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血猎》南禅

22、邀请

　　一个月后的地下图书室。几个人围坐在暖融融的壁炉前吃着茶点围炉夜话，这场面原本很温馨，如果不看那个正站在书桌上，正努力跟一只毛毛虫过不去的小豆丁的话。

　　——倒挂金钟！
　　“可恶！这次不算，我的手再举高一点儿就行了。”

　　——倒挂金钟！
　　“不算不算，你看我金鸡独立！”

　　——倒挂金钟！
　　悬在半空中的毛毛虫纹丝不动，还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等等，奇洛等等，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给了你三天机会了，你有变出什么来吗？连条毛毛虫都不怕你。”奇洛靠在壁炉边不耐烦的挖耳朵，马上就到圣诞节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可这小子的法力还是不长进啊。

　　“我真的会！你相信我呀奇洛，那天上课我真的做到了，阿德里克都看见了！”
　　“但是阿德里克教授说那只是巧合，不算数的。”拉比小心翼翼的反驳道。
　　“耐心点儿，你的手势不对，灵力也不够集中。之所以用毛毛虫就是要训练你的专注度和准确度，要知道马人可是以速度见长的。”
　　“我知道内特……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只剩下一个月了呀，而且就快放假了，你们都要回家了。”
　　伊格尼斯蹲在桌子上把头抓成了炸毛儿鸟窝。在场只有“时间”没说话，他正在吃一块蜂蜜油炸泡芙，时不时还咗一小口红茶，表情说不出的享受。

　　“要不要跟我们回精灵国？我跟奇洛明年准备接一个超A级任务，这样就能顺利毕业了。所以这次回去我们会找个地方专心修行，精灵国的雪山里有许多奇珍异宝，灵力充沛，你跟着我们一起修行也许提升的更快。”

　　那“时间”自从替他发出战帖之后就撒手不管了，这段时间多亏了内特和奇洛一直从旁指点。他们两个教授的都是很实用的实战方法，就连旁听的拉比都受益良多。

　　他们白天教学，晚上伊格尼斯就到瀑布后面那个山洞里继续提升灵力。最开始灵力提升的很快，可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碰到了滞待期，就连咒术都在走下坡路。伊格尼斯颇为恼火，他明明跟之前一样刻苦啊，究竟什么原因让他退步了呢？

　　“别再想了，收拾行李跟我们走吧。没我们俩盯着你这小子肯定会偷懒。还真不是我说你啊，前一阵子我没注意看你，结果你天天钻到这里来胡吃海喝，都长出一圈小肉膘了。还好这段时候消下去了。我可不想回来之后看见你变成一个小胖子啊。”

　　“不会的，小家伙圣诞节也要回家，不会在我这里乱吃东西啦。”“时间”似乎意识到奇洛是在指责自己，抱歉的抓了抓后脑勺。

　　“咦？雅客你还可以回家的吗？我以为你无父无母，会留在学校过圣诞呢。其实我原本跟安德烈表哥商量过，想邀请你去表哥家做客的，今年我会跟他一起回家。你要回家，那你家在哪里啊？”

　　不光是拉比，奇洛和内特也颇感兴趣。他们俩可是直到伊格尼斯真实身份的，梵卓族已经被灭族了，家园也被烧毁了，这小子居然还有“家”？

　　“别听这个半吊子瞎说，我哪儿有什么家啊。不过我不想走啦，凡德萨的资源还是很丰富的，我留在这里修行最好，去到新的地方我会不习惯啦。”

　　“时间”放下手中的蜂蜜油炸泡芙，不安地看着他。

　　“真的不跟我们回去？”

　　伊格尼斯摇了摇头。

　　“一个人过圣诞，太可怜了。”想象着雅客到时候惨兮兮的模样，拉比不禁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也没那么惨啦，还有这个家伙陪着我嘛，是吧，老师？”

　　“嗯……其实我也要回家。”已经嘱咐塞巴斯丁做一顿丰盛的圣诞晚宴为他们俩接风了，依照塞巴斯丁的个性，他肯定现在就在准备食材了。为什么小家伙不想回家呢？他不想回去，还是不想见我？

　　伊格尼斯没想到他也会走，愣了一下，随即看开了。“好吧好吧，最好你们都走，我就成了学校霸王了。到时候奇洛我要把你的床也拼过来，变成一张kingsize！”

　　“就穷折腾吧你！”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圣诞假期，各门功课都已经停课，学生们纷纷跟着家人团聚了。伊格尼斯时常望着天空发呆，他才不觉得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南瓜车有多神奇，用四条龙来拉车又蠢又傻气，一点儿也不威风，可是……

　　可是还是最想见他，比平时更想。奇洛看他发呆，也跟着变得忧郁起来。

　　“你们两个没事儿发什么呆？以为自己是圣诞树吗？”

　　学监马奇朝这边走，他穿着绿色的绸缎长袍，上面挂满了各种铃铛彩球和花花绿绿的彩带。伊格尼斯和奇洛惶恐的闪到一边，把这棵“活的圣诞树”让进房内。马奇没好脸色地指着伊格尼斯说到：“你，跟我来。”

　　“啊？我吗？”

　　“没错，校长要见你。”

　　被校长点名可是件大事，内奇洛不由分说就把他推了出去。伊格尼斯对盖伊的印象不好，隐约觉得他在这个时间特意叫自己去一定没什么好事。

　　盖伊和他的校长办公室都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管是他那张冰冷阴郁的脸还是办公室里的摆设一切照旧，没有半点儿鲜活的节日气氛。伊格尼斯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处理公文，头也不抬的指了指外宾接待室，冷冷道：“有访客找你。”

　　老管家赛巴斯丁笑容满面的站在接待室门口，对他脱帽致敬：“好久不见了，小少爷。”

　　妈妈米亚哈利路亚！万岁！

　　弥迦没有忘记自己啊！

　　天多么的蓝！雪多么的白！凡德萨多么美！那颗“老圣诞树”多么可爱！

　　他拉着侏儒学监转了个圈，在小老头儿光秃秃的脑门上响亮的亲了一下，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剩下马奇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追他：“臭小子，别忘了拿你的离校协议和学生守则！”

　　去他的学生守则，去他的精灵王国，去他的薇薇安妮！他要回去了！回家了！等等——

　　满地撒欢的小豆丁突然停了下来，露出超乎他年龄的严肃表情。他想起舞会上那个高高在上的黑隐士，现在是他的全盛时期，不管是血族还是其他族群都对他尊崇无比。但几年之后，他就会从巅峰跌至谷底，罪魁祸首便是自己。他记得，弥迦的转变就是从这一次圣诞节假期开始的。忘记是什么原因了，他会在这一年的圣诞节后进入长眠状态，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所以，如果他不回去见弥迦，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着老管家鞠了一躬。“抱歉，我想留在学校专心修行，不回去了。”

　　塞巴斯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几条皱纹像被冻住了似的。不会吧，他辛苦了大半个月准备圣诞夜晚餐，小主人居然不肯赏脸？！冷静塞巴斯丁，你是最有素养的管家，冷静！

　　“请您再考虑一下，少爷，大人很想你。”

　　“谢谢，可我真的不回去了。告诉他我也很想念他，我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的。”

　　他快步走出校长室，在雪地里一路狂奔。脑中一片空白，那些咒语就如信手拈来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爆发出来：大火球！洪水咒！时空缝隙！

　　内特和奇洛吃惊的看着雪地上那个不停旋转的小型涡流，面面相觑。这家伙居然掌握了这么多咒语，虽然威力差了点儿，可的的确确是掌握了。

　　“哇哦，这小子还真有两下……”

　　“看起来你没有把他一起带过去的理由了，这真是太好了。”

　　“你说什么？什么太好了！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啊，你……你要干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车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奇洛，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你答应我的那件事可以提前预支一点儿吗？”

　　“啊！！！你别靠过来！可恶！你这个混蛋！别靠过来！别——啊啊啊啊！！！”

　　无辜的伊格尼斯，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奇洛为什么如此执着的要把自己也拉去精灵王国。

　　他绕着空荡荡的凡德萨校园跑了一圈儿，跑进主教学楼里，习惯性的往那通往地下的楼梯拐去。
　　图书室的门不寻常的紧闭着，伊格尼斯用力推了几下，怎么也推不开。奇怪了……他念了个开锁咒，咒语被反弹回来。那个人类虽然法术只是个半吊子，可还真挺厉害的。看起来他是不在这里了，伊格尼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又跑去教师寝室。

　　说实话，那个人对自己其实很够意思了，都是因为有了他凡德萨的生活才不无聊。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还怪想念的。

　　教师宿舍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就连老师们也都回家去了。伊格尼斯躲开他战战兢兢的往阁楼上跑，直到看见那人笑眯眯的样子，他悬着的心才落回去。

　　房间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整理，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都被收拾干净了，空荡荡的房子中间摆着一个大行李箱。伊格尼斯毫不客气的跳上他的空床，盘腿坐着。

　　“你也要走了？”

　　“嗯，马上就走。”

　　“啊……好可惜啊……那就只剩下我自个儿了。”看他现在满脸期待的样子伊格尼斯突然想要捉弄他一下。那家伙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不回去，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的亲人都没了，还回哪儿？”

　　“那个……你不是说……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叫做弥迦什么的，你不是还每天晚上逼我变成他让你抱着吗？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圣诞节是要团聚的，如果你不回去的话，他……说不定……会……担心你……”

　　他红着脸吞吞吐吐的，一边对手指一边偷瞄自己，这副窝囊样实在是太好玩了。伊格尼斯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

　　一时之间，离开弥迦的痛苦也被冲淡了。

　　“没错我是很喜欢那个人，可喜欢并不是单方面的。你知道他的地位有多么崇高吗？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不能一直死皮赖脸缠着他。再说了，我想着他，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样想我呢，是不是？”

　　“想的……”他细如蚊蝇的声音听起来似有说不尽的委屈，让人忍不住心软。“所以你真的不回去了？”

　　“唉，你走吧，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跟你的弟弟团聚去吧。”伊格尼斯看了他一眼，故意转过头去一脸悲壮地看着窗外，“反正我一个人也挺好的，还可以练练咒语。那个时空裂缝咒老是失灵，我得多练几次。”

　　伊格尼斯固执的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时间”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沉默了许久，轻轻说了声：“那我走了。保重。”

　　“只要你别太良心不安就好。快活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啊，别吃的太多小心长成个大胖子啊。”

　　身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伊格尼斯回过头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切，没义气的家伙。弟弟回来就不要自己了，还以为他会邀请自己去他家玩，没想到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真没劲。

　　一时间，凡德萨变得好空旷。学生们都回去了，奇洛跟内特的飞龙马车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儿，自己刚才还很高兴的对他们挥手，说不用担心，一切都好。可现在，他是多么希望他们两个能回来把自己也带走啊……

　　大家都走了，就连半吊子老师也回去跟家人团聚了。

　　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回到瀑布后的山洞里，修炼了一会儿，不管怎样都无法集中精力。他在冰原上一通狂奔，累得坐在冰面上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崩溃的哭了……

　　布洛赛良德的城堡从没像今天这么华丽过，晚餐奢侈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所有的食物都准备了双份的。可是却只有主人自己孤零零的回来而已。

　　晚宴做得再精美也都没有意义，他们的主人在餐桌边呆坐了一整晚，几乎成了一尊石像。

　　“主人，您吃点东西吧？”

　　他摇了摇头，抬手命人把眼前的食物都撤走。别说是吃东西了，自从回来之后他连一滴水都没有沾，只是坐着发呆。戒指里那道黑气又明显了一些，塞巴斯丁有些不安起来。

　　“我已经取到了龙血，主人。让我为您准备净化咒语的法器吧？”

　　他回过神，木讷的问：“现在几点，塞巴斯丁？”

　　“马上就要到子夜了，主人。”

　　“是吗……”原来连一天都还没过呢，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多么漫长的一个月。

　　“塞巴斯丁？”

　　“什么事，主人？”

　　“为什么他不愿意回来？他宁可一个人留在学校，冬天会很冷的，是不是？”

　　塞巴斯丁皱了皱眉，从见到主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误会了。“主人，如果您真的这么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呢？”

　　“我问了。”

　　“您确定不是哪里弄错了吗？”

　　“都撤了吧，我没有胃口。”所问非所答，他黯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躲进石棺里，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那个倔强的孩子在做什么呢？睡得好吗？

　　伊格尼斯在雪地里哭了一晚上，没有人来关心他。天气越来越冷，他的嘴唇冻得青紫，眼泪在结霜的脸上冲出两道小沟。他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梦到自己坐在暖和的壁炉旁，面前有好多好吃的，油汪汪的烧鹅，喷香的烤羊腿，香甜可口的焦糖布丁，弥迦就坐在自己身边，把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送进他嘴巴里。他顺利的使出一个个厉害的魔法，那些高级咒语一个也难不倒他。

　　一转眼，盖伊和阿德里克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用魔杖指着自己，冷嘲热讽着。阿德里克对他使出剜心刺骨咒，盖伊疯狂的大笑着，他的弥迦在一旁冷眼看着，露出鄙夷的眼神。

　　不……别这样……

　　“傻孩子。”

　　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叹息，那股淡淡的香气把他包围起来，一瞬间为他抵挡了所有寒冷。是在做梦吗？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泪水结成了冰块，把他的眼皮都黏在一起了，怎么也睁不开。他动了动，触摸到一只温暖无比的手，立刻抓紧不放。

　　“怎么睡在这里？我再晚来一会儿你就要变成小冰棍儿了。”

　　弥迦！是他，他的声音!

　　“冷吗？”

　　为什么要来？傻瓜……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我害怕……弥迦，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弥迦把冻坏的男孩儿裹进大氅里，无奈的抱紧他：“小傻瓜，你认真听着。我把你送来凡德萨是希望你可以在这里学到东西，快快成长。可我并不是把你放在这里自生自灭，你做的每件事我都看在眼里，无论对也好，错也好，我都希望你能够快乐。

　　我从没有轻视你，在你变得强大之前，我更希望你能先学会如何用心跟别人交往，这样你才会明白……我对你的苦心。”

　　弥迦的声音，好温柔……

　　“好了，现在不管你乐不乐意都要跟我回去。唉，都冻坏了。今晚先饶过你，等你醒来我要打你屁股，狠狠的打！”

　　咦？这个声音，为什么好像半吊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