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藏掖(一) ...
-
把热好的菜摆在桌上之后,我拿出了今天蒋舟交给我的那个信封。高中毕业证书上的那张照片看起来还那么的青涩,那么的有棱有角。我抚摸着加了钢印的照片,那个时候,起码笑容还是发自内心的。我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如今已经不再纯粹,已经有了太多的粉饰,廉价的脂粉,低顺的眉目,阿谀奉承违心的微笑。
只有在林秋风面前,我还能稍稍放纵自己的本心,可是林秋风却好像瞒了我许多。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问问他那天究竟为什么喝了那么多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
后来,我缠了他很多次,他才闪烁其词地对我说那天是因为和其他两个助唱吵了起来才会烦躁喝醉,我半信半疑,觉得如果是这样他不可能拖了这么久才告诉我,有时候,我会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点他一两句,林秋风被我逼得急了,便生气不理我,我也只好作罢。
恋爱中的女人,往往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而我偏又是占有欲极强的那种,完全没有想到给对方留一点私人空间,总觉得应该分享他的所有秘密,丝毫没有考虑到把他逼急了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他对我心生厌倦与防备。
人性的自私此刻在我内心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我一边想着要怎么哄林秋风说出他的秘密,一边又盘算着要怎么和他解释这沓找回的钱和毕业证书的来历。
不能把蒋舟的事情说出来,绝不!如果他知道了,八成是要误会我的。他会不会认为我是那种一心攀高枝的女人?
那我又该怎么说?
说派出所的人联系到我了?可我们当时留的联系方式是沈宁的,报案的那个时候我们还住在小旅馆里,所以住址也是沈宁留的,无论如何也不该找上我呀。
我拍了拍额头,正在头疼该做如何解释的时候,林秋风回来了。他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依稀有水珠挂在发梢。他把装脏衣服的那个塑料袋放在地上,开始换拖鞋。
我走过去想拎起那个塑料袋,却被林秋风拦住了。我不禁有些奇怪,往常他的衣服我也经常帮他洗,怎么今天他如此勤快要自己动手?
林秋风道:“今天汗出多了一点,我自己洗吧。”
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但是这又不是南方,若说出汗还是早了点,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在那逼仄的酒吧里工作,说不定还是会流汗的,反正我也乐得清闲,就把脏衣服交给他让他自己洗去了。
我永远也想不到,林秋风拦着我不让我帮他浆洗的原因——他今天的确是加班去了,加的却不是普通的班,而是Tomas定下的那个班。
林秋风在第一次受辱之后已萌死志,本想再见一次沈宁之后便自我了结,可是他却因为沈宁而改变了主意。那天晚上,本应该按时去上班的林秋风昏倒之后被沈宁带回了家里。Tomas以为林秋风是故意要和自己过不去,今天下午便一个电话把林秋风叫了出去,故技重施,加倍地将林秋风凌虐了一番。并警告他如果周一再不去上班,那么便自己掂量着办。
林秋风今天并没有在宾馆里洗完了澡再回来,他被心情烦躁的Tomas撵了出来,只好回出租房附近的澡堂里洗澡,而他的衣服因为不小心沾上了一些液体,自然是不肯让我发现的。
我劝他先吃完饭再去洗衣服,他却说没胃口,让我自己吃。我劝来劝去他也不听,只好一个人坐下吃饭。
看着桌上的那盘西红柿炒蛋,我不禁想起了今天在粤菜馆里面,蒋舟点的水晶虾饺和蟹子烧麦,那是有钱人享受得起的美味,比我这鸡蛋少得可怜的西红柿炒蛋不知要好几百倍。
我一边吃一边斟酌着和他说:“诶,林秋风,咱们上次在哪黑车上被偷的那钱,找着了。”
我听见揉衣服的声音顿了一下,林秋风挺高兴的,说了一句“找着就好。”
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问我究竟是怎么找回来的,便不打自招道:“是我在招待所上班的一个同事,他们家有个亲戚在派出所,看见了我的毕业证觉得那张照片上的人很像我,所以就托我同事拿给我了。”中间的那句话是从蒋舟的原话中扒下来的,我几乎是有些脱口而出了,说出口才觉得后悔,这话,分明就漏洞百出啊。
果然,林秋风“恩”了一声,问道:“他亲戚怎么会认得你的照片?”
我忙解释道:“他亲戚来过招待所一次,刚好见过我。”
他没出声,我估计他是信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我并没有想到,精明如林秋风,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我话中谎言的成分,并找了沈宁核实,得知沈宁并没有接到派出所的通知。
林秋风继续搓衣服,一边搓一边道:“对了,我现在是主唱了。”
手中的力气没使好,筷子一下子捅到上牙床,我揉着牙床惊讶地问他:“真的吗?”
他说:“当然是真的。”
我开心地冲过去抱住他,浑然不觉他不动声色将衣服按回洗衣盆里的小动作,我开心的过了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林秋风在告诉我他已是主唱时脸上并无喜色。
我也没有意识到,他那时便已经怀疑我瞒着他,有些不可告人之事,可是他只是隐下不提,并没有向我追问。
不是因为他占有欲没有我强,不是因为他爱到包容,爱到忍让,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在乎我,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