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绯锦鱼》樱桃雪茄

65、第二十三章，不能的逃避

　　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虽然一直在逃避万俟瑾，但是我却不得不和唐允游他们一起重新踏上了赤焰峰山脚下的乙寒宫第一分部。

　　八月末仍旧是炎热的天气，让我本就躁动不安的心，更加的难以宁静下来。伸手摸了摸头上罩着的厚厚的面巾，我的汗已经不停顺着额角流下了，可是我始终还是觉得这样比较保险一些。

　　“就是你们要见我？”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让我猛地一惊，那声音，让我不自觉地有些颤栗，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着。我觉得我随时有可能昏倒，可我必须撑过去，万俟瑾是我的心魔，而我若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克服他！

　　糖糖在我身边轻轻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比我的小一些，也软一些，手掌很光滑，没有我手上那些个因为练武而有的薄茧，可是在这一刻，她的手却是那么有力，突然就给了我很大的支撑力量。

　　我的笑容隐在面巾下，糖糖对着我会意一笑，虽然不说，但是她懂我。

　　“没错，正是我们。万俟宫主，我们此次前来，为的是和您打个商量，你在中丘中六个分部占用的都是其他门派的地方……”

　　“所以，你们是要我还地？”还没等唐允游说完，万俟瑾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眼神冷冷扫过了十七，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他从来没有耐心听任何人啰嗦，跟他说话，需要直切重点。

　　“是。”唐允游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们觉得，可能吗？”万俟瑾突然笑了。这不像是他，这个时候，他应该冷冷地将我们轰出去，或者，让手下将我们打出去，当然，他要是心情极度不好的话，那就是会让我们挺尸出去了，可是他，他居然笑了！

　　“我们也是本着以和为贵的精神来和万俟宫主打个商量。”唐允游接着说道。

　　“十七，你也这么想吗？”万俟瑾没有理会唐允游，而是直直地看着十七。

　　“是。”十七淡淡答着，神情不辨悲喜。

　　“我以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该是不会笨到又自己出现在我面前找死才是。”万俟瑾说话的口气，居然带着一些无奈。

　　“万俟宫主当天说过，从此我和小九与乙寒宫再无关系，如今我代表何门何派，与万俟宫主都没有关系，请宫主当我是陌生人就好！”

　　十七哥这是在拱万俟瑾的火气吗？真是找死！

　　万俟瑾瞥了十七一眼，“哈哈哈！十七，你现在倒是比之前有趣多了！你们的组合，叫糖饼鱼？”万俟瑾转头对糖糖问道。

　　糖糖一脸兴奋地道：“没错没错，连万俟宫主也听过我们的威名吗？鱼姐姐，你看，我们火了！”

　　呃！我刚刚是不是说过糖糖懂我来着？我刚刚是不是还说我很感动来着？我！收！回！我！的！话！

　　“鱼姐姐……”万俟瑾一脸奇怪的笑容，口中轻轻念着，“你们的胆识，我很佩服。没错，让我万俟瑾还地也不是不可能。我这人向来讨厌嘈杂，你们人多了些，就那位‘鱼姐姐’留下来跟我单独谈谈吧。”

　　我一怔，万俟瑾他这是认出我了！一定是的！该怎么办？跑吗？太丢脸了！既然来都来了，就是要面对的，我干嘛要跑呢？

　　糖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这时候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我对糖糖安慰地一笑，轻声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十七和唐允游皆是一脸担心地退了出去，万俟瑾又示意厅里的手下都跟着退了下去，于是偌大的一个四方厅，就只有我和万俟瑾两个人了。

　　他始终站在离我不近不远的位置，直直地盯着我，不说话，也不动，让我整个人也跟着僵在那里。气氛，有些尴尬地沉默着，我恨这沉默，同时又有些爱这沉默，如今的我与万俟瑾就这么看着对方，仿佛是回到了那些相依相守的岁月，他会亲切地喊一声，“小猫，过来看，大哥给你买了什么？”而我，则是一脸欢欢喜喜地跑过去。

　　泪水，不争气地在回忆间滴落，我的思绪越来越乱，情绪也濒临崩塌的边缘，脑海中不断有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叫嚣着，让我头痛欲裂！这沉默，似乎要将我杀死一般地让我难以忍受。

　　“万俟瑾，你明明认出我了，为何不说话！”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拽下了头上的面巾，对他哭喊了起来。

　　万俟瑾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小鱼儿，你瘦了，也黑了。”

　　“万俟瑾，别装作一副很心疼的样子，你不累吗？”我胡乱擦着脸上不争气的泪水。

　　万俟瑾走到我的面前，“我对天下人都装，唯独对你小鱼儿，从来都是真实的。”

　　接着，他伸出手想要擦我脸上的泪痕，我连忙后退一步，冷冷瞪着他。

　　“小鱼儿，你究竟对我有什么误会？”万俟瑾的神情似乎有些受伤了，让我的心也跟着一疼，可是我不断提醒着自己，一定不能再被他骗了。

　　“误会？”我冷笑了一下，“我只是知道了真相而已。”

　　“真相？”万俟瑾皱了皱眉头。

　　“我这些年一直在奇怪，为何翦漓三番四次害我你都能够放过她，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哈哈哈！我真傻，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疼我的，我曾经把你这个间接杀了我娘亲的人当成过这世界上我最亲的人！我真傻！”泪水，已经彻底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万俟瑾的表情，也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这种感觉很好，我与万俟瑾这么多年，我便是一直如同这样被蒙蔽了双眼，真仿佛是赤果果地讽刺着我的无知和愚蠢。

　　“这些，是翦漓跟你说的？”我听见万俟瑾的声音里有些怒意了。

　　“没错！”两滴眼泪挤出眼眶，面前万俟瑾的脸也变得真实起来。

　　“原来如此！”随着他的一句话，他的手朝着我狠狠地落下！于是，他是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了么？很好！这么近的距离，我躲不开，突然也不想躲。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我的意识也抽离了身体！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居然已经回到了乙寒宫里自己的寝殿。还是那张床，还是那些帷幔，桌上的书仍旧停留在我离开之前的那一页，书签是去年我摘的一片梧桐叶。我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突然觉得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梦醒了，没有风绯，没有米糖糖，没有唐允游，我仍旧是乙寒宫的大小姐，万俟瑾仍旧是那么疼爱我的大哥。

　　“大小姐，您醒了？”是……秦嬷嬷的声音。

　　我的眼眶，再一次红了！

　　“秦嬷嬷！”我猛地扑进了秦嬷嬷的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大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就失踪那么久呢？”秦嬷嬷说话也带着哭声，“你可知道，宫主他有多害怕，他派人四处寻你，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宫主每天都在你的房里待四五个时辰，不让任何人打扰。他是吓坏了，如今你回来了，宫主又能如往常那般开心的笑了。”

　　心，突然有些疼！万俟瑾，你真的那么难过吗？你是装得很难过？还是因为失去我了，真的有些后悔？

　　“秦嬷嬷，你好不好？万俟瑾他待你好不好？”我看着秦嬷嬷，发现她又老了很多，身体佝偻着，脸色也蜡黄，全然没有了印象里的美丽。

　　“大小姐，我很好，宫主对我很好。”秦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

　　“那你为何脸色这么差，秦嬷嬷你莫要骗我，若是有人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定不会饶了他们。”

　　秦嬷嬷笑得一脸欢畅，“大小姐，嬷嬷老了，脸色自然差了，有宫主给我撑腰，宫里的人个个对我恭敬得很。”

　　“小鱼儿，你醒了？”万俟瑾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秦嬷嬷笑着给万俟瑾福了福身，便主动退了出去。

　　我有些不舍地看着秦嬷嬷，冷冷瞪了万俟瑾一眼。

　　“哈哈，小鱼儿生气了？秦嬷嬷一直在乙寒宫，你们有得是说话的时候。”

　　“我只是，不想与你说话。”

　　万俟瑾面上有些窘，接着说道：“翦漓对你说的话，你为何要信？”

　　“难道不是吗？你还想狡辩？”

　　“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如何，你不清楚？”万俟瑾紧紧攥着拳头。

　　“你对我好，不过是为了地图！”我忿忿地走到桌边，拿过纸笔，“就是为了地图你才掳我回来的吧？我现在画给你，有了这最后一部分地图，你就再也不需要我了，从此后，放我自生自灭吧！”

　　“不可能！”万俟瑾冷冷说道。

　　“哦！”我一边画着一边冷冷说道：“我忘了，万俟宫主喜欢留下些别人的胳膊啊腿啊什么的作纪念才肯放人走！好啊，看你是喜欢胳膊还是腿，随你拿去！”我狠狠扔下笔，拿着地图朝着他走来。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接过地图，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施了掌法将地图毁了个粉碎！“小鱼儿，在你心中，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假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要我重新画一份么？”我仰着头，有些心痛地看着万俟瑾那张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脸。

　　“我不要地图！我不要！小鱼儿，你为何不明白呢？比起地图，你更重要！”万俟瑾狠狠抓着我的肩膀，“你没有脑子吗？你是不是没有脑子？我若是想要地图，上次我就要了！我若是想要杀你，什么时候杀不得你？我需要费那么大的功夫吗？若是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因为地图，我怎么舍得在拿到最后一部分地图前让翦漓杀你？你从小就聪明非常，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为什么只要是沾上我的事情，你永远都那么后知后觉？”

　　脑子在那一刻，很乱很乱。是啊，万俟瑾说得句句在理，为何我之前却从来没有想过？我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我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吗？

　　“你想要逃避什么？”万俟瑾抓着我的手力道更重了些，“你是在逃避我吗？你在逃避我什么？为何逃避我？你是不是恨我害死了你的娘？你是不是怕自己对我有了不该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