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肥羊的诱惑 ...
-
“若儿，你要记住，魔物，是邪恶的，他们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让你沉沦，莫要被迷惑，否则到头来是苦海无边，回头却不能啊，呵，赌上了一生何苦来哉？他们终是无心无情。”
这是师父从小就在我的耳畔说的话，我喜欢被师父抱在怀里，感受师父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过我的背脊，师父的手雪白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温软细腻，一点都看不出练武的痕迹，我一直在想，这样的一双手为何会生在师父这样的人的身上呢？这合该是一个大美人的手啊。可是师父……
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师父怎一个丑字了得。那张蜡黄的脸上由于时光的打磨额上和眼角处渐渐变深的皱褶，两条如同蚯蚓般歪歪扭扭的稀疏眉毛，一双眼睛小如豆乌黑的瞳仁占了大半，扁塌塌的鼻子小的可以，两瓣薄薄的苍白无血色的唇是脸上唯一的淡色，形状姣好却并不引人撷取，谁叫它干裂的都蜕了皮。
师父叫做云霓，一个很美的名字，可是我看着那张脸。
子不嫌母丑，他是我的师父，我自然也不是嫌弃他丑，其实……
我撇过头不自觉的开始脸红：“师父，徒儿饿了，今日从一大早就开始赶路，现下已走了这大半的路程，流云道观也快到了吧？这都到晌午了，外头的日头晒，我们到客栈歇息一会儿可好？”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算计，这个小镇叫做清水镇，而我和师父的目的地流云道观就在这里，按照师父的说法我们现在该是在流云道观的范围内了，师父是来参加流云道观的掌门的继任仪式的，那么不急，看这天色最迟我们下午也可以到了。
“这，若儿，其实师父……” 师父没有说下去。
“师父，不要叫我若儿，我叫若青，这个名字还是你给取的，难道你为我取名字就不是用来叫的吗？那还要它何用？”我立刻回嘴，现年二八的我一点不想被师父当做小孩一样的叫唤。
咦，师父没有跟上来？不可能是为了我刚才的那句话生气吧？
我回身瞄了一眼师父，见他又在习惯性的舔嘴唇了，哦，原来不是生气是为难啊。师父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说明师父是为难了，而师父的大半为难都是和银子有关的，可是银子我们不缺吧？我记得在上一个城我还做了一大票生意来着，那刘员外笑得乐开了花，满手堆着银子往我手上塞的样子还牢牢的映在我的脑海里呢。这且不说，就是怕银子不够，我今儿早上还特意在城门外头摆了个小摊，给几个路过的人看相呢。
莫非是……
我眼骨碌一转想到了今日早上城门口的那几个乞丐，那时候他们围在我的身边，我自然是不予理会，只是当师父走过的时候，他们都陆续的散开了，那时我以为是师父的相貌起了作用，现在想来大概是师父把仅剩的银子给了他们。
“哎，看来客栈是没法去了。”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不知不觉的这话便说了出来。
“可以去的，这，只是坐会儿点一壶茶的银子师父还是有的，若是若儿饿了，上两个素菜也，可以的……若儿，是师父没本事又老是忘记，我一看他们可怜就……”师父说话含糊不清的，说着便声音低了下去。
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扫瞄到了师父苍白的脸色和踉跄的身影，这几年师父的身形是越来越瘦了，甚至给我一种只要风一吹他就随风去了的感觉，顿时心里微微一酸，嘴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尖刻：“这时候想什么有的没的，饿死了，银子下回再赚，现在，去客栈吃饭。”
“嗯。”师父的回答淡若清风，然后便跟上我的脚步。
师父笑了，我知道，我红着面皮，低垂着脑袋，每走一步心都“突突”的跳，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师父明明长得不好看但是一笑起来便有一种动人的美，那微微的一笑仿佛花朵绽放了所以的芬芳，第一次看见时我甚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我看着师父，那是师父吗？平时面貌丑恶的宛如厉鬼，但是一笑起来便是连倾城美女都比不上。
尽管如此，我撇嘴说出口的话依旧是伤人的：“笑什么，难看死了。快跟上，再过会儿堂子里该满人了，我可不想被店小二赶出去呦。”我脸颊鼓鼓的瞪了一眼师父，脚一跺，已经踏进了客栈。我知道我这么说多半师父是会尴尬的沉默，但是只有这样的打击师父才会少笑，私心里我一点不想我的师父的美被人瞧见。
进了客栈，我随意的往空椅子上一坐，立马感到周围无数热切的视线向我扫来，我甚至看见有人猴急的站起来，搓着手狼一般的视线盯着我看，却一个劲的在原地打转。哼，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我在心里嗤笑，略微低头，让长睫覆上星眸。
“若儿……” 姗姗来迟，师父终于是迈进了客栈的门槛。
“师父，你进来的可够慢的，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我仰着脑袋，唇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却在四处瞄。
师父其实很怕生，他战战赫赫，瞪大了眼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感受着周围一道又一道灼热的视线。那些视线带着强烈的惊异、愤恨、嫉妒还有其他我说不出来的情感，他们一齐射向师父，像是一柄柄尖锐的刺刀。
“师父，我饿了，就等着你点菜呢。”我不高兴了，皱起眉头，直起身子走过去，直接拉起师父的手在众人的视线中坐回原位。
店小二肩上围着快灰糊糊的干布巾，现下他取下这块布巾，在桌上抹了半天灰尘，我却是看见原本就不是很干净的桌子上油腻更多了，我抽抽嘴角听着他介绍着这里的特色菜肴，我可以感觉到他一边在说话一边一双眼还偷偷的瞄着我：“我们小店里的特色招牌有鱼香肉丝、黄鳝炒，炒粉丝，还有，还有……”
“好了，不用介绍了，师父，银子我都给你的，你来点菜吧。”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一句话说完不成吗？要他介绍个特色菜他愣是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这样的人怎么做的店小二？
师父咬着唇，下意识的艳艳的红舌舔了一下唇角，声音有些干哑，眼睛盯着纤长手指上夹着的两个铜板，用拇指来回的摩挲：“来一份梅干菜扣肉，再来，再来两个包子，不，直接，直接来两个包子就好，要肉的。”
哪有人上客栈只要两个肉包子的？我毫不意外的看见店小二古怪的看了一眼师父，耸肩，看着被师父的指腹摸的光滑的铜板我的内心已经大致明白了，钱都被师父在早上大方的分光了，这几个铜板大概是我们目前仅剩的财产了。
看来要快点赚下一票了，我叼着筷子打量着师父细瘦的胳膊，眼光四处转着寻找待宰的肥羊，不经意的我对着角落的方向微微勾起一个笑。
我吃的极慢，一边吃一边注意我刚才看中的肥羊，那个肥羊身着一身墨绿缎袄，用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簪子将墨发高高束起，只余几缕垂下平添风流，一张英俊的、轮廓很深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乌黑的眸，不知是不是他穿的一身绿的关系，我在那眸间隐隐看见了莹莹的绿光。
是错觉吧？我再看去哪里还有绿光？他微微的倾身，我看见在他的腰间有一块龙形翠玉，翠玉下缀着一颗浑圆饱满的白珍珠，顿时我的眼睛直了，能佩戴这样的饰品的男子必定是家财万贯的，看来这一票我能赚上不少呢。
也许是我打量他的目光过于灼热，他奇怪的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眼神闪烁了一下毫无愧疚感的对一旁的小二说：“那人是谁啊，真奇怪，怎么我们一进来就对我们打量个不停。”
“客官，你说的是谁？”这一下小二倒是不结巴了只是脸颊上有些火辣辣的毕竟从刚才开始就看着我们的也包括他，我朝着那男子的方向点点头“诺”，我说的就是那里。
小二朝着我指的方向看去面色一白，不由的往后一缩脖颈，我正觉得他的行为奇怪，他离我们近了些小声说：“客官，那人可不好惹啊，他叫墨蛇，是……是妖怪！哎，，被妖怪盯上了那得赶紧去流云道观，流云道观这一任的掌门铭月心地可好着呢，经常义务除妖，不跟你多说了，总之客官你小心。”
“哦，妖怪啊……等等，再来一份粥。”我看店小二一副极度害怕的样子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前加了一句，然后对着师父说：“粥也不错。”
“嗯，”师父点头然后便静默不语了，只是低着头把手上的铜板捏的紧紧的，由于低着头我看不到师父脸上的表情，但是我却可以看见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
而我的心思则开始活络起来。流云道观？哪里不就是我和师父要去的地方吗？原来那里这一任的掌门叫做铭月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师父认识的，不，师父一定是认识的吧，不然怎么会特意去参加他的冠礼呢？
我正想着热腾腾的肉包子很快就上来了，师父习惯的把盘子推到我的面前，说着一成不变的话语：“若儿，你长身体呢，多吃一点，肉包子吃好再喝粥……”
絮絮叨叨的话语配上干涩的嗓音，再配上那张丑脸，着实和赏心悦目挂不了勾，但我就是喜欢听，师父关心的话语恰如清泉，可以滋润万物，而我自私的想全部拥有，我知道师父是个安静的人，若不是我吃东西极为挑剔，需要他哄着，他是万万不会说如此多的话语的
我撕开包子皮，把里面的肉放在盘子里，然后一点一点的扯碎皮子伴着粥吃，我低下头抿了两口粥，眼角的余光看见师父把我扔在盘子里的包子馅拾起来吃掉了，我快乐的紧。
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这方式我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让师父吃点肉了。我细嚼慢咽的直到两个包子都进了我的肚子，这才起身目标还是我先前打算的那人，不，现在该是妖怪了，只是无论对方是不是妖怪都不妨碍我的计划。
但是谁又知晓，变故陡然发生。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牛鼻子老道来，他一身道袍，手里拿着一把三尺青峰，一双凶瞳瞪得老大，对着我看上的那肥羊张嘴便喊道：“好你个墨蛇，竟然如此大胆，昨日闯我们流云道观的地界也就不与你计较了，竟然还把我们道观的至宝金灵珠给盗走了，这下即使是铭月掌门仁慈也救不了你，妖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眼皮子一跳，遇到同行不怕，就怕遇到比自己资深的同行啊，不妙。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肥羊的诱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