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26、让他来求

　　路翎心中一惊，忙道：“贱内一切安好，只是近些年来精神不是很好，已经久不出门了。”
　　一切安好，却又精神不好出不得门，这话回得很微妙啊。
　　路翎的夫人唐氏，不巧正是前兵部尚书唐奇的独女。而唐家曾出过一个皇后，可惜唐皇后早逝，唐皇后的独子燕中也早早就因为叛逆被驱逐，虽一度假死逃脱，但后来还是因为谋逆失败而死。唐奇死了侄子，用尽了法子向燕王报仇，失败后自刎身亡。
　　路翎本是先皇一手培植的放在宁王身边的暗桩，唐奇与宁王既互相合作又互相防备，而路翎则被唐奇看中，作为与宁王联系的棋子，留在身边仔细培养，后又把独生女儿嫁给他，视他为自己的衣钵传人。不过路翎始终是先帝的人，只忠于先帝，所以唐奇死了，而他却做了兵部尚书。
　　四十岁就做了兵部尚书，在大燕也是独一份了。而且唐奇叛逆是灭九族的大罪，路翎与唐氏的两个孩子并未受到牵连不说，唐氏到现在还能安稳地活着已是天家的恩惠了，路翎一直谨记在心。
　　无双似是很满意，抿了口茶，道：“你素来是个谨慎之人，这点陛下和本王都很满意。忠心耿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魏昭的事你想必是知道的，费了本王不少的功夫，先帝在时也为此劳了不少神。”
　　路翎已经听明白了，连忙表态：“臣必定以此为戒，忠心不二。”
　　“海寇的事拖得有些久了，耗时耗力，再拖下去，可要动摇大燕的根基了。”
　　说动摇大燕根基有些夸张，但折损大燕的兵力是肯定的。无双说得这般严重，路翎便知燕王这是对戍西军不满了，甚至对离国和西西国不满了。
　　“本王也是打过仗的，海寇的游击战虽然麻烦些，但并非不可击败。大燕毕竟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只要计划周详，看准了时机，一击即中，便是不能使海寇全军覆灭，也能令他们大伤元气。打得他们怕了，他们自然就安分了。待他们恢复元气卷土再来也是几年后的事了，到时候国库丰厚些，强渡西海去夷了海寇的老窝灭了海寇一族也不是不可能。”无双放下茶盏，“只是目前，大燕耗不起！”
　　“殿下所言甚是。”
　　“我大燕素来仁义，群臣又极为重视大国颜面，离国与西西国仗着这一点，做得过了。如今派你去与两国谈谈，你打算如何谈？”
　　路翎稍加思索，谨慎地回道：“臣以为，虽然碍着颜面不得不相助两国，但主动权仍在我大燕的手里。正如殿下所言，海寇微不足道，之所以能搅得两国天翻地覆，是因为两国兵力不足，那么两国就必须依赖我大燕。其实这一年来戍西军几乎没有消停过，将士们也累了，臣以为也该让他们歇息歇息了。若两国求助，臣觉得可以适当拖一拖，两国自然会有所表示了。”
　　其实路翎没有猜到天子和燕王会派人去凉州，不过朝堂之上燕王提出来的时候天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一下，他立即会意，自动请命。燕王会留他详谈他也没料到，是以方才说的这些只是他现想出来的，不免有些粗糙。
　　不过燕王似乎还算满意，微微点了下头。指节在案上敲了三下之后，燕王笑了：“路翎，你太仁慈了！”
　　路翎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却连忙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不但可以拖到两国有所表示！”无双冷声道，“只要不损害我大燕的利益，拖到何时都可以！”
　　路翎惊疑：“那两国必会求到燕京……”
　　“让他来求！”无双语气坚决，“本王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能作为独立的国家存在，是因为大燕允许他们存在，大燕若是不允许，他们求神拜佛都没用！”
　　这番话更像是一方霸主口中所出，便是年逾不惑的路翎听了也有些热血沸腾。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便是马革裹尸也是值得的！
　　无双顿了顿，又道：“有些话在朝上不方便说，不过本王总要叮嘱几句。”
　　路翎忙道：“殿下请说。”
　　“肃亲王府的小公子燕宵如今正在威远军中。”
　　那是肃亲王世子的独子，中了武举，被派去戍西军中做监军，这些路翎是知道的。
　　无双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武帝陛下定下的规矩，爵位不世袭。所以，肃亲王过世后，世子未能承袭王位。其实肃亲王世子私底下为大燕的基业作了许多贡献，但是先帝在时没有给他加封，世子又是陛下的长辈，陛下自然不好越过先帝去。世子只有燕宵一个儿子，陛下与本王少不得要照拂一二。本王本想让他跟在李凉身边学习，可是李凉老了，怕是教不了他，你今次过去，少不得要留些时日，就代本王指点指点他罢。”
　　路翎明白，燕王这是要把燕宵托付给他，这不仅是天子和燕王的意思，还关系到肃亲王世子燕霜城。路翎见过燕霜城不是一次两次，自是知道他的厉害，于是连忙回道：“臣定会好好辅佐小公子！”

　　在无双与路翎商讨两国命运的同时，御书房的东阁里，两位大理寺少卿被赐了座，正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天子的训示。
　　燕瑞喝口茶，蹙了蹙眉。他喝的不是江南名茶，而是李晏送来的巫国养生茶，知道无双近来喝这个多一些，他也想试试，其实这味道还真是有点古怪，也不知无双怎么喝得下去的。他皱着眉头喝完一杯，让万吉换上别的茶，漱了几次口之后才松了眉头。见两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呆愣愣地坐着，他不禁笑道：“无须如此拘谨，朕不是很严肃的人。”
　　虽然天子这么说，但邵峰和吴唤不敢有丝毫放松。说起来，他二人还是第一次被天子单独召见。虽然此前有新设大理寺的事，但那是燕王提出来的，之后燕王就做了甩手掌柜，天子也并未亲自问询，只让万吉传了几句话，嘱咐他们不要辜负燕王的期待云云，因此这一年多来竟大多靠他们自己摸索着前进。
　　燕瑞见二人一脸凝重，倒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叫你们来，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嘱咐几句。朕知道你们没有微服私访的经验，少不得要跟你们多说几句。”
　　二人忙道：“请陛下指点。”
　　“新帝登基，时局往往会有些不稳，我朝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先前宁家势头太胜，倒得又突然，有些暗疮没有浮上水面。还有几处叛乱，虽然及时平了，但难免留有余孽。一想到这些，朕实在难以心安啊。而且朕登基还不到三年，地方上的官员少不得要欺朕根基未稳，想来违法乱纪的事没少做。微服私访是有必要的。不过这也是常情，新帝登基大多都会这么做，便是太平盛世也少不了这一环。”燕瑞顿了顿，又道：“先前朝中无人可用，这些事都是燕王接手的，如今有你们在，燕王也可以歇歇了。”
　　燕王微服私访的事邵峰和吴唤都有所耳闻，也觉得天子说得有理，燕王殿下毕竟身份尊贵，这等事并不适宜她亲自去做，况且她如今有家有子，也确实不太方便。
　　“事实上，你二人为官的经验也不多。去岁的新科进士，上任还不到一年半，担这个担子委实吃力些。不过朕却是早就从燕王那里听说过你二人，燕宁书院的那场小考朕也是知道的，对你二人的答卷印象深刻，知道你们是有真才实学的。”
　　能得天子的夸赞，两位年轻人就是再老成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陛下谬赞。”
　　燕瑞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其实为官时日短也不是坏事，没被这官场污染了，也没被养尊处优磨去了锐气，血气方刚的，倒适合做这件事。朕给你们一道密旨，若在民间查到宁王余党和贪官污吏，只要你二人审理清楚，证据确凿，便可直接行刑，无须上报刑部和朝廷，案宗呈报给朕即可。”
　　燕瑞说罢，万吉便捧了一个锦盒来，不难猜出里面放的就是密旨。
　　邵峰和吴唤立即跪地，齐齐说道：“臣惶恐！”
　　“无须妄自菲薄，别辜负了朕和燕王的期许。”燕瑞笑得很和善，似是对新晋官员特别宽容。
　　邵峰和吴唤连忙又道：“臣定会竭尽所能，绝不让陛下和燕王殿下失望！”

　　出了御书房，邵峰和吴唤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方才天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此次微服私访的重点是宁王余党和贪官污吏。天子忌讳宁王余党并不稀奇，毕竟先帝爷被宁家压制了几十年。可贪官污吏就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了，莫非是为了充实国库？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啦，呼呼~~~
前段时间忙了一个多礼拜，然后偷懒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