落后于西方。
      在来说说自己那个所谓的太爷爷——乾隆皇帝。纵观他的一生,如要说起他的过错,可用四个成语来形容足以:刚愎因循、奢靡无度、自大狂妄、好大喜功。
      且不说这货比他爷爷康熙还要牛叉,不仅大兴文字狱,焚毁了中国历史上许多重要的文化典籍;他还是个败家子。对于那些来进贡的国家,为了摆示自己,每每“赏赐”过于丰厚,使中国的财富大量外流;并且重用和珅,使吏治败坏,重阿谀奉迎,轻实事求是。
      等到晚年时期,这货竟然脑袋像是被屁嘣过一样的颁布了“闭关锁国”的政策,使中国失去与世界交流的机会。
      所以,综上所述,奕訢一直觉得,乾隆的脑袋里面智商占了三分之一,浆糊占了三分之一,稀屎占了三分之一。难道乾隆认为,锁了国门别人就进不来了?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小偷了。
      这就好比玩捉迷藏,认为只要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别人就看不到自己了……
      所以,综上所述,无怪乎奕訢要如此生气了,有这种脑袋被门夹了的统治者,还不如让全体官员集体下乡做□□,呃……是援助。

      “如果我国继续实行这种重农抑商的政策,不仅对过往商品征收重税,限制手工业的生产,并禁止海外贸易等,这将会严重阻碍我国经济的发展。”说到这,奕訢站起身,负手在桌案后来回踱步:“而这些为数不多的商人们又会通过剥削或者挣取来的钱,用来买田置地,如果恶性循环下后,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上,如此长篇大论,是想要表达什么?”
      “朕要大力发展经济,要让百姓们都知道,从今以后,国家会鼓励经商,并给予一定的支持政策。”
      墨文青皱了皱眉:“百姓们都去经商了,谁来种地?”
      “所以要减轻农民的负担,让他们重拾种地的信心!”
      见奕訢一脸信誓旦旦,墨文青有些无语:“您的意思是……”
      奕訢眨了眨眼睛:“朕要废除‘士、农、工、商’这种身份制度。”
      墨文青怔住了,半天过后,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才道:“皇上,您到底想要把这个国家置于何种位置上?”
      奕訢沉吟良久后,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缓缓道:“为民所有,为民所治,为民所享。这是否能成为答案?”
      墨文青微微垂下眼帘:“那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奕訢听到这话,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怎么做那就是卿的事情了。”说着,他遮住嘴巴,张了个呵欠:“其实,朕知道,这事急不得,不过,还是先给朕拟个草章吧!月末之前给朕就行!对了,这事先别告诉林老,咱们的章程出来看看在说。”必竟林则徐从小受的是封建教育,又是进士出身,骨子里的文人气节那是非常的深,所以废除这种身份制度对这种文人举子的冲击,不压于台风席卷陆地。
      “好。”墨文青面带温润笑意看着自己年幼的君主:“不过,在下想要一人来辅助在下。”
      “先生请讲。”
      “江苏兴化的一名知县,魏源。”

      …………

      江紫月担着两桶刚从井里提出的水,正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姑娘,请留步。”
      闻言,江紫月回过头,就见两个身着华服的少年一前一后的站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没想到,这乍看之下,她竟还觉得站在前头的少年隐隐有些面善:“你叫我?”
      身着紫檀色长袍的美少年微微点头:“是的。”
      江紫月今年十六岁,见这少年不会超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也就没有避嫌,把肩上担着的水桶放下,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这主仆俩的,便有些疑惑的道:“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美少年笑了笑:“真巧,在下也觉得姑娘看起来很面善。”
      江紫月又恢复到原来的冷若冰霜:“找我何事?”
      美少年对着江紫月作了个揖:“不敢冒犯姑娘,敢问姑娘与乔致广乔东家是什么关系?”
      江紫月的脸色一变,几乎是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美少年微微一笑:“姑娘,别担心,是孙靖霖,孙大东家让在下来的,不然在下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江紫月冷笑一声:“既然是他让你来,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美少年微微歪着头,看着高紫月笑道:“你一个山西人,怎么满嘴京片子啊?”
      江紫月脸色一白,冷声道:“要你管!”
      “在下陆卓。”说着,少年作了个揖。自始至终,他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过,看那样子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的恶劣态度。“在下知道江姑娘的身份,而姑娘家里发生的事,孙东家也大概的告诉了在下。”
      江紫月不满的看自称陆卓的少年:“知道又怎么样?”
      “在下或许能帮助到姑娘你。”
      江紫月发出了“哼”的一声。她之前去大理寺告状都没有人敢管,这才起了刺杀那个狗官的心思,却不想料想,好个狗官的身手却着实了得,自己愣是没有近他的身。而现在这个小少年却信誓旦旦的跑来对自己说可以帮助他,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你是世子贝勒也没戏。”江紫月冷眼睨着陆卓。
      陆卓轻咳一声:“所谓来者是客,更何况我们是熟人介绍的,这儿也委实不是说话的地儿,前面那条街上我看有个茶楼不错,我们去那里再说可好?”
      江紫月在心里盘算着,这两个看起来小鬼弱不禁风的,而自己也身怀武艺,料想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妖蛾子:“好吧,不过,要劳烦两位稍等一下。”
      “无妨,姑娘请便。”
      见那江紫月走回自己的小院,并关上门,一直站在身后的于信之才上前说道:“主子,瞧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脾气还这么臭,看来上次墨大人教训的还是轻啊!”
      陆卓,也就是微服出来的奕訢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先生那天根本就没有出手。只有无能的男人才能对女子动手。不过,话又说回来,打女人的男人那还算是人吗?”
      “呃……”那天他明明有看到,这女人是使剑的?这样也算是弱女子?
      “女人是用来宠的,特别是这种既聪明又漂亮的女人。”
      于信之撇撇嘴,颇不以为意:“聪明?奴才没看出来,还有这漂亮,勉强算是颇有几分姿色吧!”说完他恍然大悟,右拳砸在左手掌上:“原来主子喜欢这种调调的啊?”
      奕訢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只喜欢聪明得体的人,无论男女。”
      “……主子,那奴才算是这是这种人吗?”说完一脸期翼的看着奕訢。
      奕訢一见于信之那双星星眼,登时倍感压力,好在这时听到一声“吱扭”的开门声,就见江紫月身着一身月牙白的男装走出来,头戴着一顶淡黄色的瓜皮小帽。
      奕訢见状摇摇头,先不说她没有刮头,把两鬓长长的青丝都辫在发辫里,只是单单看这张脸,唇红齿白,那个漂亮劲,大概也只有瞎子才瞧不出她是女子。
      想到这,他就纳闷了,世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女主角但凡穿个男装,妆都没有卸,各路大侠豪杰愣是看不出来对方是男是女,这眼睛都得冒泡到何种地步啊?
      正在奕訢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就听到身旁的于信之愣头愣脑的道:“你是谁啊?江姑娘呢?”
      登时,奕訢只觉有无数只草泥马狂奔在他心间的那块不甚平坦的马勒戈壁上,让他不禁想仰天长啸:呓嘘唏,此瞎,乃真瞎。

      …………

      江紫月其实在十三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北京,父亲是京城里的一个茶商,母亲江乔氏,则是晋商乔致远的妹子,在东四牌楼那边有一套宅院,由四个丫鬟打理着,家境还算过得去。
      在她十四岁那年,得到了内部消息的父母要去南方大量采购一批既便宜质量又不错的茶叶。当时江紫月也吵是着要去的。
      这小丫头从小就被父母宠上天,被她闹得没法子,她的父母便商量绕了个道,把她送到她舅舅家,也就是乔家,让她玩耍些日子,等采办妥当之后,在接女儿回接。只是没想到,这一分别便是绝别。
      夫妻俩抱着速战速决的态度快速下了江南,怎料,在安徽的地界儿碰到一伙叫什么拜上帝教的与清军发生了突然,倒霉催的被乱刀砍死。
      江紫月一下子变成了孤儿,痛失小妹的乔致远终是不忍心告诉她,便千方百计的哄着外甥女让她乐不思蜀,但短时间内还好,这时间一长,眼瞅着大半年都过去了,还没见到自己的父母,江紫月开始不安了。乔致远见也瞒不住了,这才把实情说出来。
      年仅十三岁的江紫月哭得晕了好几次,在第四次醒来的时候终于不哭,看似平静下来,却说着自己一定要回家。正好这时赶上乔致远最小的弟弟出门回来,便让乔家最小的儿子送紫月回家。
      结果俩人来到北京城,发现江家宅子与父亲留给她的商铺全都被仆人与伙计们变卖了,而他们这些人早就不知所踪。一向天真烂漫,不识愁滋味的小女孩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似的,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冷若冰霜,一年到头下来也没有个笑意。

      就这样,她的小舅舅又把她带回乔家,从此在乔家安顿下来。
      回去没多久之后,紫月便说自己想要学武,乔致远觉得一个女儿家家的,学了武以后还怎么嫁人?不过,这眼见着外甥女一天天的憔悴下来,乔致远很无奈,便在本地寻了个会武的憨厚中年男子,来乔家当护院,顺便教江紫月武艺。因为这丫头打小就没什么长性,对于在喜欢的东西的热情度都不会超过三分。而且学武又相当的吃苦,料想她根本就坚持不了十天。不过,乔致远这次猜错了,因为江紫月这一学,就学了二年多。
      本来一直很风平浪静,只是这一年,朝廷派了钦差,说是要征地盖什么炼钢厂。
      祁县的耕地不是很多,因为大概会征用这里大部份的耕地,这其中自也的包括了乔家的。不过,人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那个钦差说会一次性给予被征地者银两做为补偿,如不要银两补偿者,朝廷可提供新的开垦地点,重新分配耕地,并给予少量的补贴。
      乔家的人一商量,觉得还是要钱比较稳妥,京城里来的钦差他们自然是看不到,所以乔家的人便向本地的县官表明自己想要银两。乔家的耕地很大,加起来大概能有一顷半,所以那县太爷态度倒不错,一脸笑意的表示记下来了。
      到后来耕地被推了,工厂也那盖起来了,大半年时间也过去了,结果那县官前前后后只给了乔家不到一百两银子。乔家当然不干了,那么大面积的耕地,你只给这么一点,当他们的脑袋和乾隆一样,被屁嘣过了啊?
      虽然这钦差早都回京了,可也不耽误他们告状,便一状纸告到知府那边,可知府本就和那县官是一丘之貉,他拿的钱比县令还要多,怎么会受理这个案子。乔家在当地也算是颇为声望的人,知府也就没怎么的乔家告状的人,言语间完全是敷衍了事,最后草草的把他们打发了。
      只不过,这一气之下,导致乔致远怒火攻心,一下子病倒,没过几天便呜呼哀哉了。而他的夫人,江紫月的舅母见夫君死了,伤心欲绝,悲痛万分,没多久竟也随着去了。
      只是小半年光景的功夫,好好的一门旺族,竟家破人亡,家里只剩下未成家的小舅舅和她了。
      小舅舅想去巡抚那里继续告状,不过江紫月却隐约觉得去了也是白去,这丫头胆子也大,便瞒着自己唯一的亲人,独自跑到京城来告状,却被大理寺的人给轰出来,在失手痛扁了几个差役之后,逃到一处僻静之地,却不想却歪打正着,碰到一伙人,说自己是反清复明的组织,见小姑娘身手不错,问她要不要加入。
      满腔恨意的江紫月琢磨着,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钦差,便说自己只想杀了一个姓墨的狗官。这伙人乐呵呵的同意了,说他们只有一有消息,便会帮助她做掉那个狗官,但同时她也得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其实这伙人根本就是打着翻清复明的幌子来打家劫舍,且与步军统领多西珲早已对峙多年。不过,与说是对峙,倒不如说是互有勾搭。
      多西珲见对方人不算多,也算上道,一直都有孝敬自己,所以只要是他们不太过份的事情,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十几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最近不知道多西珲中了什么邪,一直玩忽职守的人突然转了性,变得格外的恪尽职守起来。
      不仅加大了京城内的监管力度,还抓了他们不少兄弟,弄得他们当真是苦不堪言。说白了,他们就是一个具有一定□□性质,有组织有纪律的混混团体。
      某一天,他们老大听说南方有个拜上帝教,人数众多,待遇也不错。自己认识的几个从小混到大的发小,机缘巧合的也入了教,并且在教里面混的都不错。他便琢磨着干一票大的,拿着钱走人投奔那个混教的兄弟去。
      年幼的江紫月,虽然江湖阅历尚浅,但也明白这个组织并不是什么好鸟,但被仇恨所蒙蔽双眼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却没想到,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去绑架孙靖霖。
      说起孙靖霖,与乔家算是半个世交,交往颇深,江紫月自小便与他熟识。到了地方见绑架的竟是他,紫月登时就不干了,刚想反水帮着老孙,就看到人群之中的墨文青,当下恨的牙根直痒,大脑一热的冲了出去……

      …………

      喝了口手中的茶,入口香气如兰,滋味甘甜。回味了一番之后,奕訢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呢?”拜上帝教?从登基伊始,要忙的事情太多,倒是把洪秀全这货都忘记了,唔,算算日子,这正是他们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

      江紫月环顾了下四周,这是一间看起来还算雅致的包间,桌子上摆放着四盘糕点,与一壶方香四溢的黄山毛峰。而那少年的侍从则侧坐在门边,手里棒着个装满糕点的盘子,乍看起来他只是在漫不经心的吃着东西,但江紫月知道,他实际是在警戒四周,这里是二楼的中间,整间茶楼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能第一时间得知。

      “只是连累了孙伯。”说着,她又有一丝羞愧,当自己找到他道歉的时候,他竟然不计前嫌的还帮自己找了住的地方。“其实,现在想来,大理寺不肯接案,实属正常不过。”江紫月平静的说。
      奕訢皱了皱眉:“为什么?”
      江紫月冷笑道:“县令中饱私囊是因为知府授意,知府又因巡抚而有恃无恐。这其中盘根错节,环环相扣,大理寺,又怎么能会为我这种市井百姓出头。”
      奕訢也不是没想到建工厂会有贪污这种事。不过,眼前的事情明显大发了……当然,奕訢可不认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墨文青一点也不知情。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作,之前也只是说了声全权交给他处理来了事,所以说,这家伙到底在打着什么盘算他也猜不透。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这件事,奕訢现在倒是比较关心这些官员在建厂方面到底能贪污克扣出多少银子来。如果揪出来的,够不够在建一座兵工厂的?

      “在他们在上面,想必还有更大的狗官来卫护他们。”见奕訢摸着下巴,半天没有说话。江紫月眼中冷意更甚,转而讥笑道:“怎么?怕了?”
      “不,我只是在想,被侵害利益的,不止是你一户吧!”奕訢立刻转换思路,装得跟大尾巴狼一样,还一脸的高深莫测。
      江紫月愣了下,之后就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少年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这个自然,有一多半的人。”
      奕訢微微眯起眼睛,拿起一块杏仁酥放入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之后才说道:“江姑娘上过学吗?”
      “……早先的时候舅舅倒是请过先生,识得几个字。”
      “你家先生教的怎么样?”
      江紫月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在咱们国家的西面,有个叫法兰西的国家,但它所处的位置,唔……是比西域还要……”
      “一个欧洲的小国,我知道。”江紫月不满瞪着他。
      奕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十多年前,在这个国家内,一个叫里昂的地方,当地的工人生活极为困苦,干得活计非常多不说,挣得钱还非常的少,这种情况使他们严重不满,那些大商人们只想着挣钱,不管他们死活,最终导致工人们的不满的情绪越发严重,最终爆发,掀起一场以要求提高工价为主要内容的运动。而这帮工人们所做的,就多次举行集会、请愿、游行,终于与商人们谈判达成协议。”
      江紫月一脸震惊的看着奕訢,视线不断在奕訢的脸上巡视,最后有些费力的说出一句:“你疯了吗?”
      奕訢点头:“也许吧!”唆使自己的百姓去示威游行,扰乱民心的事,他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这么做的皇帝。
      “朝廷不会做事不理的,更不会放过我,说不定还会累及我的亲人。”江紫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奕訢,不确定这疯子般的少年到底是想帮她还是害她。如果她做了,也许就是蛊惑民心,霍乱国家的大罪,保不齐还会诛九族。
      奕訢仍是一脸的高深莫测:“所以,你需要去报考在这个月二十号举行的学院考试。”
      “什么学院考试?”
      “□□军事学院,你没听过?”奕訢不解的问道。
      “……没。”
      奕訢皱了皱:“下达的旨意应该在去年十月份就已经达到各省份了。怎么都现在这个时候了竟还会有不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
      奕訢摇了摇头:“这是一所由朝廷出资办的一所学校。招收年龄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无论贵族、平民,只要成绩合格,考试过关,都会录取。且在校成绩优异者,无论身份与否,可直接入职朝廷。”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奕訢微微一笑:“来这来就读,除非是触犯了学校的规则,不然,没有人有权处置你。”
      江紫月眼睛一亮:“意思是,如果考上的话,可以不受大清律例的约束?”
      奕訢继续摸着他光洁的下巴:“从某些方面来讲,的确如此。”
      “可……可……可我是……”女子啊!想到这,江紫月红了眼圈。
      奕訢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紫月一眼:“这个学院招收学员,不限男女的,只有你敢去,你想去,且,你还能考进去的话……”
      江紫月涨红了一张俏脸,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已至于渗出血丝仍不自知。对于这种从小受到传统封建礼教所荼毒的女孩子来讲,让她们抛头露面来上学,那无疑于打碎她们从小的世界观与价值观,其难度可想而知。而且,这和自己老姐追着情郎去英国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这,奕訢道:“信之,你那里还有没有招生简介?”
      于信之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摸了摸衣服,半天过后才从夹层里套出一张堪比手纸的简章,奕訢瞪了他一眼,递给还有些晕晕忽忽江紫月,道:“这是一份简单的介绍,你可以看一下,如果你想通了,除了大理寺之外,随便在京城的哪个衙门口里都可以拿到详细介绍,当然,报名也是可以的。”说到这他顿了顿:“茶钱早已付完,姑娘不妨先在这里先慢慢思考,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
      江紫月拿着皱巴巴的简章,根本就没听到奕訢说什么,只是下意思的点了点头。
      奕訢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
      出了茶楼,奕訢道:“那招生简章上写了你的名子了?”
      “回主子,写着的。”于信之笑眯眯的道。
      “嗯,回头招到女学生了,爷给你按人头提层。”
      “……主子,您这建的,是学校吗?”
      奕訢愣了愣,看着神情诡异的于信之瞬间反映过来,回手给了他一记爆栗,然后道:“去查查,下达给各省份的招生通告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喳!”
      “还有那个什么拜上帝教!查查都在哪里和军队起过冲突,然后把那些地方员都报给朕。”
      “喳。”
      “对了,你上次灯会里跟踪到的那帮人,留着也无益了。”说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最近多西珲表现还不错,你去买个人情给他,倒也不错。”
      “……喳。”
      “也不知道先生和那个魏先生起草的怎么样了。”
      “主子,天色还尚早,要不,咱们去看看?”
      “不了。”说着,奕訢叹了口气:“先不回去了,难得出来一次,咱们往前走走吧。”
      “喳。”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走,默默的走了良久,奕訢才开口道:“信之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于信之笑道:“回主子,没多久,才七年。”
      “……七年啊!”
      “是的。”
      “信之,你可知道,当皇帝的,是决计不能让他的臣民看到他其实很苦闷的。”看着湛蓝的天空,奕訢悠悠的开口道。
      “啊……啊?”
      “但是,不得不说,治理一个国家真的是非常辛苦,特别是这种内忧外患的国家。”说着,奕訢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主子……”
      “不过,就算我再怎么辛苦,再怎么郁闷,在臣民看来,如果自己的家庭没有好起来,那却是一点价值也没有。”
      “……”
      “如果我每天都摆出一张辛苦的不得了的脸,下面的人,只怕会更不安吧!”
      “……”
      “所谓的御座,到底是什么呢?果然还是用鲜血堆出来的吧!”说着,他叹了口气:“走到今天,除了江山,我到底还有什么?虽说衣着华贵,膳食奢华,可这样的我,真的就比这些走在街上的百姓们活得好吗?”
      “我所承担的东西,有谁能体会到呢?又有多少人会想让我死呢?”说着奕訢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断然是数不过来的。”
      “主子,奴才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护护主子。”一直陷入沉默状态的于信之异常认真的说。
      “嗯!也许吧!”奕訢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不过说到底,就算你在苦着个脸,再郁闷,也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莫不如摆出一付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样的话大家也会高兴的,因为,你看起来就像是个名君!”他扬起嘴角,转身看向于信之:“不过,朕不单看起来像,朕,就是位旷古名君。”说完,奕訢微眯起双眼——高调亲政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028 运筹帷幄旷世主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