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第50章 ...

  •   她的记性不坏,还依稀记得那夜陵兰和她出树林时的方向。虽然不能确定天苍在不在那里,但总得撞撞运气。

      沿着小路模模糊糊地向前走,日头偏西时,她终于看到了那挂娟秀的瀑布,以及瀑布旁那幢精致的小木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她呼呼气,鼓起勇气地走了过去。

      快走到大门前,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她的去路。

      碧绿的衣衫,温婉的发髻,发钗上的水晶石璀璨生辉,只可惜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怒气冲冲:“你来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弦儿的舌头神经性地一缩,可和蛊发的痛苦相比,穿舌之痛算个屁。

      她双手合十,讨好似的谄笑:“姑娘,我找盖世无双的天苍阁主,他在这吗?”

      碧衣女冷哼一声:“阁主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正想再说好话,门应声拉开,另一个人走了出来:“让她来。”

      弦儿感激地望了来人一眼,热泪盈眶,心道:合林,我就知道你是魇宫难得的好人。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合林被她盯得不好意思,眼睛转向碧霄,重复道:“碧霄,让她来。”

      碧衣女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

      可弦儿反而愈加忐忑不安。这么痛快同意见她,莫非天苍早已想好了治她的招数?

      鞭打?挖苦?

      ……

      正想得起劲,屁股上兀地挨了一脚。幸亏她机灵应变才没摔倒,不过也疼得抽了口冷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敢声张,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心里却将碧衣女骂得狗血淋头。

      奶奶的,变态女,武功那么高强还玩飞踹,丢人不丢?

      屋内已点起了烛火,天苍穿着白色华衣,斜倚在卧榻上。身上还盖着块毯子,脸上仍戴着黄金面具,反射着冷冷的烛火光。

      “你来作甚?”嘶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弦儿按照之前想好的,双膝跪地,祈求道:“天苍阁主,您武功盖世,天下唯您独尊。求您饶了小的,将解药还给小的吧,不要再和小的计较了。”

      “还你什么?”

      没料到他答得这么快,弦儿怔了怔,小声道:“药,压制我蛊毒的药。小的知道,您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求您发发慈悲。”

      天苍不作声了。

      他不说话,弦儿当然也不敢接话,脸冲下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天苍才道:“你跪得不累么?”

      一次,弦儿在闹市,当众被司徒杜娘连续罚跪了三天。练出了脸皮厚,跪不死的本事。如今才跪这么一会儿,算什么?她赶紧摇头:“不累不累,给您这么传奇的人物下跪,不累的。”

      一阵风掠过,眼前多了一双强壮的赤脚。

      见此情景,脑袋里立刻浮出一句话:原来天苍的脚趾上也有长毛耶,用雀魂刮三下能不能刮干净,狗肉的。

      额,她在想什么啊?

      天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为了你的狗命,你给我下跪?”

      这条狗命很有用,她才刚刚找到一个可以依托的男人,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陵兰。弦儿抑制住怒火,强作镇定,将身体伏得不能再低:“小的只有这一条狗命,求您发发慈悲。”

      天苍轻声一笑:“是啊,为了这条狗命,你可以做任何事。”

      他为什么笑?

      弦儿心头直发毛,还没等她猜出天苍什么意思,喉咙忽的一紧,呼吸停滞。

      她竟被天苍捏着喉咙,硬生生提起了身体。

      “留下这样的你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天苍喃喃道。

      弦儿被掐得脑袋发痛,眼前金星直冒,拼命地扳着天苍的胳膊。可天苍的手像铁钳一样,掐得她丝毫动弹不得,身上的武功内力也被牢牢地压制住,只能徒劳无功地蹬着脚。

      “只要手一扭,只要手一扭,是你自找的,是你自找的……”

      天苍细细地念叨着,手指已经开始聚力。

      实际上,就算天苍不扭断她的脖子,弦儿也快不行了。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涣散,头涨得快要裂开。

      天苍,你这个混蛋!

      “去死!”生死关头,弦儿脑袋一热,拔出铜簪以石破天惊之势直取天苍的侧颈。

      二十四刀法破剑式,惊天破石,同归于尽的招数。

      反正没有解药生不如死,她拼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几条阴影从窗外跃入,纷纷舞着银色剑花,闪电般朝她袭来。但她已几乎发疯,也躲闪不了,只想将锋利的发簪尖刺进天苍那优雅的脖颈。

      “别杀她!”天苍低声吼道,袖一挥。

      想留下她的命继续折磨?没门!

      弦儿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就在发簪尖碰到天苍皮肤的一霎那,前面突然多了一层滑溜溜的气墙,挡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错开了方向,扑了个空。可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挣开天苍的手,一跃向前,挂住了天苍的脖子。再张开大口,狠狠地朝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血腥味喷涌而出,伴着鱼贯而入的新鲜空气,又香又甜,美得她有点迷糊。

      成功了?她咬到天苍了?!

      未等欣喜,她的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重重的砸在床头,又落在床上。一股腥味涌上喉咙,和先前的腥味和在一起,浓郁而酸涩。

      “你想杀我?!”听得出天苍正努力压制着怒火。

      弦儿已豁出去了,并没害怕。她努力撑起身体,胳膊却不停地颤抖。原来,刚才往前冲的时候,她的手臂被天苍的侍卫划了一刀。鲜血横七竖八地嚯嚯滚下,将她的头发黏成了一缕一缕的,紧紧地贴在衣服上。又顺着发尖滴落在地,绽开了一朵朵妖异的花。

      “出去,滚出去。” 天苍捂着脖子,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阴影中的人得令退下。

      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弦儿坐起身,静观其变。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天苍走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抓住了弦儿的胳膊:“碧霄,拿药来。”

      拿药,他这是玩哪出?弦儿不解地望着他,可惜他戴着面具,只能看见一双灰色眸子,如冰般清澈,却看不出表情。

      “诺。”碧衣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装着一瓶药,还有一张毛巾,一捆绷带。

      天苍拿过毛巾,瞥了弦儿一眼,撕开她的袖子,低头帮她擦起了血。

      天苍在帮她治伤?

      想必是这个场景太过诡异,再加上一旁碧衣女子的眼神过于阴冷,毛巾碰到手臂的一刹那,弦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别动!”天苍不耐地喝道。

      弦儿不敢再动。

      擦净血,天苍拿过药瓶,打开瓶塞,细细地将白色药粉倒在她的伤口上。

      这药的药性很烈,烧得伤口火辣辣地疼,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别闹!”天苍又是一声厉喝。

      弦儿也不想闹,可是,痛感越演越烈。不光痛,还有一种涨的感觉。就好像有几只虫子在拼命地往她的肉里钻似的。定睛一看,果然有几条虫子状的皮肤突起,在伤口周围起起伏伏,诡异而恐怖。

      顿时,她头皮一麻,汗毛倒竖,牙齿打颤:“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天苍沉默片刻,放开她的胳膊,站起身,语调波澜不惊:“牵机虫。”

      “牵机虫,什么牵机虫?”弦儿惊慌失措。

      “牵机虫就是牵机虫喽,”碧衣女子捂嘴一乐,“主人好兴致,竟对你用牵机虫……”

      接下来的话弦儿没听清,因为手臂里那几条牵机虫沿着血管,疯狂地冲进了她的身体,势如破竹,沿途掠起道道火灼般的剧痛。

      她痛呼出声,慌忙用手去拍,可拍到的只是自己的皮肉。

      痛,越来越痛。

      她拼命地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期望用体重将体内横冲直撞的虫子压死,可根本不管用。

      比蛊还痛!

      痛之余还晕,是那种经脉被蚕食时令人呕吐的晕。晕着晕着,四肢开始不收控制地激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卷起更多痛苦。

      “杀了我!”她朝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哭求道,“杀了我!”

      死了就不会痛了,不会痛了。

      “铛”,一把匕首落在她眼前。

      “自己了断。”碧衣女笑道。

      有救了,她赶紧伸直僵硬的手指去够。

      可没等指尖碰到匕首柄,匕首刷的一下被天苍踢到了一边。

      连死也不行吗?又急又疼,她揪着天苍的脚腕放声大哭:“饶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

      碧衣女子也帮腔道:“是啊阁主,我看她也受够折磨了。”

      天苍踢开她的手,声音冰冷:“住口!”

      剧痛让弦儿忘了所有恐惧,廉耻,只渴望解脱。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像赖皮狗一样,往前爬了一步,再次抓住了天苍的脚腕:“求求你,求求你,我受不了了,我认输了,求求你。”

      天苍又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道:“你也闭嘴。”

      弦儿还想爬过去,可身体抽得越来越厉害,连胳膊都动不了了。一团一团的白沫,不停从她的喉咙中,鼻子中涌出,封住了她的呼吸。

      明明将死,无法形容的痛苦却不断地刺激着她。她没有去过地狱,可她身在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时,大门轰然倒塌,一道红色身影朝她扑了过来:“初弦,初弦。”

      是陵兰,她仅存的意识告诉她,来人是陵兰。

      陵兰将她搂在怀里,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声音更急了:“牵机虫?他们给你下牵机虫,该死!”说着狠狠地一扬手,红色衣袖云浪般翻滚而过。

      “啪”的一声,碧衣女子已捂着脸颓然瘫坐在地。

      天苍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动没动。

      打完碧衣女,陵兰撩开衣袖,指尖在手腕上一划,鲜血涌出。然后,他将伤口贴在了弦儿的伤口上:“初弦,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了。”

      两人的血刚一交融,体内的牵机虫顿了顿,然后像闻到什么更好吃的东西似的,飞快地朝伤口处窜去,又带起了几缕更加剧烈的恶痛。

      弦儿的身体抽得像一条被丢在滚烫沙滩上的鱼。

      陵兰死死地按住她,安慰道:“再忍一下,一下就好。天阁主,”他望向天苍,“她中了蛊,孩童一般孱弱,不过计着天数度日。阁主为何如此折磨她,还给她用牵机虫?”

      “哼,”天苍冷哼一声,“她自己找死,竟诬陷本尊会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这时,牵机虫已经冲到了弦儿的伤口边缘。只见伤口边的肉一蠕,恍惚有几块橘红色的东西从她的手臂中蠕出,又以极快的速度径直钻进了陵兰的手臂。

      骇人的疼痛终于停止了,可她仍然无力活动,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没事了,没事了。” 陵兰喃喃地安慰着她,脱下外套将她裹好打横抱起,朝门面走去。

      临出门时,他停住脚步,转身正色道:“天阁主大可放宽心,经此一夜,她就算笨如猪狗,也不会再来找阁主了。当然,也绝对不敢再诬陷阁主。”

      说完腾空而起。

      天苍静静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碧衣女子爬起身,拿起外套,走到他身旁:“爷,天色已晚,别着凉……”
      话还没说完,天苍猛地回身,指尖飞快划破她的脸蛋,另一手将药瓶中白色粉末往她脸上一扬。然后扔掉手中的东西,在碧衣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走出了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50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