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第七章
出了拥挤的人群，通往停车场的道路变得畅通无阻。这样的畅通下再没有任何人能跑过伊出延久，众人遥望着他的背影迅速缩小，整个人成了一道光。留宇衣从么见过这如同豹子般的速度，虽是奋起直追，却是越那越远。可惜延久到了停车场后实在认不出那“谢顶戴眼镜黒\西装”的男人，他左右寻找着，发现停车场出口处有好几个人正在上车。也许是因为动物的直觉，他朝那辆车冲了过去。对方都进了车正要关门时，延久的手掌“邦！”一下贴在了对方车窗玻璃上。
“请问您是球协的人么？！”延久虽然用着敬语，但喘着粗气的脸和焦急皱起的眉毛让他看起来很不客气。
对方当即要走，球协负责人石田先生认出这人是幕廉的伊出延久，并得出比起同高校球员聊天，去机场接人更为重要这个结论，立马转头对司机说：快走！伊出只好追着开始缓慢移动的汽车喊道：“您下车来，我们有话要说！”
司机被吓到了，打开车窗对延久说：“石田先生现在有要事在身，有什么事请向球协相关部门汇报。”
就这么一耽搁，泷田也冲到了。泷田学着延久那样也贴去对方玻璃上，正要吼，觉得自己的姿势太难看，急忙退后点离开车窗玻璃，小跑着跟车保持平行；他喊道：“请您稍留片刻，求求您听一下我们的解释。”
黒\田先生只好降下窗户，厉声说，我们对贵队的处分已经很宽容了，我实在不认为你们有再解释的必要。
此时幕廉其他人也冲到了，个个气喘吁吁地贴上了汽车窗户，此起彼伏地吼着说黒\田没有错，黒\田真的没有错，黒\田他没有错啊，真的不是黒\田的错……这样车也开不了了，众人团团将车包围起来，用球衣擦起车来。泷田反而被挤出来了，拉开距离后霎时被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震住了。一阵杂言乱语后延久洪亮的声音突然冒出人群，高高抛上天空！延久喝道：“如果要处罚黒\田，请连我们一起处罚吧！”
留宇衣被吓退三步。
大家都安静了几秒钟，幕廉的人随后集体附和了延久的“提议”。“幕廉的人是连在一起的！”“我们要和黒\田一起”“要处罚就处罚我们大家吧”“我们都有错，不是黒\田一个人的错！”“……”“……”
“都给我住嘴！”
这声比之前延久的喊声还要大一点点，倒不是抛向天空的高亢吼声，而是带着怒气穿透吵嚷的低啸。泷田留宇衣朝黒\田先生所在的车窗走来，幕廉的人让出一条路。泷田对大家喝道：“全都给我安静!”
“您好，我是幕廉的队长，因为对队员管教不周才让今天这样的事发生，我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承担下球协对黒\田选手的处罚；比起黒\田的冒失冲动，无法预料事情发展并及时制止的我更应付责任。”
延久等人纷纷暗骂道：喊我们住嘴自己却上前了，这个泷田！
“只是，在接受处分前，我还有个小小的疑问，希望球协能给出适当解释。”
黒\田先生被将了一军——我还没答应处分你呢！怎么就“之后”了！？
“前几日，我们队的伊出选手，同翔华的佐世古骏，也曾因斗殴事件被予以处罚，处罚结果为书面检讨，”泷田一直低着的头不动声色地抬起：“不知道这里的处罚为何有别于对黒\田君的处罚？”
黒\田一捏拳头，咬牙不说话。
“是因为选手个人的比赛排名么？”
“你！”黒\田试图升起窗户，被留宇衣抬手按住窗边儿：“先生，我不会缩手的。”
黒\田停下了手中动作。泷田竟又收回了手，站正，对黒\田鞠躬道：“请原谅我和我队友的鲁莽，还请球协能对黒\田的事重新考虑。”
幕廉众人非常配合地集体鞠躬下去，整齐地说：“还请重新考虑！”
震耳的声音让停车场四周的路人纷纷朝这边看来。众人目送着汽车离去，泷田甩甩头发，带头朝球协办公室方向走去。掠过黒\田时留宇衣抬手搭上对方肩膀，用力一捏。随后，矮了好多的留宇衣用头抵住自己的手，朝前一顶。黒\田随着这一顶朝后晃了晃。
留宇衣低声对他说：“不会有事的。”
黒\田很大声地抽了一声，转身跟随泷田过去了。
那之后一小时，池田教练从球协相关人员手里接过了对黒\田的处分重审书，上面要求黒\田递交书面检讨一份，并禁赛半年——明年的联赛不受影响。
为了庆祝“黒\田继续打球纪念日”，大家约定明天上午在学校集合，随后集体去唱歌吃饭。本应心情极糟的泷田，竟因为这一天里的乱糟糟舒服了不少。回家时爸爸在客厅里看杂志，见留宇衣回来了，抬头问：“你脸上怎么回事？”
泷田一愣，走进浴室，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因为之前的斗殴挂上了小小一道爪痕。他对父亲说是同队友瞎闹时不小心碰到的，父亲冷冷地回道：“做人稳重些，不准乱吵闹。”
“是。”
“你没事的话过来一下。”父亲根本不看自己。
泷田走过去坐下，心想父亲又要开始“开导”自己放弃网球了。父亲递上一封信，是寄给“泷田正嗣”的。留宇衣打开来看了，里面内容大概是说推荐泷田留宇衣上某所大学——是所好大学。
“爸爸你怎么看？”留宇衣悄悄吐了口气，既然不是说网球的事，父子之间一直很谈得拢。
父亲不吭声，留宇衣再仔细看了看信，柔和下表情，带着一点点羞涩和一点点暗喜说：“其实，学校叫去考试时没想到自己能考上。”
“你想读？”父亲问，终于转头看去了儿子。
“不，”留宇衣暗暗咬牙鼓劲后抬头对上父亲眼镜道：“我想转专业。”
“留宇衣，你确实不需要读。”父亲仰头看去儿子，带着不可抗拒的表情：“我今天在公司还收到一封信。”
“信？”
“调职信，下个月。”
“去哪里？”留宇衣着急地问：“会很辛苦么？”
“你不用担心我，担心你自己吧，”爸爸没料到儿子的反应如何会转来顾虑自己，有些不自然，目光移去了一边：“澳大利亚。”
留宇衣觉得头顶上一盆水哗啦啦淋下来。留宇衣的脸向来透不出多少表情，此时的他只是眼珠子四处转，显得异常慌乱。自己高中还没毕业呢，难道要离开……球队？
“留宇衣，你也大了。”父亲将儿子的举动都看在眼里，没有表情地注视着儿子的每一个动作：“你可以留下——如果你愿意。房子还在这里，我也相信你能自己打理自己的事。”
儿子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大——留宇衣“刷！”地抬起头，一脸的惊惶失措；他脱口而出：“我要和爸爸一起。”
话出了口才又觉得不妥当，留宇衣自己也没料到这反应为什么比脑子还转得快，他的脸通红，深深皱起眉头低下头来。泷田正嗣也没想到儿子的反应会这样直接——还这么大，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埋头看去了地面。父子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轻轻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沙发布料破擦声将心跳衬得很明显。父子两人最后同时开口要说话，留宇衣停下来，父亲接着说下去。父亲说：“你也有朋友吧，同他们告个别。”
泷田点点头。
“有钱么？”
“还有。”
“早点睡，不准在外面玩太晚。”父亲起身朝自己卧室走去。
“爸爸……”
泷田正嗣随意地回头看过来。
“我拿了第一名。”
泷田话说出后好半天才敢抬头去看父亲——父亲那边一直没有声音，泷田只知道父亲在看他。抬头见着的父亲有着他一贯的默然表情，留宇衣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父亲随后“噢”了一声，进了屋。泷田将奖牌摸出来放在餐桌边的立柜里，心里有一点点欣喜。他随后回想起父亲刚才说的“调职”的事，现在仔细想了，才开始觉得失落。
那时的泷田还无法知道，离开球队会带给他怎样的心情。他手握茶杯，看着手中茶水摇晃，心也跟着那混乱的水纹动起来，越动越烦躁，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思考问题。留宇衣进屋胡乱扯出件干净衣服换上，出了门。
他漫无目的地在昏暗路灯下散步，没有办法思考也懒得思考的他走着走着感觉到前方那熟悉地……危险气息。
“本条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留宇衣捂着脸垂头丧气地问。
今天魔子小姐没平时那么羞涩，只是静静站在路灯下。她今天下午回家时从父亲那里听说了泷田爸爸调职的事，她立刻在饭桌上询问父亲：泷田少爷会留下么？父亲说这个不知道，不过儿子通常会和父亲一起的。她随即丢了碗筷冲出家门，一心想来见留宇衣；魔子花了五个小时才勉强到达泷田家所在的街区，要不是泷田出来散步，她一定会在附近转悠，寻觅到天亮。
“您这么晚还在这里，家人会担心的。”留宇衣大概猜出了她的来意，并由常理推断出她来这里所花的时间长度——魔子甚至还穿着拖鞋，留宇衣看着娇滴滴的大小姐孤身一人在路灯圈出的昏暗明亮里缩成一团，觉得对方好娇小好脆弱，实在不舍得就这么让她自己回去。他朝魔子走去，掠过对方身旁；掠过时留宇衣开口道：“末班车已经停了，来，我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