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怨——人生若只如初见》陆雪

10、第九章：端午赏

　　饭后，李氏忙着收拾碗筷；王巨君在教宏儿诵读汉元帝时黄门令史游所作的童蒙识字之书《急就篇》；老夫人含笑看着他们叔侄，颇感欣慰。

　　这时，老仆进来通报：“东府大老爷差人送来太后赐的‘端午赏’。”

　　听闻太后赏赐，一家人忙停下手中的事，恭敬地跪下领赏。

　　前来送“端午赏”的是东府管家福伯，他在王家已是资深老仆，早在王家还没发迹前就服务于王家，转眼间已干了大半辈子，王氏兄弟五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虽个个封侯拜将，但对福伯倒都还客客气气。

　　老福伯一方面哀怜老二王曼早逝，西府无人支撑，一方面也喜如今二公子王巨君待人谦恭有礼，不似王家其他子侄不成器。故私底下常对西府母子多加照顾，加上王凤虽贵为大司马，公务繁冗，倒也念着兄弟情分，并不曾断了西府的吃穿用度。只是相比较起来，在王家一众非富则贵的亲朋中，被王氏家族冷落的王巨君母子，相依为命，过着十分清寒的生活。

　　老夫人带着儿孙叩谢了太后赐赏，王巨君接过小厮捧着的“端午赏”，只见除了应景的五色新丝缠角粽两盘，金缕延寿带、垂着金锡的五彩续命缕各两条，绫罗制成的艾虎若干外，还有红麝香珠二串、宫扇两柄、芙蓉簟一领。

　　福伯接着掀开自己手中的漆盘，笑容可掬地对王巨君等人介绍道：“大老爷、大夫人特地吩咐：这枚桃木做成的‘五色刚卯’是特地赐给二公子的；这副丝织手镯‘条达’是给少夫人的；这件五彩蚕丝‘五毒衣’么，是给宏儿的；这领夏季穿的“水纹绫裤”是赐给老夫人您的，几位侯爷夫人也只一人得一件。”

　　福伯每介绍一件，老夫人便念一声佛，以表达对太后及大伯夫妇的感颂。李氏待福伯介绍完毕，便恭敬地从他老人家手上接过漆盘放置桌上，一旁宏儿早已迫不及待在礼物中翻检起来，李氏急忙制止住宏儿毛躁的双手，以免他弄坏了太后的赏赐。

　　福伯拍拍宏儿撅着嘴的脸颊，呵呵笑着说：“让孩子拣着玩玩吧，太后说啦：‘不过是一些应景的小玩意，关键是念着娘家兄嫂、子侄，大家同享节日的氛围’罢了”。

　　说完，福伯又一脸神秘地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精美漆盘，只见里面扣着一个漆木食盒，“老夫人，别的倒还好说，只这一碗枭羹，只有我家襄公子和四老爷家况公子得赏了，连曲阳侯家的涉公子、成都侯家的立公子等哥几个，老爷都没给呢。”

　　王巨君知道，所谓“枭羹”，即以枭肉制的羹汤。据闻“汉使东郡送枭，五月五日为枭羹以赐百官。以恶鸟，故食之。”皇帝制之以赐臣下，寓有除绝邪恶之意。有“百官却拜枭羹赐，凶去方知舜有功。”之寓意。受到赏赐的除了文武大臣，个别备受荣宠的王侯子弟也能分得一杯羹，羹汤味道倒在其次，关键是它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王巨君听闻堂兄王涉、王立等人并未得到大伯父的分赐，反而是赐给了自己，不知那几位骄横跋扈的主又会借机生出些什么事来。

　　但他还是低眉垂首向福伯致谢：“君儿何德何能，得大伯父如此垂爱！想必都是福爷爷您老人家平日里在大伯父面前替我美言之故。君儿无以为报，只有感激在心！”

　　福伯听了巨君的话，很是受用，脸上的褶皱笑成了朵盛开的菊花。“哎呀，都是自家孩子，说什么报不报答的。你这孩子，和你父亲在世时一样，谦恭有礼，是王家眼前孙辈里难得的拔尖儿人物。你要相信福爷爷的眼光，大半辈子来，我看人少有走眼的。”

　　“多谢福爷爷垂爱，真有那么一天，巨君绝不忘福爷爷的眷顾之恩。”

　　“老夫人，你看，这孩子心地就是孝顺，将来啊，您就等着享福吧。”老福伯乐呵呵地说。

　　“借您老的吉言哪，就盼着有那么一天，也可告慰他父兄在天之灵啊。”老夫人望着渐已成年的儿子，不由感慨万千。

　　巨君见母亲说着又要伤感起来，赶紧转移她的注意。“福爷爷，我大伯父在家么？不知现在得空不得空，我想去向他请安和谢赏。”

　　“是这么个礼，你是读书人，老祖宗说得好，‘凡为人子之礼，昏定而晨省。’大老爷在众多子侄里对你可是最器重的，你啊，要常勤着在大老爷面前表现表现，这不，眼瞅着你也到了可以察举为官的年龄了不是？”

　　“君儿谨遵福爷爷教导，母亲，那我就带宏儿过去给大伯父请安了？”王巨君向母亲请示过后，便拉过宏儿，让他放下正玩得不亦乐乎的艾虎、刚卯等物。

　　“去吧，你大伯父要是得空，你就多聊会，也让他检查检查你最近功课长进了没有。”

　　“儿子明白。天晚了，您就不用等儿子了，请母亲早点歇息。”

　　“啧啧，这孩子就是善解人意，哎，要是襄公子有你一半孝顺就好喽。”老福伯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发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