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Minus-05.少年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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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亚里沙走进桐原家的道场时，墨绿发的少年正跪坐在黑漆的矮桌前细细擦拭着茶具，桌子的正中央，月白瓷的碟子里一串串米绿色的丸子被整整齐齐堆叠成小山的形状。
“啊啊，是千草丸子……那家伙知道了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来。”
褐色长发的少女在桌子边上蹲下来，细细眯了眼睛，迎上少年看过来的疑惑视线：“所以说——日向飒音今天的晨练不来了呀，部——长。”拖长了音调，她朝少年晃了晃手中刚合上的手机，撇了撇唇角，“刚接到电话，她去医院了。”
一边说着，视线不着痕迹的关注着少年的面部表情，果不其然，她看到那张平素安静温然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不安来，心下暗笑，果然。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听着少年略显快速的语声问过来：“日向同学……她受伤了吗？”
“你应该问，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椎名亚里沙揶揄的看一眼桌上的丸子，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照桐原部长你这么喂食，真难保不会有这样一天哦~”
“那么副部长，你挂在书包上的小袋子里装的波糖又要怎么说？”少年一怔之后脸上又浮现出微笑，视线扫过少女的背包，接着往身后的榻榻米上一倚，闲闲坐了，一口气这才呼出来：“这可是我拜托妈妈出差时带回来的呢，还在想日向同学一定会很高兴的说……”
“……所以说，桐原隼人君——你都能这么明目张胆了为什么还不去告白啊！”椎名亚里沙想捂脸，“把两年前国中开学时那个动辄脸红的部长还给我啊……”
“椎名同学，那时候我还不是部长哦~”
“所以说不要避开话题——”少女撑了下巴认真望过去：“日向飒音这样的类型，部长你不拿出点行动力是不行的啊……”
“可是高尾君都拿出了那么多行动力，椎名同学你还不是——我住口，请吃丸子~”
“所以说啊……”少年双手撑地看向敞阔的道场外清晨碧蓝如洗的天空，唇角一抹淡淡的温和笑意：“我觉得日向同学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只是看着就很好了啊。”
“……”
椎名亚里沙咬丸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过去，脸上不解一闪而过，接着转过脸去：
“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埋了脑袋单手撑了下巴，看向道场侧面墙上挂着的版画有一瞬间的失神。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后悔……吗？
脑海里又闪过那个二痞子总是晃瞎人眼的眯眼笑，少女皱皱眉，然后又忍不住笑出来，转头看向少年的方向：
“我说，部长，暑假作业……找大家一起来收尾吧？”
“嗯？”少年收回视线看过来，“作业的话我早就做完了哦。”
“你……”少女恨不能把手中的丸子砸过去，“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日向飒音那家伙不可能做完的吧，作业永远能要了她的命！”
“这样啊……”少年观察着她的脸色，半晌之后眨了眨眼，唇角一抹狡黠的笑意滑过：“高尾君的话，肯定也写不完呢！嘛嘛……”眼看着少女的怒火快要具现出来，他摆了摆手告饶，一双绿眸闪烁了一下：“能看到日向同学苦恼的咬笔头的样子也很不错呢~”
“……”
椎名亚里沙有一瞬间深切的为自己那个没头没脑的死党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担忧。
“那就这么说定了，嗯，明天吧，怎么样？千草丸子也不能放得太久……”
少年悠悠开口，接着懒懒站起身来，伸手提了靠在一旁的竹剑，朝着少女晃了晃——
“今天虽然只有我们两人，也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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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和印象中一样，不好闻。日向飒音跟在哥哥的身后走近走廊的时候习惯性的屏息，可是没有多久还是撑不出，放松了之后带来的微喘让她下意识的便抓住了一旁少年的衣角，日向顺平感觉到，他低下头来，看着少女微红的脸颊，他的眼镜片上一道光倏然闪过。
“那个，咳咳——”日向顺平清了清嗓子：“飒音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他望天，“等下手下留情，那家伙的伤还挺重的……”
“嗯？”
日向飒音喘匀了气抬头看过去：“哥哥你说什么？”
“不……我什么都没说……”
日向顺平说着，想了想还是抓住了少女垂在一旁的手，不管怎么说，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给这个家伙空出手拿竹剑比较好。
“病房有点绕，哈，哈哈……”他直直往前走，干笑，“所以，这样不会迷路！嗯，就是这样！”
日向飒音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跟着少年往前走，视线扫过规规整整分布的医院走廊，这种地方要怎么迷路？不如说，自己从来都还没有迷过路。
这么想着，她看到哥哥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停下，手指曲起来，敲上门扉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又低头看了她、还有她的竹剑一眼：“飒音，我开门了啊……”
她下意识点头，看着少年弯曲的指节叩上门扉——
“啊——嗷！救、救命——啊啊啊————————”
日向顺平的手僵死在门上——他根本还没敲下去。这个，这个惨叫，木吉？！他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同样不明所以的少女，这，这家伙不是明明还没进去吗？！
“嗷嗷嗷——哇啊！快住——饶了啊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在又一轮的惨叫声中忍不住一把推开了房门，然后，在视线触到病床方向的第一眼，彻底死了眼神。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那个身长193的白痴木吉竟然被整个按趴在病床上，右手被强扭到身后竖起来，背，背上抵着一只膝盖，看样子是用了够大的力气，木吉那家伙扭过去的侧脸都要扭曲了！不过，这个绷直了身体轻松制住了木吉的背影……好熟悉！
可还没等他让脑袋里的震惊和那个名字对上号，他的视线对上了突然转头过来的木吉，咖啡色头发的少年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眼角的泪花还未来得及收起来，他朝着日向拔高了声音：“日向——”
“别叫我！别叫我——”
日向顺平双臂向前比出了大大的“X”，脸扭向一边，对上了应声转过来的少女的视线，讪讪一笑，“秋山你继续，继续……我们不打扰了！”
说着他就要拉着日向飒音退出病房，却被制止，红褐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淡淡的，开口声音也是平静，“日向君请等一下，”她说着松开了木吉的手脚，整了整衣裙站直了身体看过来：“我正好要走了，”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朝着日向微微点了点头，她提起一旁的背包，这就要走。
却被拉住了手。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挣扎着撑起身子，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晶莹耀眼，他毫不犹豫的抓住少女的手，看着她僵硬的肩背对着他，不回头。他笑了笑，带一点点的苦涩：
“真弥，谢谢你今天也来看我。”
从日向飒音的方向，能看到少女咬了咬唇，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甩开少年的手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而来，走近的时候略一低头，日向飒音看到她眼角的微红。
一旁的哥哥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那个女孩子……刚刚哭过。
她想到这里，抬眼看向病床的方向，看到那个一脸笑容泛滥的表情时，她的手下意识便想伸向竹剑，可惜却被哥哥紧紧握着。
高大的少年靠着枕头笑容大大的，看到他们走近附送两排洁白的牙齿：“哟！日向，你来了！还有飒音，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哦！”
“高兴你个脑袋！”日向顺平恨不能一拳砸下去，话哽在咽喉问不出口，像是为什么这家伙那么喜欢秋山真弥却还是让她哭了……他知道原因。他也知道躺在病床上这么人更是比谁都明白。真是……大白痴！
依旧被哥哥紧紧抓住右手，日向飒音有一点不耐烦。她总是看到这个人就忍不住想挥起竹剑，除了“山本武”的既视感以外，她记得清清楚楚，过去的一年里，把哥哥从自暴自弃的“小混混（伪）”模式拉回到比以前为了篮球更拼命的样子的人，是他。
是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
很多复杂的情绪理不清楚，她记得很清楚，自己那时候只能看着他们在家附近的街头篮球场上一边吵架一边挥洒汗水的样子，只能回家后骗妈妈说没找到哥哥。
她已经很清楚，在这件事上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果然讨厌这个人！
日向飒音暗暗咬了小虎牙，被哥哥拉着走进了病床坐下，一边的饭盒里传来的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视线不经意瞟过去，白底绿色花纹的饭盒安安静静躺在病床旁的看护桌上，这个味道……她皱了皱鼻子。
“哈哈，”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旁的木吉突然开口，“这个的话，不能给飒音哦……因为都是苦瓜……”说着他的脸也变得像是苦瓜一样。
日向飒音记起来，某一次这家伙到家里蹭饭的时候，她和他一起对着妈妈的苦瓜炒蛋大眼瞪小眼，最后硬是把东西都堆到了哥哥的碗里。
苦瓜……
少女咽了咽口水，瞥了少年一眼，扭过了头。一旁的日向顺平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抽了嘴角看一眼木吉，接着转头看向妹妹的方向：
“飒音你可以去帮忙拿份早餐来吗？我又有点饿了，哈哈……”他摸摸脑袋。
撒谎。
日向飒音站起身来，交互看了一眼两个少年，然后转身出门。
就是这样……
她捏紧了手指走出病房，房门在身后阖上。而室内则应声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还是日向沉不住气了。
“手术是什么时候？”他捏紧了拳头盯紧了对面少年的眼睛，“理子也说了，手术的话康复的几率很高……”
“我不做手术了，日向。”
说话突然被打断，日向顺平转头看向少年的方向，那张脸上依旧傻笑，笑容却有点勉强，“你说什么？”
“我不做手术了……疼！”
挥过去的拳头甚至快过了自己的反应。日向抓紧了躺着的少年的衣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被那个花宫伤得有多重你——”
“可我想和大家打完这三年，”少年却是平静的看着他，笑容不作假，接着一抹苦涩在嘴角浮现：“做手术的确能完全康复，可加上复健的时间，高中期间我就没办法再和大家一起打篮球了，”少年说，“只有这一点，我无法接受。”
日向顺平说不出话来。他也终于知道那个少女再次哭红了眼睛的直接理由。心情很复杂，这家伙是个笨蛋这种事早就已经知道，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
“你这混蛋不要让我跟你一起做笨蛋啊！啊啊这种时候做手术不是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的脑袋里都装满了铁丝是吧等下果然还要让飒音给你敲打一下！是说你把秋山放在哪里？那个花宫可是她的青梅竹马，你知道她一直为你受伤的事愧疚……”
“啊啊日向你快饶了我！”咖啡色头发的少年脸上青灰一片，终于挂不住笑：“我知道。”他低下头，“只有真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日向顺平再一次感觉到了手抓棉花的无力感。啊啊终于明白飒音每次的反应了，竹剑，竹剑在哪里？！
“哥哥……”
声音突然在耳侧响起，少女将手中的白色饭盒递过去，“早餐买回来了。”
她的脑袋低垂着，看起来很没精神，日向有些诧异，只愣愣接过了饭盒，“谢啦！”
说着打开饭盒这就要吃。
“喂喂你还真是自己吃啊！”一旁的木吉见状睁大眼睛，苦兮兮望过来，“真弥每次都带苦瓜饭来，我都快不知道真正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啊！”
“谁管你！一见到你我就会被气死，不补充点能量怎么行，对吧飒音，飒——”
日向顺平惊讶的看到妹妹从手提的袋子里拿出另一只饭盒递向了病床上的少年。
“这个给你，木吉学长。”
木吉铁平看着面前伸手过来却不看他的少女，从侧脸能看到她微微鼓起来的脸颊，他忍不住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每次看到他和日向一起的时候这小姑娘就会闹别扭。
也只有日向这个粗神经没办法发现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少女的脑袋，揉了揉，“谢谢了啊，飒音。”
少女如预料中一样扭过了脑袋，下一秒，他看到她的手放上了一边肩上的竹剑，他的额头上瞬间冒起冷汗，“飒，飒音？”
“木吉学长，我们很久都没有一起玩过竹剑了吧……”
他看到少女站起身来，对着他举起了竹剑：
“我听社团的前辈说，竹剑也能帮助康复的哦……”
“不，那一定是骗你的，不……我是说，我的伤跟这个不对症，嗯，不对症！”
“是吗？”
“绝对是的！所以飒音你——日向救命！！！”
……谁救你。
日向顺平看着竹剑以漂亮的弧度劈了下去，自家妹妹的运动天赋也不是盖的。他的唇角弯了弯，接着夹起了饭盒里最后一块鸡蛋羹，吃下去。
飒音你好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Minus-05.少年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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