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荆棘我怕谁》木带鱼

4、第四章

　　广告正式开拍。
　　本该在大本营坐镇指挥的黎大总监再次被推上前线安抚超级库拉兹的怒火。
　　被陷害去不成兰州与语琳进入演艺界的双重怒火令他这次的火焰更胜以往。据说工作人员已经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就连导演都被他骂到头皮发麻。
　　正是拍摄的第一天尚未结束，导演急急向公司求救。
　　摄影师与男主角不对盘，两人险些上演全武行。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被工作人员匆匆抓上飞机飞往我的家乡——第一拍摄地。
　　君翔第一次进入地产方面，广告主题是中产阶级公寓。要求也简单。
　　四个字——大气，简约，温婉，细腻
　　我晕————
　　争来争取争回来，把这四个字拎到创意组公布时全体组员一直要求买米线来。
　　吊死自己也吊死我。
　　虽说当时广告部门自己做不来寻求外援是事实，但我得寸进尺全权接手也是事实。
　　经过两个礼拜没日没夜的疯狂战斗，定下了最终方案。
　　拍成一个小短片。
　　截开来可以在电视台播放，合起来又是一集小型电影可以在君翔大楼的电视墙播出。君翔要的是一炮打响从此把君翔地产这四个字牢牢印在人们脑中，多点时间多点花销倒不是最在乎的。
　　我们选了四处景。我的家乡占了两处。
　　三面荷花四面柳，半城山色半城湖。
　　传说中，是个挖地几米即见泉水踪踪的宝地。
　　读大学时常常讲故事逗引舍友：
　　我们那里呀，是四合院式的老房子，房子老的没人知道历史，就连最老的老人也说不清到底这里又没有住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红瓦青墙，映着窗外的棵棵垂柳，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石板两侧总是长满绿绿的苔藓，苔藓尽头就是泉眼，通过特定的水道流出院子。
　　夏天一到，老人小孩儿都拿个小马扎，摇着大蒲扇，西瓜就浸在泉水中间。人呢，靠着柳树坐下，围成一个圈圈听老人们讲故事——乾隆皇帝下江南，途中路过咱们济南府————
　　讲上一段，捞出西瓜切成几块，又凉又甜直沁人心。不经意间，那里飘来荷花的甜香，又夹杂着蝉鸣，金织娘的叫声，孩子们在泉水里洗净了手，摇头晃脑的唱歌谣~~~~~~也背古诗，宋词，李清照，辛弃疾——历下名士多~~~
　　大家每每被我唬住，怔怔随我想象，诗一般意境。
　　那时我就抚掌大笑起来。
　　骗你们啦——现在那里还有这种生活
　　更何况，我家不在市区，位于偏远小镇上。
　　也算民风淳朴知足常乐。但到处可见的高楼商铺，遍地的沙土垃圾，哪里还有人有这份闲情逸致研读李清照。
　　倒是市内，趵突泉与大明湖这几年越发出名。
　　第一场景旧取在大明湖。
　　说，赵士诚游湖初遇李清照。
　　“重来重来重来————他妈的，那是什么，那边那个——塑胶袋！杂物组是干什么吃的，大明湖里竟然出现塑胶袋——”
　　远远传来愤怒的叫骂。
　　因为采取实景拍摄，特地与大明湖管理处情商借景三天。诺大一个大明湖只有拍摄人员的声音。守在门前的人一见到我顿时夸张的松口气。
　　不禁失笑。萌梵这次肯定气得不轻。
　　“他XX的——哪个混蛋放摩天轮在那边！谁——”
　　叫骂声越来越近，这次的理由令我忍不住翻翻白眼。
　　大哥，摩天轮从我有记忆开始已经存在于大明湖公园了！！！
　　“那个男的，那个男的！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要的是惊艳，惊艳！不是淫肆，你在看的是仙子般的李清照可不是卖笑的妓女！他XX的————”
　　渐渐走近，只听湖面传来懒洋洋的嗓音。
　　“我不是变态，没办法看着亲妹妹表现惊艳！”
　　赫赫，想来应该是蓝家二少。几年来在演艺圈大红大紫，只是我早不跑通告无缘相见。
　　把手拢在嘴上，远远的喊着：
　　“拍摄暂停————回来休息——”
　　那边粗着嗓子骂回来：
　　哪个王八蛋说要休息的——
　　清晰听到工作人员的抽气声。
　　呵呵笑着，这个家伙，脾气还是这样臭。
　　“林萌梵，我煮了红枣莲子粥，你不要就分给别人喽！”语气轻快，一点不为他的责骂所影响。
　　那边沉默半晌。
　　“你敢！！”粗声粗气的吼回来。
　　呵呵——
　　不一会儿工夫，两艘电动船回来了。
　　他等不及靠岸就粗鲁地抓着语琳跳上来。
　　“你怎么来的？”质问，语气冲得很。
　　耸耸肩，又起一碗粥盛给语琳：“坐飞机来的。”
　　旁边有人嬉笑出声。
　　他瞪那人一眼，伸手：“我的。”
　　自另一个保温壶中倒出一碗，听到他满意的嗯声。
　　抬头，惊讶。
　　语琳旁边站了另一个人。
　　个子竟比萌梵还高些，体型精壮瘦削，相貌俊秀，不似萌梵粗犷也不如沈莫俊俏，却带着自己的风格吸引人的注意。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眼中含着惊讶与，惊艳。
　　突然听到语琳细细的声音：
　　“简姐姐，为什么大哥吃得跟大家不一样？”
　　回神，嘲弄的看着萌梵
　　“他呀，属狗的，吃独食。”
　　旁边的工作人员闻言又窃笑起来。
　　他倒满不在乎：“那也要有吃独食的福气。”
　　我微笑着，转向那个一直注视我的人：
　　“你好，是蓝君祺吧？我叫黎简，是————”
　　他打断道：
　　“久仰大名了，就是不知道——原来黎简是个母的！”后面一句怪声怪气。
　　大家都是一怔，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话。
　　萌梵怒斥一声：“臭小子，你在说什么！”
　　笑着眨眨眼：
　　“对喔，我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蓝家二少原来是头沙猪！”
　　众人更是呆立当场完全不知所措。
　　看他带笑的眼，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面主动伸出手去：
　　“你好！——不打不相识。”
　　他的大掌回握。
　　“不打不相识！”
　　只是握的未免太用力些，看眼睛又是坦坦荡荡不像在蓄意报复。
　　若无其事的抽回手简短解释事情经过。
　　众人只是大笑几声说句有缘有缘，萌梵却一脸古怪的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又忍了下来。
　　蓝君祺笑指萌梵手中的粥：“也给我来一碗？”
　　刚要应好，萌梵抢答道：
　　“不行——我老婆煮的粥只给我吃！”
　　又是一愣。这次轮到我怪怪的看他。他怎么了？一向不爱在人前公布我们关系的。
　　“别闹，吃完好开工了。”一面自另一个保温壶中盛出一碗给蓝君祺。
　　大家很快把粥分完。
　　吃到第二碗，萌梵皱起眉。
　　“粥里放了什么这么甜？”
　　安慰着：“知道你不爱吃甜，没放红枣只加了些百合川贝，给你润喉的，要压下药味去就多加了点冰糖。”
　　他不情愿的抱怨着：“下次不要冰糖——”
　　“好。”宠腻的答应。
　　有人打趣着：“不公平喔，凭什么我们就只有红枣和莲子？”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不会呀，不是还有米嘛——”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不喜欢给我吃呀！”
　　竟然是蓝君祺，满脸挑衅的看着萌梵。
　　他冷哼。
　　“做梦！我的东西从不与别人分享。”
　　“如果是语琳要呢？”他目光炯炯。
　　这下真的难道萌梵了，他迟疑看看保温壶中所剩无几的粥，再看看语琳。
　　“语琳想吃吗？”不待她答话自问自答慷慨道：
　　“那分你一勺，不，两勺好了！”
　　叮——————
　　众人皆晕倒在地，始作俑者却一脸无辜
　　“不吃拉倒！”
　　又转头面向我：“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昨天？”他的声音拉高八度，瞪大眼睛愤怒的看着我。
　　“你昨天就到了？”
　　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声音没事扯这么高做什么，练嗓吗？
　　“对呀。”
　　他重重摔下碗筷，指责着：“我没看到你！”嘴角沾到米粒都不自知。
　　拽一块纸巾给他擦拭。
　　“我回家了吗，你当然没见到我。”
　　双目再次圆睁，好像我在讲天方夜谭。
　　“回家？？？”
　　“对呀。”叹息着“我家就在济南呀，不然你以为我在哪里变粥给你吃？”
　　他嘟囔着：“饭店。”
　　脸上泛着小孩子要不到东西委屈的神情，好像我有多亏待他。
　　不禁失笑。还是一样可爱。
　　“那——”又有问题“怎么不带我回家？”
　　我讶然。“萌梵！”
　　“你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不再吱声，埋首准备摄影器材。我仍是不放心的看着他。
　　太奇怪了，无论是言语或是行动都太奇怪了，完全不像以前的萌梵，是因为——语琳吗？
　　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注视我。四下寻找。
　　对上一双眼睛。
　　带着探究，观察，好奇与挑战。
　　被我当场抓包的眼睛主人没有丝毫的尴尬，亦不回避，只是渐渐的，眼里的色彩变幻。
　　又出现那种邪魅的神采，蛊惑人心的邪魅。
　　难怪有知名杂志记者曾说他是现代版的黄药师——才气邪气帅气人气兼具。
　　若我还是怀春少女，必定会为他此刻刻意的挑逗而心跳加速兴奋到尖叫。
　　可惜了……
　　27岁，算老吧。
　　吃过粥，大牌们收拾好心情又重新回到拍摄中。
　　我这个闲人坐在岸边欣赏。大明湖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了，与记忆中相比倒没差多少。
　　开始一切顺利，应该是男主角的眼神终于惊艳了吧。想想也很难为情的，对着自己的亲妹妹做出惊艳的表情该是多么难堪的事。不过，谁要他们是吃这行饭的呢。
　　突然----
　　“卡！”身边的导演突然对着监视器喊停。
　　湖中的拍摄停止。
　　“怎么了？”有人隔空喊过来。
　　“李清照有问题！”导演也隔空喊过去。
　　“你初见赵士诚应该是怡然自得的模样，要大方，要悠然，好象仙子下凡一样飘逸。你的表情把握的还可以，身体怎么那么僵硬？你是李清照，可不是鬼！”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李清照可不就是鬼---幸亏因为拍摄而暂时封闭景区，若被人听到导演的话怕不吓傻才怪！
　　重来。
　　卡。
　　重来。
　　卡。
　　重来。
　　可怜语琳一次次自荷花丛中撑船出来又一次次回去。
　　而我们的大导演已经想要骂人了。
　　“啊……”船上的助理尖叫。
　　这边所有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出事了？”可以看到那边慌做一团。
　　“李清照，李清照吐了。”
　　“晕船！”七八个人回喊过来。
　　语琳晕船？
　　虽然很不厚道却突然很想放声狂笑。
　　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沈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呕吐。呕吐。惊起一滩鸥鹭。
　　正想着这首被改的意境全无的李清照代表词作，荷田深处一群早归水鸟扑啦啦的腾空而起。
　　简直，绝了！
　　我在心里笑到内伤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别怪我没有同情心，实在是这场面太过好笑。偷偷看看四周，不晓得有没有与我有同感？
　　大家都一脸公事公办的焦急，有人还在议论不知道能不能预期完工。连忙收敛表情，我可是作为公司老板来这里的，怎么能事不关己的在这边嘲笑别人呢？
　　几个人开了小艇过去。
　　语琳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这可怎么办，只剩了明天一天时间还有好几个镜头没拍呢！
　　监制着急。
　　对岸导演又喊过来：“怎么样，能不能坚持？”
　　萌梵正手忙脚乱拍打着语琳的后背，闻声站起来骂道：“你他妈的来试试看--晃过来晃过去，不晕我跟你姓！”
　　导演骂回来：“我他妈的本来就姓林--臭小子！”
　　这下就连语琳都撑不住笑了。萌梵又待喊回去。
　　无奈的摘下他腰间的对讲机：“导演，我们有对讲机的，可以不必再考验你们的嗓门了！”
　　喔——萌梵一脸的恍然大悟看着我手上的对讲机：“我他妈有对讲机干吗还浪费口水？”
　　晕…………
　　受到提示的导演也兴奋着：“对，对，对，我们有对讲机---不是，对讲机不是重点，重点是，黎简，换人，你上，你演李清照！”
　　开始还暗自笑话导演的语无伦次，等大脑反映过来他的话全体呆住。
　　临时换角吗？
　　不好吧，人家厂商指定的是语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