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传奇同人]安徒生不说》西桥

32、Chapter 32

　　旷野上狂风夹着大雨疯狂的席卷而来，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昏暗中有一个黑影狂奔在田野之间的小路上，狂风暴雨间他的身影并不清晰，只有电闪雷鸣的间隙中可以看到他在奋力追逐着什么。

　　对不起，Arthur，对不起。
　　Merlin感到整个肺叶都在灼烧，可他不能停下来。
　　他承认他一开始他确实对Arthur不怀好意，他接近他只是为了复仇。
　　他一直以为他能控制住不去爱上任何人，但心之所向不是他能操纵的。

　　凉的透骨的雨水毫不容情的打在他身上，这感觉生疼，可他不能慢下来。
　　或许只是初见，或许慢慢沉沦，但谁都不能否认这感情的存在。
　　在Arthur问他是否爱他时他没有回答，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他对答案太肯定，肯定的连他自己都为之畏惧。他深知他所背负的一切决不允许他牵扯上爱情这个字眼，尤其当对象还是一个Pendragon。
　　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复仇，可Balinor手里乌黑的手枪和Freya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断交替着出现在他面前，不断提醒着他，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他大睁着双眼，雨水让他眼睛变得通红，他向四处望着，目之所及，只有旷野而已，而面前这条满是泥水的乡间小路像是永远不会有尽头。
　　只能说造化弄人，他一直期待不会有着任何谎言欺骗的爱情，他终于得到了，可命运却逼得他亲手毁了自己所向往的感情。
　　同Arthur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整个灵魂几乎都在雀跃的跳动，可同时又如烈火般烧灼得他痛不欲生。
　　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虚假的字眼都让他痛恨自己，每当他看到Arthur全心全意信任他的眼神都如锋利的刀刃般刺进他心里，计划每走成一步他不是大功告成的喜悦而是好景不长的恐惧。
　　他不是一个不计后果，不看将来的人，可在那段时间里，他多么渴望每一天能过的慢点，再慢点，最好就凝固在那里。
　　这滋味如同饮鸩止渴，但他甘之如饴。
　　每天晚上入梦前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就这么听着Arthur的声音，想象着他海蓝的眼睛，就这么做着美梦幸福的死去。
　　可时间不等人，日子永远在继续。
　　天平的两端一边是爱情，一边是父亲与未婚妻冰冷的尸体，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最残忍的百般无奈与迫不得已。
　　他不断的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开脱，用各种想法麻醉着自己，他要报复的只是Pendragon，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Arthur。
　　或许只是耶和华想看一场好戏，他让Arthur偏偏是个Pendragon，就那么挡在他复仇路上，怎么避都避不开，怎么躲都都躲不掉。
　　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人如蝼蚁般的挣扎抵抗又怎么敌得过上帝编绘宿命时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就那么看着自己亲手把Arthur推进陷阱，这滋味如同利剑刺入他心底。

　　他为了不让Will卷进他的复仇计划，千方百计的骗他回苏格兰，他对他说了那么多谎话，但有一句是真的。
　　我想我必须承认，Will，你说对了，我爱Arthur，从见他第一面起我就爱他。
　　可现在他的爱人就要为了他上绞刑架。

　　惊天动地的雷声几乎就在他耳边炸开，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僵硬的被身体驱动着向前挪动，蓝白色的病号服被雨水和污泥湿透了黏在他身上，他的嘴里有丝丝的血的腥甜。
　　可他又怎么能停下来。
　　Arthur，等我，等我。
　　他被石头绊住，一头栽倒在水洼里，来不及感觉疼痛，他跳起来继续奔跑着，有什么东西顺着他膝盖流下来，那不是雨，可他已经无心在意。

　　临刑前夜，一向聒噪的城市这时很安静。
　　Arthur透过铁窗望着天上繁星点点，几乎忘记了要听Morgana说话。
　　“Arthur，你为什么坚持着不上诉，只要上诉……”她激动地说着。
　　Arthur有些不舍的把眼光从窗外收回来。
　　“上诉有用吗，Morgana。”他轻声问她。
　　Morgana后面的话噎在嘴里，她太清楚按目前的形势，上诉也只是白用功而已。
　　“我父亲呢？”Arthur突然问道，“我明天就要被处死了，他不来……看我吗？”
　　“对不起，Arthur，对不起，我不知道……”Morgana看着他落寞的眼神不忍心告诉他，在Arthur入狱后她用了各种办法去联系Uther，可Uther一直没给过她回信，她拍电报给Pendragon各地的公司，也没有一个人回复她说知道Uther的下落。
　　或许Uther真的觉得Arthur给他丢尽了脸面，不善经营坏了Pendragon的名声，同性恋还加上杀人，Arthur配不上Pendragon的姓氏，他没有这样的儿子。
　　但是Morgana不能把这些告诉Arthur，她只能一个劲摇头，忍不住哭起来，在Arthur的记忆里，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脆弱过。
　　“我对不起父亲，是我让他失望了。”看到Morgana的表情Arthur已经知道了原因，就连面对法官故意为难的提问时也没低下过的头，这时慢慢垂了下去。
　　他一直觉得Uther太武断，他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试图反抗Uther，在他心里，Uther是个从不顾及他感受，只关心生意的铁石心肠的人，尤其在Uther送他来伦敦时，他简直庆幸着终于不用每天再看见他。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他那么赌气决绝的离开Uther，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只给Uther留下一个少年人轻浮的等不急要离开的背影。
　　如果有机会，他很想再叫他一次父亲。
　　Morgana看着Arthur失落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Gawain安慰的拍拍她的背。

　　“Gawian，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听到Arthur这么说，从不听他话的Morgana默默走出了牢门。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无论什么事，赴汤蹈火我都会为你做到。”Gawain红着眼眶承诺道。
　　Arthur把什么东西递到他手里，低声嘱咐着他，Gawain渐渐睁大了眼睛，用无法相信的眼神看着Arthur。
　　“你明天就要死了，而你让我为你做的事就是这个？”
　　“拜托你了。”他帮Gawain合上他的手掌，让Gawain紧握着他给他的东西。
　　Gawain攥紧了Arthur交付给他的物品，低着头看自己拳头，半天抬头说道。
　　“Arthur，你没觉得这样，太亏欠自己了吗？”

　　之后Arthur说他想一个人呆着，然后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等到Gawain和Morgana都走了，他坐在监狱的床上，凝视着铁窗外的夜空，在他记忆里，伦敦的夜晚从来没有过如此明亮的星星。
　　他想起来merlin让他念过的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真的会一个字一个微笑也不留下的，永远消失，永远寂静下去了。
　　只是，merlin，我始终没机会告诉你。
　　我很想念你。

　　暴雨有渐渐停歇的趋势，看样子天快要亮了，merlin再也跑不动，他扶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的快的要把心脏炸开，雨水夹杂着汗水从他脸上冲刷而下。
　　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伦敦？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马的嘶鸣声，一架马车从他身边飞快地掠过。
　　“请停一下！”他大叫着想追上马车，可车夫像是没有听到，马车没有减慢速度依旧向前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向前挪动着步子，长途剧烈的奔跑让他双腿抖得厉害，大腿上被匕首刺伤的地方伤口早已裂开，此时疼的如刀割一般，雨水混着血水从他身上淌下，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再也走不动一步，跪倒在满地的泥泞之中，他试着想重新站起来，可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刚站起来便又重新跌进泥水里。
　　而四野茫茫，周围只有大雨而已。
　　或许这就是上帝对他的惩罚，基督早就注定了他和他所爱的结局，他永远得不到幸福，而他的爱人也终将会因他死去。
　　就在他慢慢绝望的时候，马鞭抽打在马背上的响亮声音传来，他抬头，刚才经过的那辆车竟然又原路折返回来，车夫稳稳地把车停在他面前，溅起一地泥浆。
　　“上车！伙计！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Merlin愣了一下，接着飞快的爬上马车。
　　“谢谢！谢谢！”他不停地说着，希望在他心中如熄灭的火种一般又重新燃起。
　　他以为他能在Arthur上绞刑架之前赶到伦敦，对所有人说出真相，然后不留遗憾的替代他死去。
　　可这也只是他以为而已。

　　渐渐地，天亮了，阳光从铁窗的缝隙中直射进来，光柱中浮游在空气中的灰尘异常清晰。
　　守卫打开牢门，不用他说什么，Arthur早已做好准备，他站起来朝他走去。
　　“能不用这个吗，我不会逃的。”Arthur指指守卫手里的镣铐。
　　守卫听了立刻把镣铐收起来，他拍拍Arthur的肩膀。
　　“我听说了你在法庭上的演讲，很感人，兄弟，我敬佩你。”

　　早晨伦敦的阳光照的整个城市意外明亮，一扫往日阴沉，再不见一丝雾气，从上方俯瞰，往日的雾都此时如同笼罩着圣光的上帝之城，泰晤士河宁静而深沉的流淌着，贯穿整座城市。
　　Arthur不舍这空气中清新的气息，他想象着，很快，用不了多久，整个城市就会苏醒过来，到时候会有小商贩沿街叫卖的热闹声音，泰晤士河上会传来轮船的汽笛声，还有那马车轮子碾过道路的声音。
　　可是这些他都听不到了，他不无遗憾的想着。
　　女王唯一仁慈的一点是没有公开举行他的死刑，给他留了最后一点尊严，他将在伦敦塔内孤独的死去，身体被悬挂在绞刑架上，等着有人来认领，或者和很多死刑犯一样就一直挂在那里，慢慢失去水分，直到变成一具风干的尸体。
　　他贪婪的享受着离开这个尘世之前的每一缕阳光，用力呼吸着每一口新鲜的空气，倾听着他耳朵能收纳到的每一种声音，这时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能感受到，对他来说无疑都是美妙的。
　　直到士兵把头套罩在他脸上，隔绝了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1884年6月29日，Arthur Pendragon被处死于伦敦塔，方式是绞刑，罪名是谋杀。

　　当天上午Usher抵达伦敦，可惜Arthur并不知道，他父亲并没有不关心他的死活，接到消息后Uther立刻启程赶往伦敦，但他乘坐的“先行者”号遇到风浪，在海上漂泊数天失去方向，等船到达伦敦港，他才得知他儿子的死讯，他也只迟了一刻而已。
　　Usher亲自收敛他儿子的尸体，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掉一滴眼泪，一直紧抱着Arthur，不让任何人靠近他，谁都劝阻不了他，就连Morgana和Gawain也不敢去插手。
　　这件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子，终于随着主犯的死落下帷幕，之后再没人提起Arthur Pendragon这个名字，就像他们已经忘了。
　　第二天，人们继续他们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