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什么是什么》湛然

12、宁静是什么

　　海德，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小城市。
　　这座靠近大海的小镇在百年前被某位著名作家誉为“天使之城”。海风的侵蚀，时间的流逝，都不曾使它失去自己独有的色彩，反而经过岁月的洗炼，让古老的小城增添了某种神圣的意味。
　　行走在充满中古世纪味道的街道上，人会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像在害怕不小心就会破坏了笼罩在城市上空神圣庄严的气氛似的。

　　城市的中心有一座三百多年历史的修道院。石块砌成的建筑甚至没有粉饰外墙，却偏偏生出一份质朴厚重的感觉。入口的门楣上刻着末日审判的场景浮雕，镀金的青铜门扉的两边用古老的文字书写着一段铭文。
　　“阴郁的心灵通过物质接近真理，而且，在看到光亮时，阴郁的心灵就从昔日的沉沦中得以复活。”

　　南北很喜欢这句话，也很喜欢这个宁静祥和的小镇。每天天还没亮她就会从暂居的公寓出发，踩着铺有细碎鹅卵石的街道，慢悠悠地绕着小城走上一圈。从后山的长满青草的小路漫步到与大海相接白色海岸，她通常会站在白色的沙滩上吹着海风遥望远方发一会呆，然后再沿着灰白色的城墙欣赏几百年前留下来的街道壁画，最后踱到修道院外广场旁的咖啡店吃早餐。
　　一餐饭用完，太阳也出来了，整个广场都蒙上一层暖暖的光辉。这时候，会有成群的鸽子追着阳光而来，她便带上咖啡店老板特意准备的小麦粒，走到广场中，同在广场写生的老伯一起喂鸽子。
　　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悠闲自在，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当洁白的鸽子扑扑的落到身边的时候，她仿佛回到了和颜昔一起看鸽群在空中飞过的时间。

　　“小姑娘，鸽子都很喜欢你呢——”慈祥的老人微笑地对着南北说道，“你一定有一颗很接近自然的心。”
　　听了老人的话，兔子里的青灵立刻把话接了过来，“与其说你接近自然，不如说是单细胞生物的本能。”
　　『心情好，懒得和你抬杠。』

　　如果能微笑的话，那么在海德的这一个月一定是南北笑得最多的时候。就连平日里爱发牢骚的青灵也承认这是一个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的城市。

　　这个城市真的有某种神圣的力量也说不定。想到这里青灵不由得看了正在向老人学习素描的南北一眼。现在的她和一个月前，拜面瘫所赐，表面上是看不出区别，但是青灵知道：
　　她的心平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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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前，离开了猎人协会的南北曾有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她每天在网路上搜索关于罗兰德家族灭门案的线索，不仅投下了大量的金钱，不吃不睡的她几乎连身体也赔进去了。最后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青灵和她大吵一架。
　　说实话，那并不是一段让灵快乐的记忆，因为无论呓怎么激动，反映到南北身上是不会有任何异常的。那次的争吵从“呓，你够了吧！”开始，最后以青灵的“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离开雅加里的！”结束。南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变得沉默。过了十多分钟，她脚步不稳的走向浴室，洗澡、睡觉。呼呼大睡将近两天之后，南北停止了一切关于罗兰德家族的调查，转而把目标放到寻找颜昔的身上。她将颜昔的特征发给最有名的几个情报猎人的邮箱后，开始疯狂的赚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万年真理。在砸下将近三千万戒尼后，南北从世界上最为神秘的情报猎人处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个符合描述的特征的男子曾出现在海德城。
　　收到消息后，南北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海德，可等待她的却只是一栋没有了主人的房子。房东说，那个有着银蓝色长发，金灰色眼眸的男子在这里居住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却在两个月前不告而别。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青年呢，十年的时间根本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也许圣经中的天使就是如此吧。”
　　听了这句话，呓更加肯定房子的前任主人就是颜昔无疑。

　　『只有颜昔是不会被岁月改变的』，南北站在空旷的房间内抱紧兔子布偶在心中喃喃的重复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蕾丝窗帘洒在她身上，青灵竟然看见一抹温柔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一定是错觉。青灵事后一直这么告诉自己：面瘫是不会有表情的。

　　于是南北买下了这座靠近城市外围的房子，住了下来。颜昔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可能由于走的太过匆忙他留下了许多的东西，其中包括大量关于庞贝斯坦大帝和卡尔堤丹第二王朝时期考古的资料。南北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整理这些，然后她在堆成小山一般的文献和手稿找到了一张素描，简洁的黑色线条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这是位令人眼睛一亮的美女，令人联想到古代雕塑般优美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清亮的眼睛。虽然只是一张未着色的素描但她冰山雪莲般的气质却被刻画的非常形象。

　　“有点眼熟。”这是青灵见到素描的第一反映。而南北则轻轻的抚摸着有些泛黄的纸页，过了很长时间才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是她。』

　　“是谁？”
　　『就是颜昔曾经说过的女子……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样的唇……还有这冷冷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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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海德的时候，当地的居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认识容易被人遗忘的南北，不过一旦记住，他们就很快接受了南北的一切，包括她的不言不语以及她的面无表情。用房东太太的话，“接受一个人就应该接受他的一切，何况外在并不能代表一切。”

　　看南北现在的状况，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她怕是会在这里度过余生了。如是想着的青灵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南北，免得再出现一个“大概天使就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南北的长相不符合条件，但是那个身体也属于长不大的种族。

　　在那位叫做卡斯珀的老人的教导下，南北的绘画技艺有了很大的进步，虽不能成名成家但以后靠给人画像混口饭吃还是绰绰有余的。

　　…… ……

　　“南北，你画的是谁？”卡斯珀和蔼地看着这个在纸上认真图绘的少女，温和的问道。
　　他很喜欢这个少女，虽然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同她相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这种心情放松的感觉自从自己的孙女死后，十多年再也没有过了。所以当他在海德的海滩上遇到这位少女的时候，他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教她各国的文字和历史，教她绘画，教她音乐……这都是他曾想教给自己的孙女，但是最终没能实现的事情。而这位不能说话的少女也认真的学习了，即使不能歌唱，她还是很认真的学了。

　　「颜昔」
　　“真是一位美青年呢！” 看着在纸上逐渐清晰起来的容貌，卡斯珀问道：“南北喜欢他么？”
　　南北很爽快地点点头。在呓看来，自己当然是喜欢颜昔的，要不然也不会进入这个让自己心慌意乱的世界，去接触那些让自己害怕的人类，只为了，只为了再见他一面。

　　“你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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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静是什麽？
　　宁静是安宁，宁静是静寂
　　宁静是心境平和下梦一般的恬美。

　　就像一片金黄的落叶
　　在温暖的午后落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无声无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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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空气中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热度，夏天来了。但平和的日子不可能长远，转变的前兆出现在南北被鸽子抓伤的那天。
　　那一天，南北按常例到广场上喂鸽子。本来一切都和以往一样，但当几个从远处走过来的人影渐渐靠近广场的时候，鸽子们象受到了惊吓一般，拍打着翅膀纷纷向天空飞去。被这一突然状况吓着了的南北就这样被鸽子的利爪划伤了。

　　“南北，你没受伤吧。”鸽群散开之后，卡斯珀立刻跑上去查看南北的情况。还好南北只是受了轻伤，只是样子稍显狼狈：头发全乱了，脸上也被鸽爪划出几丝血痕。为了躲避鸽子袭击，原本系在脖子上的丝巾松了开来，露出项圈银白色的光泽。卡斯珀在看到南北的项圈的时候突然变得沉默。
　　『怎么了？』察觉到这一点的南北不解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卡斯珀，想问他原因却被来人的声音打断。

　　“小姑娘，没受伤吧——”
　　说话的是一行人中一位穿着运动服的男子，三十来岁，容貌端正，没有眉毛但是棕色的头发却很浓密。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女，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显得特别的乖巧可人，黑色的毛衣上金色的倒十字架闪闪发光。
　　“怎么回事？”伴着这个声音，第三个人走上前来。浅棕色齐肩的短发，表情冷淡，V字大开领的女士套装下露出成熟女性特有的丰满。

　　“身材好好哟～～呓，你和她比根本就是洗衣板。”
　　『洗衣板？』
　　“我是说，她的鼻子很有个性。”

　　虽然这三个人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但是却奇怪的给人不祥的感觉。心里生起一团冷气，南北僵硬地摇摇头算是回答。

　　身形娇小的少女走上前，打量着被南北揽在怀中的兔子，一眨不眨的眼睛，看得出她很喜欢这只大型的玩偶。推了推有点下滑的眼镜架，少女淡淡的说道：“很可爱的兔子——”
　　“走了，小滴。我们还有事要做。”冷冷的说了一句话，成熟的女子调头朝广场另一个方向走去，转身前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南北的脖子处扫过。

　　等三个人离开广场之后，卡斯珀终于说话了。“南北，你的这个项圈带了多久了。”
　　由于南北本身的记忆就有一段缺失的部分，作为继承者的呓当然也不知道这个项圈到底跟了这个身体几年，所以她只得摇摇头。
　　“你知道这个项圈的来历么？”
　　还是摇头。当初自己被罗兰德家的消息弄的忘记了向尼特罗会长询问，后来也渐渐忘记了。
　　卡斯珀仔细的看了项圈一会儿，说道：“看它的制作工艺应该是卡尔堤丹第二王朝的成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项圈的资料……”
　　听了这个消息，南北激动的一下子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样吧，我回去查一查相关的资料，到时再给你短信好么？不过你记住，这是一件国宝级的文物。不要让居心不良的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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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放在大城市这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段，但在这个东部临海的小城里，街道上已经人迹稀少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北抱着兔子走在去卡斯珀家的路上。十多分钟前她接到了卡斯珀的短信，说是找到了关于项圈的资料，准备明天拿给她。但是过于激动的南北根本等不到明天，马上就朝卡斯珀家赶。

　　卡斯珀的家在离开居住区的海滩边，是一栋独立的白色小木屋。快到卡斯珀家的时候，南北先是看到在灯光的映射下卡斯珀家的玻璃窗上一个长发的影子，接着听到了一阵东西被撞翻的声响。

　　『卡斯珀出事了。』这么想着的南北放手朝白色的小木屋跑去，根本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全。

　　一脚踹开白木的房门，南北就看见倒在一堆资料上的卡斯珀，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活着。这个认识让南北稍稍舒了口气，但是紧接着她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长发男子，心一下子绷紧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深幽的黑色长发，珍珠般白净的肤色，没有表情的脸……

　　伊尔迷——他怎么在这里！！

　　被人打扰到了的杀手缓缓侧过头，黑珍珠般大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那双眼睛漆黑，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
　　微微皱眉之后，伊尔迷抬起右手，指间的念针闪着死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