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冲突 ...
-
而已然归家的桂远山，并不知道自己被肖氏瞧见了。他对着迎上的宜宁县主忙迎了上去，小心地扶着她道：“娘子怎么还没有歇下？我不是让人传话给你，我今日个回家会晚些么？”
宜宁县主的小腹微微凸出，原来是有孕快四个月了。她笑着由夫君将她扶着进了正房，只是说出的话却半点不温柔了，“官人今天和谁去应酬了？一身的脂粉味儿？可有看上哪个伎女？哎呀，也是不贤惠，自己有孕伺候不了你，也没有买两个丫头伺候你。”
桂远山温和笑道：“哪里是娘子错？是为夫大意了，知道娘子有孕正需人陪的，明日起一下了衙我就回来陪娘子。”
桂远山看着宜宁县主面上满意的笑容，心中得意，女人都是这样善妒，太好哄了。自己当然不会傻到得罪县主妻子，有了她在后面支持，前程无量。至于从前在蜀中的苦日子，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跟着桂远山的黑衣人窝在屋梁上，看着桂远山不几句话就哄得宜宁县主眉开眼笑的，更是支起了耳朵，这哄女人的法子可不是人人会的呀！
“也不知道皇帝舅舅怎么想的，我曾听阿娘说，周家舅公不但是先皇后的亲弟弟，更是教导了皇帝舅舅、燕王舅舅武艺的，替周家表舅将世子的身份正下来，舅公那里也会大松一口气的。放心吧，我明日里就回长公主府和阿娘说一说的。”宜宁县主满意丈夫不纳妾不背着自己胡来的答案，满口答应了桂远山的要求。
梁上的黑衣人顿时对桂远山钦佩非常，这家伙之前在瓦子里可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呢，几句话就让县主娘子应承下来了，真是厉害啊！
若是柴陌在这儿，大概也会和黑衣人一般感叹，充其量会为县主的好哄愤慨一会儿，毕竟人家县主同自己算是远亲了。当然了他和张宝成跟着周昌以及锦袍青年所获也不小，更是受了一番惊吓！
周昌和锦衣青年在宽大的马车中笑嘻嘻的说着话，半点没有在人前的庄重。
“若是二郎真的做了世子，可不能忘记我呢。”
“忘了谁也不会忘记玉郎你啊！”周昌低低地笑道。
随即是两人的喘息之声，让藏在马车下的柴陌和周宝成面巾下的双眼都瞪成了铜铃了。
“二郎这样急，莫非刚才那女娘伺候得不尽力？”青年吃吃地笑道。
“她们伺候得再好也比不得我的好玉郎啊！有了玉郎你，我才知道之前三十年我的误处呢。你放心，等我继承了阿爹的王位，一定恢复你韩家的清名。”周昌舒服地叹道。
“恩，我就等着二郎你实现这话的一天了。只是，我还是担心老王爷会怪罪你，若是最后皇帝都下旨正了你世子之名，但是老王爷拒不接旨呢？老王爷心中只怕并不期望你继承王爵的。”韩姓男子低声道。
“哼，阿爹是老糊涂了。咱们家在燕北吃了几十年的风沙，替郭家守住燕北屏障，凭什么一句话就能打发了我？失去了经营多年的燕北东边诸州，没有了王爵，咱们周家算什么？你放心吧，阿爹就算真的不同意，但是木将成舟，容不得他拒绝。匣子里那物事更是要保管好，皇帝一言九鼎，却也不能做不孝子！那可是我姑母先昭穆孝懿皇后的亲笔书信呢。”周昌大概是想到他父亲吴王对他从没有过的好脸，语气颇为愤慨。
“老王爷毕竟是你生父，他也许是有不得已之处呢，说不定正是责之深爱之重。如今我担心的是，若是他发现先皇后的书信莫名少了两封，又加之你此时来了汴京，会不会更加影响你们父子的关系？”
“他若是知道了，自然会大发雷霆的。只是他如今身子不好，十天里要病五日。还处处瞒着汴京这边，害怕被皇帝召回汴京来养病。那里还有功夫去看书房密室中的书信？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要得到世子的身份再回幽州。不然阿爹一去了，我算什么？一个从四品的幽州团练使？”周昌冷笑道，丝毫没有为病重的老父担心的样子。
柴陌和张宝成听得此处，都是心中大震，他们俩对看一眼，知道这消息重大，必须快些送回隐武司去。于是就在周昌的马车驶过五丈河不怎么平躺的石桥时，马车下的两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三日后汴河码头，码头之上早有安家的奴仆清出了一块地方，春枝、四娘以及七娘几个都来送将离京的父母以及虎哥儿和八娘。
“虎哥儿，六姐可是得了志宏表哥的话，只要虎哥儿每日里练字一个时辰，学习弓箭拳脚一个时辰，他便会时不时给你去书信的，待你回京了还带你去认识禁军中的军爷一起蹴鞠。而且这样的话，你长大了，才能变成志宏表哥那样的人呢！你可坚持得住？”春枝这两天逮着虎哥儿就这样引导他，只希望虎哥儿不要被父母给弄得不成器。
“六姐，你就放心吧，写字一个时辰弓箭拳脚一个时辰，加起来才两个时辰，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坚持不住？”虎哥儿仰头拍了拍小胸脯道。
“嘻嘻，虎哥儿可不要说大话，你要是不能坚持，我就写信告诉姐姐和志宏表哥，看你怎么见人？”八娘从四娘身后钻出来道。
虎哥儿生气了，和八娘斗起嘴来。春枝见状心中大松，抬头看见四娘和七娘的目光，得意地眨了眨眼。
四娘捏了下春枝的脸颊，扭头看了一眼和二堂兄说话的父母，轻笑道：“原来前日你去求祖母和大伯娘说要大伯父身边的安三柱是这个缘故啊！”
七娘也赞道：“三柱跟着大伯父十几年，听说身手不错，再有吕先生虎哥儿读书，虎哥儿一定会，诶，成才的。”她差点说出“不会长歪”来。
春枝笑着看向打闹的虎哥儿和八娘，只希望母亲白氏不要因为心疼虎哥儿就不让他读书习武了。
那厢安简弘和安乔摆着叔父的款嘱咐他照顾几个女儿的话，看着安乔老实的样子，安简弘颇得意虎哥儿的机灵，自己这一个儿子可顶二哥的三个儿子呢，大哥说的好，得好生教导虎哥儿才是。于是，安简弘对着吕先生拱手为礼，就是安三柱，也得到了安简弘一个笑脸。
而白氏则指一对长相平常的夫妻对着安乔道：“这是白三喜和他婆娘，他们夫妻是替我打理陪嫁土地的，他们若遇到了麻烦事儿，二郎你多关照些。 ”
安乔忙点头应了，心中却奇怪婶娘怎么不将陪嫁的地给四娘照顾？而四娘见他们话说完了，忙扯着春枝、七娘上前三拜送他们上船。
春枝看着站在船上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对着虎哥儿眨了眨眼后扬了扬手，等到船只驶出码头远远地消失了，她才大舒了一口气。
“时候还早，妹妹们是回府去还是去逛逛？”安乔为人憨厚，很是怜惜被叔父婶娘留下的堂妹们。也因为他没有亲生的妹子，加之三房的堂妹比之大房的妹子更亲和些，他自生出了哥哥的感觉来。
春枝忙道：“自是想去逛逛的，四姐，七娘你们呢？”
四娘和七娘也觉得这几日里很折腾，也同意去街上逛逛。
马车缓缓行动，春枝和姐姐妹妹说笑着，见四娘神情平缓，知道她不再为被姐妹几个留在汴京而心烦，顿时安下心来。
“一会儿咱们先去旧曹门街，说不定能在茶坊里碰见熟悉的娘子呢。”四娘笑道。
春枝本想先去太庙街一带，那里多有绸缎店、头面首饰铺子和脂粉铺子，听姐姐这样说便点了头。
七娘笑道：“那里的茶坊一般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或者夫人去的，二哥怎么办？他可进不去呢。”
轿外骑在马上的安乔笑道：“妹妹们只管逛去，我正好去和乐楼去看看可有好马卖没。”和乐楼在旧曹门街东北方，那里正是汴京城内的马市。
马车停在了有名的留仙茶坊前，安乔看叮嘱了马车的车夫和后面伺候的婆子丫头，便驱马离去了。春枝姐妹几人则被茶坊清秀的小娘给迎了进去。
“哟，这不是安家的娘子吗？都大半年没见了，真是稀客呀！几位娘子真是来得巧，今日可有云南那边送来的新茶，几位正好尝尝。这大半年不见的，今日上来的茶果子算是我请得。”这容貌不俗的妇人正是茶坊的掌柜，只知道她姓叶，人称一声叶娘子。
春枝心中佩服叶娘子的眼色和记忆，当然更加佩服她做买卖的能力，自己打定主意要赚钱，可不可以和叶娘子请教一二呢？
七娘也是双眼晶晶亮，大周的女子并不是太拘束，街上有抛头露脸挣钱的庶民女子，华轿车马中的大户女子也可以带着盖头或者面纱出门闲逛。自己想开个店赚钱的想法或者能够实现？
四娘笑着谢过了叶娘子，让她领着上了二楼的雅间。小丫头们自有茶娘带去堂间找了个空桌子吃茶了，只有红菱、紫藤、青花三个最得力的丫头跟着一起上了二楼。
春枝看了眼对面的珠帘晃动的雅间，只见门边立着的几个丫头都衣饰不俗，便问道：“那里是谁家的小娘子或是夫人在吃茶？”
叶娘子笑看了春枝一眼，将她们请进了雅间，绕过三扇绣着江南春雨图的大立屏，请春枝她们坐下了才道：“还请安小娘子见谅，店中的规矩是不好多说其他客人的事儿的。不过呢，安家娘子也老顾客了，我便透露一点，对面雅间中不是什么夫人，而是同你们一样的小娘子，或者还是你们的熟人呢。”
春枝心知不可多说的规矩做不得准，也不多问，便开口道了声不是，四娘便让叶娘子吩咐茶娘们上茶和果子来了。
“也不知道这茶坊的老板哪里寻来的叶娘子，生意可真好啊。”七娘看着上来的一碟碟炒银杏、梨干、杏果、干枣等感叹道。
摆弄着茶具煮茶的茶娘抿嘴一笑道：“咱们叶娘子那可真是个能人，前街的张家脚店、郑家饼店等好多家的店主都想聘我们娘子回家去做正头的太太呢。”
春枝心中一动，这个茶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来茶坊做工的时间不长。随即笑道：“叶娘子可点头应了？”
“自然没应的，咱们娘子就是做个官夫人也不差的！”小茶娘略带羡慕的说道。
“莫不是有什么官老爷也想聘你们家叶娘子做正头夫人？”七娘追问道。
四娘也有些好奇，给了红菱一个眼色。红菱忙塞了十几个钱给了她。她才小声道：“前些时候，光禄寺牛羊司的李大人、太府寺杂物库勾当朱大老爷都争着想聘叶娘子进门呢。不过呢，最惊奇的是陈义侯赵家的二老爷，他直接遣了官媒来说媒呢。”
春枝听得直笑，这叶娘子果然真好本事，引得这些官身人家来聘。
待茶娘下去了，七娘才笑道：“我看那叶娘子长相一般，却惹得这么多人想娶回家中，委实不简单。”
四娘轻声叹道：“咱们大周近几年来婚嫁日渐奢靡，叶娘子会挣钱也应该攒了不少钱，自是有人愿意聘娶的。”
春枝喝了一口茶，接过话头道：“四姐，七娘，要不咱们也想法子赚些钱傍身如何？父亲母亲那般偏爱虎哥儿，咱们姐妹的嫁资他们肯定舍不得。”
四娘指着春枝笑道：“六娘你才几岁就担心这个？你以为赚钱很容易么？”
七娘拍掌道：“四姐，就算不是为了攒嫁妆钱，平日有了钱傍身也心安些。如今父母离开了，我们也不能想买什么回回向祖母伯娘们开口吧。”
四娘看两个妹妹都坚持赚钱，只得道：“那你们说说可有赚钱的法子？虽则有许多娘子抛头露面出门做工做买卖赚钱，但那都是平民百姓家。那个大户人家的娘子从商的？”
春枝和七娘对看一眼，便低头想起主意来。还没有还想主意，只听得楼下一阵喧哗。片刻后只见珠帘一晃，却是冬雪满脸是泪的跑了进来，“四娘、六娘、七娘，秋月不小心冲撞了一位贵女，如今正被抓着责骂呢。”
春枝姐妹顾不得问缘由，忙下了楼去，只见秋月半边脸颊肿的老高跪在一身着烟水碧绿春衫的小娘子面前。安家的丫头们都愤怒地站在一边。叶娘子正小心地向那小娘子说着什么，旁边还有好几个围观的小娘子，加上一群丫头，宽敞的大堂顿时记显得很拥挤。
分开人群，春枝眼尖底瞧见被丫头簇拥着围观的小娘子们果真都是曾见过的，有楚国公曹家的小娘子，湘南经略潘美大人家的潘丽娘、淮南经略向训大人家的绿娘以及朔方经略种大人家的小娘子等。只是看她们也不敢上前相劝的样子，春枝再看那横眉怒竖的小娘子，心咯噔一声，居然是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