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51、11

　　“他让你跪你就跪，你还真听话！”严如玉刺了凌云一句，转而看向领头人，眉目中满是寒意，“你是什么东西，也收让他跪！”
　　严如玉轻蔑的语气惹得领头人大怒，“臭丫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严如玉却是嗤笑道：“我的命自有我做主，何用他人的尊严来换！让这么个东西来劫持我，你也太瞧不起我严如玉了！”
　　说着，严如玉抬起手来抓住握着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的手。
　　“严如玉！”
　　“姑娘——”
　　凌云和胡二俱都吓得要死，惊得肝胆俱裂，他们还以为严如玉要自杀呢！
　　“闭嘴，吵死了！”严如玉喝道，然后就看到她把那人持刀的手轻轻拿开，取过他手中的刀，转身后旋。
　　刀光迸裂，血花四溅。
　　人质与劫匪身份互换，严如玉刀下不留情，方才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现在划开了他主人的颈项。
　　那人轰然倒地，脖子上流出的血浸湿了他的身子，睁着眼睛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我说了，我的命我会自己保。”严如玉嫌弃的扔下刀，取出手帕擦了擦溅在手上的鲜血，“脏了我的衣服。”
　　这一刻，不管凌云还是劫匪都惊呆了。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们！”严如玉皱着眉，看着凌云冷声道。
　　“走！”没了人质，已方又死了一人，劫匪也知再对上凌云不会有好下场，掏出怀里的霹雳弹掷向凌云，快速撤退。
　　凌云没有去追，而是飞身去到严如玉身边。他不确定周围还有没有隐藏的敌人，如果他去追了，严如玉又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凌云抓住严如玉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着急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严如玉摇了摇头，“我没事。”
　　凌云确定了严如玉没有受伤，终于松了口气把严如玉揽进怀里，“你吓死我了。”
　　凌云的担心严如玉感觉的到，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没事，别担心了。”
　　这边严如玉是真的没事，但阿凉那边却很严重。
　　“阿凉，阿凉……”胡二半抱着阿凉跪在地上，怎么都唤不醒她。
　　严如玉推开凌云，走阿凉身边，问道：“胡二，阿凉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胡二也不确定，只是担忧的说道：“不知道，我刚检查了下骨头没断，脉像还算平稳，只是一直晕着不醒，刚才她被踢中腹部，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
　　严如玉看了看周围，他们的马车坏了，拉车的马也死了，只剩下凌云的一匹坐骑。
　　“胡二，你带阿凉骑凌云的马先走，进了城给阿凉找了大夫再过来接我们。”
　　阿凉现在受伤，最要紧的就是把她送医。
　　“嗯。”胡二应着抱起阿凉上了凌云的马，对凌云拜托道：“凌庄主，姑娘就先拜托您照顾，我把阿凉送去医馆就回来。”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家姑娘的。”
　　凌云和严如玉目送两人离开。
　　“咳咳咳……”紧张的气氛不再，严如玉精神一放松，又开始咳了起来。
　　“难受的很吗，去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一会儿吧。”凌云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不用。”严如玉皱着眉厌恶的道：“满身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我去换件衣服。”
　　她杀了劫持她之人，血迹难免溅在她身上。
　　“我去拿。”凌云扶着严如玉马车那里，车厢翻倒在地，后面的行李箱也摔开了，衣什物件都落在地上。
　　凌云给她取了件干净的衣服，转过身去等她换上，又拿了斗篷给她严严实实的裹好，这才去把散落在地上的物件整理了重新装起来。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把尸体处理了。”凌云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严如玉点了点头，自己爬上倒地的马车顶上坐着，看着凌云把人尸和马尸一起拖进路边的树林里草草掩埋。
　　怕严如玉看不到他会害怕，凌云也不敢走远，时不时的便要回头看看，就怕严如玉会出意外。
　　凌云处理好尸体直起身来拍了拍手，转过身来却发现严如玉不见了。
　　“严如玉——”
　　凌云高喊着飞奔过来，可她刚刚坐着的地方空无一人，凌云焦急四顾，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严如玉——”
　　“在呢，别喊了。”严如玉的声音从倒地的马车里传出来，接着人也从里面钻了出来。
　　看到人出现，凌云皱着眉头，急声道：“你没事进那里做什么，不知道我看不到你会着急吗？”
　　严如平看着他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水囊，“我去拿水。”
　　“渴了，我给你打开。”凌云接过来，打开了又还给严如玉，简直是把她当成了未襁褓中的孩子，就差喂着喝了。
　　严如玉接过来却没喝，而是拉过凌云的手把水倒了上去，“我不渴，拿来给你洗手的。”
　　凌云愣愣的净了手，严如玉把帕子塞给他才回过神来说道：“谢谢。”
　　严如玉把水囊放到一边，才看着凌云叹了口气，说道：“凌云，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我没事，没受伤，也没吓到，你不用这么惊慌失措。”
　　“我知道。”凌云苦笑了下，说道：“可还是害怕。”
　　不是害怕有仇人上门，更不是害怕有人心心念念的要杀他，而是怕会让严如玉受伤。
　　严如玉不会知道，当他看到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吓得心都要停了。
　　直到现在，挟持严如玉的人已经死了，可他提着心还没有放下，他不敢想如果严如玉没有得救，如果她出了任何意外……
　　严如玉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没想到堂堂凌家庄的庄主也会有这么无措的时候。以前，他在她面前什么时候不是四平八稳的，他们最针锋相对时，他也没有过这般心神不定的模样。
　　严如玉不想再让他总想着那些，便伸出右手到他眼前晃了晃笑道：“猜猜看，我是怎么制服他的？”
　　“还用猜吗，戒指。”都放在他眼前了，他还猜不出来就是个傻子了，“刚才我看到那人手背上有一个小点，他的整个手臂都是黑紫色，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你的戒指里是藏了毒针吧。”
　　“不错。”严如玉点着头，另一只手转动右手中指上的白玉戒指，指托转动三圈后，从一侧斜向上弹出一个细小的铁针，“这根针乃玄铁所制，以前淬的只是普通的毒，之前在清心谷我请隐公子帮忙淬了更毒的药，几息之内便可让人无法动弹，最多半刻钟就可取人性命。”
　　当时那人挟持她，她便趁着挣扎的时候转动戒指弹出毒针，划伤了那人的手背，细如牛毛的针刺在手上感觉本就不大，尤其还是当时那种混乱的时候，那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领头之人非要凌云下跪，严如玉会等着挟持她之人自己毒发身亡，而不是亲自己拿刀杀了他。
　　“小心些，你随身带这个，小心伤了自己。”凌云让她把毒针收回去，这般毒辣的暗器带在身上，真的得时时注意。
　　严如玉笑道：“不怕，有解药的，相反方向转三圈解药就会出来了。”
　　严如玉没再示范，有风吹过，她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冷吗，要不要再拿件衣服给你披上？”凌云关切的问。
　　“穿的够多了，再穿就成球了。”严如玉不肯，“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嗓子不舒服罢了。”
　　“那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等着，这里风大。”凌云扶着严如玉走向旁边可以避风的大树下垫了东西让她坐下来，凌云坐到她身边。
　　他们背风坐好，望着不远处埋了尸体的树林，晚秋中的树林树叶已经枯黄，随着风而摇摆飘落。
　　秋风，落叶，阳光温柔而和煦，真是一幅美景。
　　凌云和严如玉一时沉默无语，良久，严如玉才先开口：“凌云，如果我没阻止，你是不是真的会下跪？”
　　“为什么这么问？”凌云声音低沉，“我已经要跪了。”
　　“值得吗？”严如玉问得小心。
　　“不知道。”凌云答得迷惑。
　　“男儿生在世，除却天地君亲师，没人值得弯下膝盖，低下脊梁。”
　　“或许我会弯下膝盖，但下跪并不代表我就低了脊梁。”凌云说着，轻声问道：“你呢，你不是一向都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阻止呢？”
　　“我说过了，我的命不需要用别人的尊严来换。”严如玉还是当时的那句话，“我的命，自由我自己做主，我严如玉何时依靠过别人！”
　　凌云淡淡的说道：“以后，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呵。”严如玉轻笑，“你确实是个沉稳可靠的人。”
　　顿了顿，严如玉又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把你拖进生死边缘吗？”凌云自嘲，如果那些人不是为了向他报仇，严如玉哪里会有生命之危。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内疚。”严如玉把头轻轻靠在凌云肩膀上，“凌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然后呢？”凌云笑问，一般这些话后面都会有另一种转折。
　　“对不起。”严如玉低声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个好人，咳咳，我会心安理得离受你的好，却不会对你付出半分。严如玉，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不是在说抱歉吗，根本没有心安理得吧？”凌云轻轻笑了笑，“严如玉，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严如玉从不依靠别人，因为，她从不信任其他人。
　　这一点，凌云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没试过。”严如玉思绪飞回很多年前，“自从我娘给我做了那盘桂花糕，我对人性的信任就再也没有了，后来，无咎来到我身边，我是很想相信他的，他为我做了很多很多，时时刻刻护在我身后，有他在，我心里就会安稳很多，所以我尝试着相信他，可还没等我完全的放下心防，那个曾经说要永远陪着我的人就一走了之了。”
　　严如玉抬眼看向天边，那里阳光正好。
　　“至亲，所爱，都不可信，我还能信谁呢？”
　　严如主问着，问得不是凌云，而是自己。
　　十多年了，她不信任何人，甚至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这个世界，所以，她寂寞孤独，不管她多么强大，依然只能在这繁华人世间无定漂泊，无家，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