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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花神宴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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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织依在伊白的怀里小小啜泣了会,最后抹了把泪,低着头没再出声。
见她不哭了,伊白瞧了瞧眼前的“罪魁祸首”祈真,又瞧了瞧锦织,蹩眉道: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莫非叫她告诉伊白自己本想为他做件衣裳,结果被祈真骗了去没做成?锦织垂头想了会,最后犹豫地摇了摇头。
见着锦织不答话,伊白又目光梭梭地看去祈真,脸色无异只一对眸子冷凝的很。
“你做什么了?”
“唷。”只见那祈真扭了扭纤腰,不满道:“我做什么了?她自个跑着蹲下来哭的,关我什么事了。怎么叫我做了什么,你不要把什么都推来我身上哦。我要去睡午觉了,呵欠……你们可莫要来烦我。”
“哦。”只见伊白把唇抿平,嘴里虽答应着但眸色还是未变的冷。见着祈真要走,他随即拉着锦织跟上去。
走了圈,到了祈真歇息的偏殿,那祈真刚踏了一步,突然之间眼前一道白光。只听见轰隆一声,那原本好好着的屋子,一个作响竟炸开来,直生生地在祈真的面前化成齑粉。
“你……你……”祈真回头,一脸愤懑地指着眼前那连伸出去的手都懒得去掩饰的伊白,仰天啜泣道:“你你……炸掉我的屋子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你哪只眼看着是我炸的了?我方才是站在你背后,莫非你背后也长了眼睛不成?”伊白挑眉,答的一脸面不红心不跳。
“你你……”祈真瞧了瞧已经化成齑粉的寝屋,再瞧瞧伊白一脸的坦然,面色激动地整张脸都抖了起来。
“你炸了我屋子,叫我今晚住哪?”
“哦?”伊白微微抬了眼,用手指向那殿门前的菡萏池,从容不迫地道:“我倒记得,之前好像有谁说,这菡萏池下面是有水下殿池。而且那殿池,一点都不比我这花神府差。既然如此,祈真仙人岂有没有地方住的道理?”
这这这……这不就是他之前用来诓那小仙子的一席话吗?这这这……祈真一时间只觉得五雷轰顶,这青莲君,竟然是个如此阴险狡诈锱铢必报的小人!
“你你……你这个背后使阴招的小人!”
“彼此彼此,况且上回你诓她落水的账我还未跟你算,如此来,就一起算了吧。”只见伊白垂了垂眼,随即又一脸威肃地对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仙侍们扫了眼,命令般道:
“今个你们听着了。这祈真仙人是要去菡萏池底下睡的,若是他不愿意晚上没房睡,你们谁都不许收留他。都听到了吗?”
见他说完,又冷冷地瞥了祈真一眼,回头拉着锦织准备走,刚抬脚,又像想起什么般回头道:
“还有,祈真仙人你记住了。这花神府,你谁都可以惹谁都可以欺负,就是这个小仙子,你是万万欺负不得的。若是日后叫我再见着你欺负她,就不止是你晚上没屋子睡的事情了。”
见着伊白走远,那原本得意地紧的祈真仙人往地上那么一跪,一副咆哮帝俯身般仰天长吼道:
“青莲君汝等毁吾避所,恐吓威胁之辈,吾必将以睚眦之怨报之,夺之……苍天饶过谁啊啊啊啊……”
一晃就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花神府上竟窸窸窣窣地落了些雨滴,仙侍仙子们都纷纷回房,只剩下那祈真在被毁成齑粉的殿前。头顶顶着片荷叶挡雨,一脸楚楚可怜地瞧着来回的仙侍。
见着锦织回屋,他蹭了蹭脚,满怀期盼地瞧向锦织。
“小仙子……”
“哼。”锦织别过头,明显还留有被骗了袍子的愤懑。
祈真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眼睛一亮瞧见那上阳上仙,又一脸期盼道:
“相公……”
“滚!”
“……”
雨越落越大,夜色也逐渐地深了,锦织躺在床上拿着剩下的几片霓裳布碎片,想着要不要就着缝个丝帕给伊白。刚打算下针,倏地听见门外祈真似是依依呀呀地唱着什么。
她下床将房门打开个口,瞧着那祈真顶着头顶被雨滴打得歪斜的荷叶瓣,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地吼着。
只听着他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
锦织抖了抖,随即关门上床,待她缝好帕子,那门外的祈真还在唱着,嗓音沙哑已经吼到那句:“一个儿抱膝舒怀,口儿里念着我。一个儿手托香腮,心儿里想着我。一个儿眼倦开,朦胧的觑看我……”
锦织听着抖了会,索性上床睡了,待到睡到了大半夜醒过来,那坐在门口的祈真正声嘶力竭地吼着: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
锦织浑身又抖了会,最后在床上犹豫了半晌,想着还是下了床打算让祈真进屋。刚走到门前,只听见“吱嘎”一声,似是那旁殿那上阳上仙开了房门。
“相……相公?”
“进来吧。”
“呃……”
“劳资叫你别鬼哭狼嚎了,进来吧。”
“呜呜……相公人家就知道相公你最疼人家,相公……”
“滚……”
“……”
“不许亲劳资!”
“……”
“抱也不行!”
“……”
“祈真你他爷爷地再敢对劳资动手动脚,劳资就扫你出房门!”
“知道啦知道啦……”
呃……看来那上阳上仙对祈真仙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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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白的生辰越来越近了,就在那生辰的前一日,锦织对着那一团碎布正犹豫着要缝出什么样的花式。而一边,那还吸着口水的小狼仙,正一脸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洛溪仙子曼妙的舞步。
眼前的洛溪,那原本稚嫩的小脸已经被妆点一新,柳叶眉,含朱唇,一对美眸顾盼流连。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绣花罗衫,手捧上两盏青莲灯盏,因为身高的原因,脚上还特地配上了对高跷鞋。
那足足有三寸高的鞋跟,只要洛溪每舞一步,都叫锦织瞧着心里不由地发颤。那木制的高跷鞋都是下界里凡人们平常嬉耍的时候穿的,据说那鞋梗脚的很,若是穿着它跳舞,可是一点都不好受的。
这不是,就一会功夫,只见着那洛溪仙子擦了三回汗了。她似是有些心急,手上捧着的莲花盏都掉下去好几回。
“哎,怎么怎么练都练不好……”
瞧着她如此,那一旁靠在门边上瞧热闹的凤陵还不忘冷嘲热讽番。
“没天分就甭勉强,东施效颦般的有什么劲。”
“哎呦……”被凤陵这么一说,那洛溪不知是怎地,一步没踩稳径自地跌在了地上。只见她面露痛苦地握住左腿的一个地方,手上的莲花盏跌了一地。
“你……你还好吧……”那原本一脸揶揄的凤陵见此,唰地脸色就变了去。只见他疾步跑到洛溪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洛溪已经不能动弹的左腿放平。洛溪那件原本水红色的裙摆已是血迹斑斑,掀开一看,左腿关节处是一片血肉模糊。
“真没用!”瞧着洛溪仙子哭的一脸湿濡,那凤陵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只是嘴边的话仍然难听的紧。
“没出息,就知道哭,本来就没什么天分还献什么舞,自作自受。我真懒得管你……”
嘴上虽这么说,可手边已经麻利地在伤口的地方抹上灵药,接着用绷带包扎了去。包好了,不痛了,那洛溪仙子又抹了把泪,哑着嗓子道:
“谢谢你了,凤陵。明日若是我跳的好青莲君高兴了,回头送你个顶大的夜明珠。”
“哼,谁稀罕你的珠子!”那凤陵一冷面,似是被触到什么痛处般,甩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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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盼万盼地,那青莲君伊白的生辰终是给盼来了。
这日里,青的草芥,粉的花束,统一合装的仙侍们,就连那蓬莱山的云头都是不同往日的澎湃炫景。一团团,一簇簇,衬地这花神府上百年难得的瑟瑟生辉。
锦织同一群拜师学艺的学徒们,跟在那乌夷星君的后面,以花神府学徒的身份去了那宴席。
席上珍馐百味,玉液琼浆,红的樱桃,紫的草龙珠,黄的金薯……各类饕餮美食琳琅满目。而那美食琼浆间,一仙气潦潦的美人半躺席间,周边侍奉无数,想必就是那青莲君的母亲,花神芙殷。
锦织隔地有些远,尚有些瞧不清楚那女神仙的模样,只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高贵典雅的很,眉眼绰绰间隐约能瞧见眼角下一颗红色的血痣。她目光梭梭地在锦织的四周扫了全,最后扫到锦织后,又是挽唇媚色一笑。
美人轻卧榻,倦容尽风流。
锦织在天宫的时候就听说那花神芙殷是个大美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只瞥了这浅浅几眼,竟叫锦织的心神都被勾了魂去。而花神芙殷旁座的那个素衣男子,则就是今天的寿宴的对象,青莲君伊白。
他飘逸的墨发还是只绾了支熟悉的翠玉簪子,纤长的指脉间握住支白玉酒杯,深一口浅一口地似是在品酌。未见到他抬眼,连着锦织一行人进来到如今,他都只是将将垂着眉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拜了花神,说了祝寿的话,锦织同一行学徒就被安排在靠后的座位坐下。
看了会歌舞,锦织坐不住了,索性摸起座前的紫葡萄开始啃了起来。一连啃了三串,正欲拿起那第四串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密语过来,原来是那行风。
“锦织仙子,公子叫你莫要再吃了,你已经吃了三串了,再吃下去估摸今晚回去就要闹肚子了。”
呃……
再抬头,只见那青莲君还是揣揣低着头,似是从未向锦织投过目光,只他身旁的行风倒是急的龇牙咧嘴。
有些遗憾地将手上的葡萄放下,锦织啜了口琼浆后,耳边倏地一段很是熟悉地丝竹声。再抬眼,只见那洛溪仙子一身嫩粉,捧着那青莲灯盏从天而降。
只见那平日里还有些稚气的洛溪仙子今个倒是觉得换了个人,舞姿翩跹,游刃有余地回旋,那绰绰姿态间竟叫座上的人都看的痴了去。
一席舞下来,宴席上喝彩无数,而洛溪仙子也已是满面春色。她似是脚底下生了钉子般,自完舞后就涨红着脸一动不动地用目光锁着伊白。
“洛溪……洛溪愿祝青莲君伊白上仙生辰愉快。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一席话下来了,一边坐着的花神芙殷连连拍手,而那洛溪仙子却仍好似无知无觉,自上来就一心盯着伊白瞧的痴了去。而那座前的青莲君却仍是一副低头敛眉,似是连瞥个眼过去都吝啬给予。
隔了好久,那洛溪仙子终是不再一心瞧向那伊白了,转了个面,遂而看向那一脸考味的花神。只见花神芙殷绰绰一笑,手中的锦扇在案前来回敲了几下,絮絮道:
“洛溪仙子倒是有心了。你今个舞跳的真是不错,想来也下了一番苦心。不过这宴席上献舞,花神府还是头一遭。既然是头一遭,那我今日也允你一个念想,你且说说,你今日献这场舞是想要什么?”
“洛溪……洛溪只有一个愿望。”只见那洛溪仙子不知怎的,又撇过头去看向伊白,涨红的脸颊远远瞧着倒觉得像只火球。
“哦?”花神芙殷倏地挑眉,好似知晓什么般,笑的更是意味深长了。
“洛溪希望日后可以留在这花神府,留在琼华殿里面,留在青莲君……身边。不求名分地位,只求一席之地即可。”
“这样喏……”那花神芙殷似是料到有此,转而看向席间那连头都没抬一下的伊白,浅笑道:“留在这琼华殿,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倒是要问问这琼华殿的主人允不允。伊白,你觉得如何?”
席上一片静籁,各位仙子仙侍们纷纷屏息,似都在等高高在上那位的发话。隔了许久,只见伊白似是有了些反应,他纤长的五指扣在白玉杯上,一寸寸竟觉得捏地深了去。半晌,方才见他抬头,目光如梭还未瞥到那洛溪仙子就堪堪收了回来。
他抿唇含眉,白玉般的面容不再是以往的温尔,只觉得冷凝地将人冻了起来。见他启唇,唇面张合间只给了两个字。
“不允。”
他复而斩钉截铁地又说了遍。
“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