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前传之紫气东来》黑瞳

6、暗示

　　月色曼妙，卓群忘掉烦恼，沉迷其中。
　　他想起了很多事。
　　开心的，绝望的，经历过的，又或者是可能发生的。
　　身边传来微微的呼噜声。
　　卓群转过头。
　　甄达明居然已经睡着了。
　　在明知道即将有敌人侵袭的情况下，他居然睡着了。
　　卓群突然有些羡慕。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能耐，明知山有虎，偏无惧色。
　　又或者，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有些时候，无知才是幸福。知道的太多，只会带来不幸。
　　乳白色的月色透过浓密的树枝，在甄达明面孔上折射出或深或浅的光点。
　　就着这道朦胧的银白，他突然想起了司马嫣然。
　　临行的前一夜，正如今晚的月色，他被司马嫣然的丫鬟叫到了绣楼下。
　　他也像现在这样，扬着头，但看的不是夜空，而是司马嫣然。
　　她举着一盏灯，眸子月光一样的清冷，站在楼梯口，淡定而漠然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事实上，他们确实只是陌生人。
　　她毫无表情的望着他，突然丢下圆溜溜的一枚事物，顺着楼梯骨碌碌一路滚下，而后一头扎到侧旁雨后堆积的水坑中。
　　他只是静静看着，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试图接住她丢下的东西。
　　不是自己的东西，卓群一向没有兴趣。
　　司马嫣然抬起了头，此刻的她，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女王。
　　她道：“你看到了？”
　　卓群道：“看到了。”
　　她继续道：“那么你明白了？”
　　卓群摇头。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恐怕这世上最聪明的人都不能理会她的意思。
　　司马嫣然笑了起来。
　　她实在是个很出色的美人。
　　不笑的时候已经勾人魂魄，更何况此时笑的天花乱坠，足以可以令大多数男人一见倾心，二见钟情。
　　能够和这样的女人面对面说话，是许多男人毕生的梦想。
　　但卓群不在此行列。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个字都没有说，又摇了下头。
　　司马嫣然道：“难得你也有不懂的时候。”
　　卓群道：“你什么都没有说，我怎会知道你的意思。”
　　司马嫣然又是嫣然一笑。
　　她的眼睛笑的弯弯的，仿佛明亮的下弦月。
　　她道：“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清楚。说的太清楚，也就没有意思了。”
　　这话卓群非但觉得顺耳，甚至颇有知己的感觉。
　　司马嫣然挥了挥手，最后一句话是：“就算不明白，记住就好。”
　　所以，卓群记住了。
　　在今天这个夜晚，突然又想了起来。
　　司马嫣然，究竟想告诉他什么呢？莫非，只是在和他开一个玩笑？
　　他并不能说服自己，事实的真相原来如此。这个世界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他和司马嫣然，恰巧都不是会做无聊事情的人。
　　树林里很安静，出乎寻常的安静。
　　这里叫做黑风林。
　　顾名思义，黑而有风。
　　但是现在，却只是黑，却无风。
　　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寂静，除了近在咫尺小河，水流一直哗哗作响，然后就是一种很奇特的寂静，像是火山在突然爆发前的死寂。
　　卓群慢慢坐了起来，侧起耳朵，他的听力一向很好，这都要归功于多年来持续不断魔鬼般的训练，才得以让他的耳朵拥有了猫一样的警觉。
　　四下无声，月亮也像看到什么意外，躲到浓重云层后，此时，伸手不见五指。
　　卓群突然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听到什么声响，沙沙的向自己一群人的方向行进，像是从地狱中飞来蝙蝠振翅的声音。
　　他曾经见过一群吸血蝙蝠，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吃的只剩下骨架。而那些畜生，是没有眼睛的。
　　在这种黑暗的地方，用眼睛看四周，反而是种累赘。
　　黑色，是世上最好的保护色。
　　也是最哀伤恐怖的颜色。
　　他笑了，很奇特的笑，但是没有人能看到。
　　所以没有人明白他在笑什么，除了他自己。
　　因为刚才他突然明白了司马嫣然的暗示。
　　他们休息的地方，有个斜坡。
　　斜坡下，有条小河。
　　夜晚，滚动，河流。
　　一切，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