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松月生夜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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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前的女子，柳眉杏眼，随云髻上侧别枝枝鲜艳的珠花，岫玉作珠，步摇泠泠，华丽的长裙拖尾，裙尾刺绣着丝丝缕缕的海棠，只是眉眼是冷的。
为女子梳妆完毕的宫女刚要退下，沉默的女子终于轻启朱唇，口气冷淡：“我不喜欢这个发式，你给我把它放下来。”
宫女连忙跪伏在地，全身冷汗直冒，惶恐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封姑娘为贵人，现是在贵人的宫里梳妆，申时就便到昌图宫侍寝。晚秋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贵人尽可责罚、只是……只是别为难奴婢。”
我静静地看着在地上被我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那宫女一直不敢抬头看我，时间好像就此凝固。
许久，宫女身子有些不稳，许是跪久了小腿有些发麻。我莫名地笑了。
我从宁漫兮的“冰笼”里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出来，于此同时宫中又传来我被宁鸿武册封为碧菡贵人的消息……
我失神片刻甚至想，原来我在21世纪的脸一番装点过后也可以这么好看。想想又觉得可笑，那又怎样呢？戴的一个面具罢了，这个晚秋忙忙碌碌这么久也只是在画皮。
宁漫兮就这样攥着双喜的命逼我？原来衣食无忧也不过是个幌子。或许，他觉得这样就是对我最残忍的惩罚吧……
行，有什么不行的。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一直没心没肺的笑，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快乐。但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习惯忍痛，最开始还有人会想起来偶尔关心几句，忍着忍着忍到他们都忘记，忍到我自己也忘记，再也没有人来问了。
初始在江湖上太张扬，引得很多江湖人起杀心，最严重的一次被人当胸插过一刀，血流如注，墨玉赶到时我也只剩下半口气。当时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全身绷紧，手脚冰凉，紧张地抓紧我的手：“静沧海，你痛不痛？你累不累？”
心口处好像有锥子在扎，我想说话却没力气，最后只勉强吐出几个残缺破碎的音来：“我……我想要……强……大……”我想要强大起来，强大到一定高度。我要保护自己，我再也不要任人鱼肉！
原先我还很抗拒成为墨玉的杀手，现在主动了，但墨玉并没有由此露出欣喜的表情。
小李子带着一大群宫女太医在后边有些跟不上墨玉急急的步伐，想来这些都是他的人，否则这样兴师动众的出来岂会有不泄漏出去的道理？
他的手臂牢牢的钳住我，声音带着暴怒：“我在问你痛不痛！”
我故作惊讶地对他笑了，随即又马上昏迷过去。
那句痛，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时候，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后来即使再怎样，遗憾的是一生都无法重来。我便是这样最好的一个例子。
醒过来是之后的事了，太医和宫女一直围在我的床边忙来忙去，我眼睛都要看花了去。而墨玉看着我久久沉默，好像之前对我的焦虑对我的心疼全不见了，我还是他的棋子。他身边还站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江湖异士。
多年前的事了，再后来的回忆都有些模糊了，我吃了墨玉带来的那个陌生人制的药丹，武功一倍又一倍的暴涨，只是它有着不小的副作用，每服食一粒，寿命便少十年。尽管如此，我还是在知情的情况下用了仅有的三粒，代价就是少活三十年。
我不认为我可以长命百岁，若是这样，一百年减去三十年，就是说我还可以活七十岁。但因我是墨玉为巩固皇权的一个杀手，这七十年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在这中途我就这样死了呢？所以，对我来说，未来能不能多活三十年都一样。不过，就那时的我来言，后来果然再也无人敢招惹我。我达到了自己的心愿，很好很好了。
“还有多久到申时？”我歪了歪头。
跪在地上的晚秋这才松了口气，安安分分地答道：“回贵人，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
“你退下去吧。”
晚秋闻声应下。
“这么快啊……”我恹恹地坐在梳妆台前，用手撑起腮帮叹起气。
宁漫兮，是不是这样就如你所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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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申时，窗外的明月圆得很应景。
我坐在床边，烛火耀眼，安静得像个鬼。
“十、九、八——”我掰着手指头倒数最后的时间，等着人来把我裹成粽子打包到昌图宫。
“七、六、五、四——”
眼前的视线一花，一个影子敏捷地掠窗口进入。
我意识到有人从窗里偷闯进来，手心发汗，暗自握紧了事先藏在袖中的利刃刀柄。
惊觉到身后有人，我回过头。
宁漫兮的脸近在咫尺，凉薄的好看的唇轻轻擦过我的面颊，鼻息间有恬醇的酒香。
我惊愣。
“……”
宁漫兮怎么会来？他来做什么？看戏？
我狠狠将他推开，他反拽紧我的手腕。
月色溶溶，他声音喑哑：“跟我走。”
我着实对他有点难以理解，只想着，是酒在作祟。
我轻轻拿开他的手，瞥见他脸上淡淡的红晕，冷漠而疏离：“你喝醉了。”
他抬头看我，眼神微醺，白若细瓷的皮肤上泛起粉红，像个可爱的小男孩。
“我没醉我没醉……跟我走……”
我有些懊恼：“宁漫兮，你醉了！”
他不管不顾地拉扯着我，嘴里不停呢喃：“我们走……我不要你跟父皇……”
我心里泛起酸，眼泪同样不管不顾地流出，多年的哀怨找到一个宣泄□□发出来：“你疯了吗！……宁漫兮,你到底要怎么样?把我关进“冰笼”的是你，把我放出来的是你，要我侍寝的是你，现在让我跟你走的还是你。我不是玩偶，我不是玩偶……你们问过我的感受吗？我恨你！我恨你们每一个人！”
我忽然意识到：宁漫兮喝醉了可以明白，可是我没喝酒，我很清醒，也像一个疯子。我……我怎么了？我的心情竟然随着宁漫兮在起伏。
宁漫兮默了片刻。
“你说你恨我……是真心话？”
“是。”我笃定应答。
“我从来不白收人的任何东西。尤其真心话极其可贵。可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对我说的真心话……我还你一句，勾销了这句话，可好？”宁漫兮淡淡道。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喜欢一个人。之前我就在想，是谁敢那么大胆地同我夺一枝钗子，杀了我的护卫，甚至还想杀我。潜伏在父皇身边，不知道什么目的，后来又来到我身边，是有所图的吧。依我的手段有千万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但在我看到那个人为了完成任务不顾一切的时候，我没有。”
宁漫兮越说越多，我心里越来越慌。
“那个人的伎俩很高明，以为什么都瞒得很好，其实迟钝得要命。”
“那个人遇到什么事，都和着血吞在肚子里，一声不吭。”
“那个人才情满腹，即来则安，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却可以委曲求全。”
“那个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猖狂，我甚至视若无睹地包庇。”
“我喜欢你，不是贾箜川，不是静如玉。”
“静沧海，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话。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没有醉。接受不接受是你自己的事，恨不恨我也是你自己的事，或许有一天我会不再喜欢，那时候我会放弃。”
我的瞳孔猛然收缩，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宁漫兮全部都知道了？他全部都知道？！而我，竟然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演绎得很好，在他面前演了那么久！
“你一直派人跟着我？”我的双手捏得死死的，努力喘气，拼命想控制心中腾升的怒气。
“从前有，后来……你被人下药醒来后就没有了。”宁漫兮如实告诉我，我的肺依然气得快要爆炸。
怪不得怪不得！哪有什么“我就信你这一次”！宁漫兮只是撤去了对我的监视而已。本质不还是一样的吗，恐怕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是静沧海，所以再查下去也没用。
“姓宁的，你……你厉害！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我哭着叫着推搡着他出门外。
他捂住我的嘴，低声责怪：“静沧海，你不要命了吗？你真要侍寝？你跟我走，我带你逃出去。”
我想，为什么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要使性子，后来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因为被发现自己做人的失败，所以我生气，而我生气终归是仗着他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松月生夜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