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Episode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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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何掌控正逐渐失去知觉的半边身体对间桐雁夜来说，着实是个难题。
原本他一直以为，即便不再是魔术师，他至少还是个健康的正常人。能跑能跳，能去到世界各处旅行。能用自己的双手拍下所见所感，能用自己的眼睛看遍潮起潮落。但如今的他，别说是健康，或许根本就无法被称为人了——人形虫仓，顶多不过如此。
雁夜单手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突如其来的晕眩让他险些再次摔倒，好不容易才集中的精神脆弱得不堪一击。所幸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别的人，无论他多么狼狈地喘气，也不会听到嘲笑的声音。
他早就已经受够了间桐脏砚的讽刺与嘲笑。
这个在户籍上登记为他父亲的老者，实则已经活了数百年。在间桐家的族谱上，他不仅是间桐雁夜的父亲，还是他的祖父、曾祖父，乃至三代之前，全都写着间桐脏砚的名字。而这个世世代代操控着间桐家的男人，为雁夜带来的从来只有地狱般的记忆。
刚开始学习魔术的少年，也曾对魔术师这一身份产生过憧憬。尽管他知道父亲很严格、很可怕，训练很苛刻、很艰辛，但只要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术师的话——就像远坂家的儿子那样，那或许他也能得到父亲的称赞，或许就能被兄长认同，或许就能……让喜欢的女子对自己刮目相看。
要成为远坂时臣那样优秀的人——这是少年雁夜的梦想。
但很快，他的梦想就在现实面前摔得粉身碎骨。他早就知道间桐家的魔术不正常，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是以如此扭曲、糜烂的形式而存在。
“雁夜，今天我将会把间桐真正的魔术交给你。这样，你就是间桐正式的继承人了。”
前一刻还因为父亲的话而稍稍感到兴奋的少年，在目睹了那一片地下修罗场的同时便害怕得失去力气，跌倒在地。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虫从脚下爬过，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虫体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是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密集度，都让他感到阵阵寒意，止不住地恶心。
“怎么，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吗？”
老人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消散在潮湿粘腻的空气里。雁夜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试图忘记自己正身处何地。然而那细碎的蠕动声，仿若根深蒂固般死死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内脏被啃食的声音，可以感受到那丑陋的虫子正顺着自己的血管流入心脏。
然后他发疯似地逃了出去。
“真是个没用的孩子。”
脏砚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断断续续地干笑着。那笑声中满是令人恐惧的干涩，在之后的很多年，都充斥着雁夜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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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的瞬间，雁夜不由眯起眼。走道上的光线颇为昏暗，却仍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双眼的视力都在迅速衰退，尤其是左眼，已经连几步之外的人影都无法清晰地辨识。他试着抬起右手，牢牢地扶住一侧墙壁，然后挪动左脚。
真是太没用了。
这一刻，就连雁夜自己都认同了间桐脏砚对他的评价。
但即便是这样狼狈的他，也有不得不达成的愿望。
为了那个愿望，他必须拿到圣杯。
原本这一切应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与十年前起便已经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圣杯的时臣不同，雁夜既不想到达魔术师们所渴望的“根源”，也没有过度的物欲，他只需要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够了，如果可以，最好还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他必须拿到圣杯，即使堵上一切。
这样的战斗简直可笑至极。
间桐雁夜愿意为之牺牲生命的东西，对他本身而言却一文不值。
步下最后一级台阶，雁夜环视着偌大的门厅。在确认了四处无人之后，他再次艰难地向前走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虫库的腐臭让他恨不能封闭自己的嗅觉。这一刻，踏出间桐邸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身体上的疼痛好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就连那不甚灵活的左腿都异常利索起来。
向前走，不要停。
削瘦的男人穿行在冬木繁华的街道上，他看起来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万家灯火拉长了他的影子，却无法让他为此停留一分一秒。最初只是凭着一腔冲动踏出了间桐家门，可一旦步入人群，雁夜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一方面他并不想让路人看见他的模样，不然大概会被人当作怪物。另一方面，他又仿佛受到了某种信念的驱使，不断前进着，似乎只要不停下来，就永远不用再回到那令人厌恶的间桐家。
忽然，一个人影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啊，他是想要见她呢。一直以来，无论生活有多么不如意，只要能见到她，他就能马上恢复斗志，重新出发。那个女子，从小时候起就始终温柔地对待他，尽管她对他怀有的感情与他所付出的感情截然不同，却仍是他的精神支柱。
只是，雁夜偶尔也会感到很苦恼。
在葵嫁入远坂家后，他仍会定期回冬木市来拜访她。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见葵，她那个令人讨厌的丈夫——远坂时臣都会阴魂不散地出现。事实上，雁夜已经尽可能地避开了时臣可能会出现的场合，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跟时臣合不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两个人只要一碰上，就会互相讽刺、绝不退让。明明小的时候，也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熟人，虽然无论是从对魔术的热情上，还是就本身的性格而言都相差甚远，但雁夜对时臣并没有特别的抵触，顶多认为对方是个魔术白痴罢了。但从某一天起，他们就好像水与火那般，变得相生相克，互相看不顺眼起来。
或许就是从葵嫁入远坂家开始的吧。又或许还要更早一些，从雁夜决定与魔术划清界限开始。
无论如何，雁夜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对上时臣的。好不容易这两年，这个碍眼的家伙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现在想来大概是为准备圣杯战争而忙得焦头烂额了吧），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把小樱送入了间桐家。如果……如果他真的有身为一个父亲的最起码的良知的话，就不该做出这种事来。因为他，樱还有葵都变得不幸。所以，雁夜绝不会原谅这个人。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好不容易能驱动魔术回路了，但作为半吊子魔术师的他不可能是时臣的对手。因此雁夜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圣杯战争上，只要他能拥有比时臣更强的Servant，那么击败他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知不觉间，偌大的洋房已近在眼前。
与间桐邸外阴沉森然的氛围不同，远坂家的庭院显然受到了更好的照料。郁郁葱葱的树木，即使在月光下也显得生机勃勃。但雁夜知道，那附近一定布置了许多层结界，所以他并不敢过分靠近，以免引起对方的注意。
就这样，远远地眺望着就好了。
即使见不到面，只要想到那个女子此刻就生活在自己面前的这栋洋房里，仿佛连心都会变得柔软起来。
她正在做什么呢？
和小凛一起吃晚餐，还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看书？抑或是，在对那个男人微笑？
想到时臣，雁夜不禁皱了皱眉。不快的感觉浮上心头，可他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就被那突如其来划破夜色的话语震得定在了原地。
“我还以为是哪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竟然敢在外窥视远坂邸。”男人不冷不热地说道，伴随着渐渐趋近的脚步声，“你怎么就堕落成了这副样子呢，间桐雁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Episode 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