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父债子偿》阮寐

5、反目

　　李寻欢低低地叹了口气，他虽然觉得龙小云做得过了一些，但既然他不知道对方的生平过往，当然也不会妄下什么评论。可对方找上的人既然是他，他就不想将这青年一并卷进来……纵然龙小云的出手实在太快了些，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阿飞的眼睛亮了一亮。在客栈里他和龙小云就已经短暂地交过手，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对方的速度完全不在他之下。

　　“你又要问我你有什么理由杀诸葛雷，是不是？”龙小云笑着转向查猛道，“很简单，因为那件别人重金托给你们镖局的货物。我不知道那是件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你冒着砸破自家招牌的风险杀了自己的手下，不过你想栽赃到李寻欢身上，我可不能让你如愿。”

　　李寻欢静静地立在原地，刚喝下的酒在他身体里翻腾着几乎要烧起来，然而他自己却冰冷得好像要被冻住一样。如果不是龙小云将那裘袍披到他身上，现下他早已觉得自己僵掉了也说不定。

　　虞二拐子冷笑了两声，道：“黄口小儿也敢妄作推论！”

　　“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龙小云负着手走了两步，朝李寻欢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才接着道，“除了我方才所说的理由之外，我现在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几位想不想看一看？”

　　虞二拐子桀桀地怪笑起来，道：“你倒是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色突然一变。

　　李寻欢却看得清清楚楚——龙小云身形只是一动便掠到了虞二拐子身前，一只手握着的匕首已然悄无声息地划向了虞二拐子那条不瘸的腿膝盖下。

　　这一下若是划得中，虞二拐子神行无影的招牌恐怕就得拱手让人了——他自打出生时便瘸了一条腿，因而才苦练轻功证明自己不会比别人差，若是好的那条腿也被废了，这轻功便是再好也用不出来了。

　　因此虞二拐子反应得极快，手中拐杖往地面狠狠一敲，喝了一声便借着拐杖的支撑将整个人倒立了起来，堪堪避开青年从下方划来的一刀。

　　龙小云低声笑了起来，他居然并不意外自己这一刀会被躲掉。

　　他右手中的匕首尚未收势，便松了匕首轻轻往上一抛，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之后连一瞬的犹豫也没有就朝上捅去。

　　这一下变化来得突然，李寻欢、阿飞是没有动手的意思，而其他人则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查猛回过神来上前就要出手的时候，龙小云的匕首已经刺向了虞二拐子的胸口。

　　李寻欢原本并未猜到龙小云想做什么，然而看到龙小云那柄锋利的匕首连虞二拐子身上的一滴血也没有放出来后，他突然就正了脸色，明白了过来。

　　只听匕首刺去的时候，就像刺在什么坚硬的石头上一样，发出叮的一声。

　　龙小云嘴角带着促狭的笑容，手腕轻轻松松地向下滑去，于是在虞二拐子身上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

　　等龙小云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连退几步回到李寻欢身边时，查猛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似的，他冲上前一步，捉住虞二拐子撕开被龙小云划破的上衣，里面便露出一件隐隐透着金色的马甲来——正是这件衣服让虞二拐子在那锋利的匕首下得以存活，没有当场被开膛破肚。

　　“你——你居然……”查猛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抬起了一只手掌想也不想地便朝着虞二拐子的胸口拍了下去。

　　虞二拐子反应也不慢——即使他身上穿着这件能保命的好衣服，硬受查猛一掌之后也是不会好受的。他当下便借着拐杖一个巧劲，像条泥鳅似的从查猛手掌中逃了出来，喘了两大口气，才道：“查总镖头别急，先听我解释——”

　　查猛哪里还会听他天花乱坠，一眨眼的时间就又攻了上去。

　　龙小云现在却不急着说什么了，眼前这番窝里斗的景象似乎取悦了他。

　　“他穿在身上的是什么？”阿飞道。

　　“江湖上传了多年的宝物——金丝甲，据说此物在身上可保刀枪不入，不过这么多年来却少有人亲眼见过这东西。”回答的人是龙小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寻欢，慢悠悠地解释道，“说实在的，我也是才知道金狮镖局接到了这么大的一单生意，也难怪宁可砸了自家招牌也要把东西黑下来了。”

　　“不错！”这边的查猛抢得先机，已将虞二拐子捉在手中，喝道，“只是我没想到这虞二拐子居然会抢先将东西私吞了！”

　　“既然你想私吞宝物，就不该找人合作；既然找了人合作，便自然该做好被背叛的准备。你现下不是自作自受么？”龙小云说着，回头看了看凑在一块的四个童子，朝他们微微一笑，“你们藏着的那些小东西最好还是安分一点，否则我回头便让你们一只只地全部生吞下去。”

　　几个童子抖了抖，蠢蠢欲动的手都乖乖地伸出了袖子。

　　查猛提起一口真气，不作他想便准备当场把虞二拐子一掌击毙。哪知似乎快要断气的虞二拐子突然一张口，舌上弹出个针管似的东西来。

　　查猛一惊，要后退时已经来不及，只得狠心一掌拍了下去，几乎是同一刻，虞二拐子的暗器也直直刺进了他左眼里，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禁嚎叫出了声来，不自觉地放开了抓着虞二拐子的手。

　　虞二拐子闷哼一声，身体没有重量似的向后落去，也不知道一条命还剩下几分。

　　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情况突变。

　　一道绳索从地上弹起，不知怎地便缠紧了虞二拐子的身体，然后灵蛇般地向后退去，一下子便钻进了树林之中，了无踪影。

　　李寻欢当下便足尖一点，朝着绳索遁去的方向追去，龙小云和阿飞紧随其后。然而绳索退得飞快，等他们到了树林里时，只剩下虞二拐子还躺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身上的金丝甲已经不见。

　　李寻欢叹了口气，停在虞二拐子身边看了看周围的东西。

　　“他已经死了。”龙小云只看了虞二拐子一眼，便道，“却不是刚才那一掌拍死的。”

　　李寻欢道：“带着个人跑当然不如只带着金丝甲跑来得快。而且既然要逃命，金丝甲穿在身上的话必然更容易保住小命些。”

　　“因为他剥了金丝甲，自然要杀人灭口了。”阿飞接着往下道，“可是就这么一会，他能去哪里呢？”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必然不会跑远，而且也不可能跑多远。”龙小云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什么足迹，“那么我自然要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想办法骗过小李飞刀，等他离开之后再带着金丝甲逃之夭夭，就算李探花事后想起来觉得不对劲再掉回头来，这一来一回之间的时候也足够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李探花？”

　　李寻欢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你说得不错。不过两位便不必再搅和进这件事情里了，若是日后再遇上，我一定请两位喝酒。”

　　“我可不会走。”龙小云道，“我也不是为了你，只不过想看看那金丝甲最后究竟会落到谁手里罢了。”

　　阿飞看了龙小云一眼，解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朝李寻欢一拱手：“来日方长。”

　　李寻欢微笑起来，也喝了一口酒，强行把咳嗽给压了下去。

　　龙小云半眯着眼打量他们，嘴角挑着个嘲讽的笑。

　　阿飞看也不看龙小云地道：“我可做不到像有些人那么死皮赖脸。”他又朝李寻欢点了点头，才回过身离开了。

　　龙小云这次却没有恼，他只是摸了摸下巴，低声地笑了起来。

　　他绝对不是因为二人世界而心情愉快，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