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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   灵峰县县衙很好找,在城中心。和周围其他房子相比,县衙像座年久失修的破庙。玄关处,四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坐在藤椅上,正一人捧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茶壶聊天。

      弦儿看看他们身上的衙役服,不确定地问:“请问,县太爷住哪?”

      其中一个大老爷瞥了她一眼,立刻从藤椅上跳起来,满脸堆笑:“我家少爷住得不远,姑娘我带你去。”

      弦儿道了谢,跟着他向外走。
      一路上,老大爷用一双灼热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她,热情地问:“姑娘多大?”
      “二十三。”大概吧。
      “不要紧不要紧,女大三,抱金砖。姑娘可许有人家?”

      被一个老大爷这么追问,弦儿觉得浑身不自在,双颊滚烫:“没有。”
      “姑娘的父母是否还健在?”
      “父亲过世,母亲健在。对了,大爷叫墨卓为少爷,请问老大爷您是?”

      老大爷的脸上笑开了一朵金菊花:“都叫墨卓了,不错不错,我是少爷的贴身奴仆福贵,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家老爷本贵为定北将军,因被奸臣排挤,辞官归乡,很早就过世了。虽家道中落,但我家少爷却极懂事,日夜苦读圣贤书,终取得功名,做了灵峰县县令。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姑娘看没看见跟我一起喝茶的几个老伙计?他们的儿子全战死沙场了,少爷怜他们孤苦无依,就让他们当捕快糊口,又不忍他们让他们受累,自己包揽了所有杂事。那年灵峰冻灾......”

      弦儿耐着性子,听福贵大爷将墨卓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幸好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墨卓住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狭窄的小院,院子周围是一圈竹篱笆,屋檐下挂着几串火红的辣椒,门边挂着一串米白的萝卜干。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两个竹编密筛,一个正在晾晒半透明的土豆片,一个正在晾晒豆角干。院子被一条小路分成两半,一半插着几十根木棍,木棍上绕着一缕缕强壮的豆角蔓,几只鸡正悠闲自得地在木棍中穿来穿去。另一边整整齐齐地栽着茄子和辣椒,红的红,紫的紫,煞是好看。

      孟知寒和墨卓正蹲在辣椒地里摘辣椒,福贵大爷带着弦儿走进去,叫道:“少爷,这位秦姑娘找你。”

      墨卓和孟知寒赶紧起身,可还没等他们说话,福贵大爷又说道:“原来孟少爷也在,秦姑娘,这位孟少爷更了不得。孟大将军的三子,家世好,功夫好,五官正,家有美妾两房。昨天还有个百花楼的迎春姑娘来找他……”

      弦儿吃惊地望着福贵大爷,真想不到,大爷那张笑眯眯的脸后竟然藏了一颗损人利己的玲珑心,真是佩服,佩服啊。

      “福贵叔,”墨卓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今天你炒几个拿手的菜招待秦姑娘,我给你打下手。”说完,走过来拉着福贵叔就走。

      可福贵叔还在喊:“我还没说完呢,听说京城花魁也和孟少有来往,姑娘,像孟少这种人中龙凤你不结识简直是一大损失。”

      孟知寒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等福贵叔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他才清清嗓子,挺挺胸膛:“师妹,师兄我虽然有很多妾室,但你是正妻,过门以后没人敢撼动你的位置。”

      弦儿忍住笑,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等了等,又一本正经地辩解道:“师兄不是好色,师兄是多情。也怪师兄太过英俊潇洒,武艺高强,风采无人能及。俗话说,美女爱英雄。师妹,你要理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孟知寒的外表,不苟言笑,一身阳刚之气,俨然一位侠肝义胆的少侠,谁能想到他竟是这么一个自恋狂,活生生一只羽毛油亮的骄傲公鸡。

      弦儿打断了他的话:“师兄,我对这婚约毫无印象,看你的样子对我的出现也挺惊讶。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师傅曾对我说过,要是他女儿还在他身边就让我做他的女婿。师傅两年前过逝,我自愿为他守孝三年。眼看还有十几天孝期将满,就遇见了师妹你,这肯定是师傅在天之灵的安排。”他望着天,郑重其事地一拱手,“我一定不负师傅所托,好好照顾师妹。”

      原来如此,弦儿立马拒绝:“师兄,师妹知师兄谨遵师言,但我和师兄才相识不久,这亲绝对不能成。”

      孟知寒喜上眉梢,眉毛跳了两跳,客套道:“这是师傅的吩咐,我当然得照办。”

      “我爹是说说而已,师兄何必当真?”

      孟知寒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既然师妹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算了就好,”在一旁偷听的福贵叔笑盈盈地从一旁跑出来,“好白菜不能都让猪拱了嘛。”

      孟知寒终于忍不住抗议道:“福贵叔,别用猪形容我好不好?”

      福贵叔白了他一眼,招呼着弦儿往屋里走:“秦姑娘,咱们进屋吃饭。原来姑娘是知寒的师妹,那姑娘也会拳脚之术?” “

      弦儿点点头:“会一些,不过肯定不如师兄。”

      福贵大爷一瞪眼:“他算什么,小时候到我家我还给他换过尿布,什么斤两我不知道?别人拍他两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侠了。秦姑娘,老头子我跟你说点正事。如今灵峰县捕快老的老少的少,这阵子又要开什么群英会,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我家少爷实在忙不过来。姑娘你能不能代老头子我做几天灵峰县捕快,有些什么男人不方便处理的事也能帮上忙。”

      “福贵叔,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让秦姑娘当捕快?”墨卓撩开厨房门帘走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青菜。

      “什么不行,我说行就一定行。”福贵不容置疑地争辩道,“承天王朝又不是没有过女捕快。我觉着秦姑娘一看就是实诚人,比某个天天逛青楼的大侠要强。”

      弦儿适时地插嘴道:“福贵叔说得对,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忙。”
      做捕快可以赚钱家用,还方便去赌场找司徒杜娘,多好的差事。

      闻言,墨卓用那双豁亮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弦儿,眉间却含着沉思之色。

      “你看,秦姑娘自己都愿意了,我这就去帮秦姑娘找把刀。”福贵叔屁颠屁颠地进屋了。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墨卓回身进了厨房,弦儿不好意思干呆着,跟进去帮忙。厨房是一条一人宽的狭长过道,她只能勉强站在墨卓身边,连转身都困难。只见墨卓熟练地将案板上的茄子裹上浆,倒进油里。立刻,诱人的蓝色香气一波一波往上泛。

      刚将茄子扔下锅,耳边传来了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哈哈,找到了。”

      扭头一看,福贵叔拿着一把刀走了进来,刀约有尺把宽,四尺长,刀鞘是牛皮做的。
      他将刀递给弦儿:“孟知寒用刀,姑娘你肯定也用刀。”
      弦儿接过,拔开。刀身暗黑,但无数晶亮的红点繁星似的刀身上闪耀,戾气逼人。刀刃雪亮。接触到人的皮肤,刀像好友久别重逢似的,快乐地发出阵阵啸声。她不由赞道:“好刀。”

      福贵叔笑了起来:“当然是好刀,名唤雀魂,比你父亲的烈影还要好。”

      弦儿一愣:“大爷认识我父亲?”
      “当然认识,他是个恶心巴拉的混蛋。”
      墨卓轻声喊道:“福贵叔。”
      闻言,福贵叔闭上嘴巴,望着天花板,哼着小曲出去了。

      “伯父是知寒的师傅,福贵叔自然见过,他这人,说话从……”
      没等墨卓解释完,孟知寒在厨房外喊:“墨卓,有事跟你说。”
      墨卓放下锅铲:“弦儿,你替我一下。”

      弦儿点点头,接过锅铲。锅里的茄子已经快熟了,她只需加盐加作料就可以出锅。

      门外,孟知寒压低了声音对墨卓道:“她是师傅的女儿,我不准你们把她当武器。”

      墨卓微微一笑:“此事本就是你师傅的主意。”

      孟知寒道:“我觉得她已走上正途了,会主动帮你的,你不要逼她。”

      墨卓点点头:“但愿如此。”他转头望向福贵叔,“福贵叔,你想撮合我和她?”
      福贵叔美滋滋地幻想着,眉开眼笑:“她母亲和我是朋友,你又是我徒弟。你们能成事,自然最好。她不用受罪,少爷你也不用想着那妖……”

      墨卓打断他的话:“依你看,她的身体如何?若武功已废,也就没用了。”
      福贵叔收起了笑容:“是散功还是功已废,待我细察。司徒杜娘说,那药只对她用过,效果如何还未知。真是一对亲爹好后娘。”

      说话间,弦儿端着炒好的茄子走了出来。

      看到她手中的菜,孟知寒双眼一亮,几步跑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在菜里一捞:“我先尝尝师妹的手艺,唔。”说着,菜已下了喉咙。

      半响,饭堂里响起了一声惨叫:“逅死了,水!”

      看眼前的人上窜下跳地找水,弦儿不解地沾了点酱汁一尝,味道挺正常啊。见状,墨卓也拿了双筷子走过来,夹起一块茄子,一脸疑惑地放进了嘴巴。

      “很正常,是吧?”弦儿期待地问。
      墨卓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微咸。”
      弦儿很纳闷:“咸,怎么可能,味道刚好啊。”
      “姑娘,你过来。” 福贵叔忽然在她身后叫道。

      弦儿还以为他也要吃茄子,走过去将茄子凑到他面前。没想到福贵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闭上了眼睛。半天,他缓缓睁开眼:“姑娘,你身患恶疾,能否随我去后堂?”

      弦儿不解地扭头朝墨卓看去,只见墨卓放下茶水,点点头:“福贵叔一家几代都是宫廷御医。”

      能诊出她的病,福贵叔的医术应该不差。弦儿放下心来,和福贵叔一起进了里屋,按他的指示褪下外衣躺在床上。

      只见福贵叔从床下搬出一个灰扑扑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套银针,一个白瓷盘,一个瓷瓶。他打开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进瓷盘,只听“嗤”的一声,瓷盘里燃起了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弦儿笑着问:“福贵叔,我这病不严重吧?”

      福贵叔答道:“看看再说,有些疼,你得忍着。”

      话音刚落,他抬手点了弦儿的穴道。没等弦儿回过神,他指尖一挑,幽蓝火焰化做几十根针状的物体,眨眼间打入弦儿周身各大穴道。

      针走血液,激得血管中沉寂的疼痛像火山般猛地喷发,淹没了其他所有的感觉。弦儿痛得精神恍惚,有什么都喊不出来,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溢出。

      接着,福贵叔一手抬着那碟火焰,一手拿着什么对准弦儿的心口狠狠一扎,一粒宝石般的血珠腾空而起,准确地落在火焰上。霎时,火焰中间绽开了一朵鲜红的小花,小花像有生命一样,扭曲着,挣扎着,几秒钟就被火焰吞噬殆尽。

      见状,福贵叔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什么。一抬手,一颗颗蓝色流星从弦儿的身体里闪电般飞出,没入火焰,不见了踪影。

      疼痛顿消,喉咙一松,弦儿闷哼一声,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福贵叔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床边,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丫头,发作之时疼吗?”

      “比这,疼。”弦儿大脑发虚,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哼!”他轻拍床沿,“给你药的人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威胁你做什么事?”

      “还,还好。不过,请,请福贵叔帮我看看,药,能不能,配。”弦儿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一粒藏了好久的应急药。

      如果能配,她以后就不用再受司徒杜娘的腌臜气了,自己配便是。

      福贵叔接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摇摇头:“这种纵生蛊是边南黑巫之术,在人体内养殖活蛊。一旦断养药,活蛊会吞噬宿主精血,使宿主疼痛难忍。最短七日,最长三个月宿主便会力竭而亡。解药和养药的配方非常复杂,只有施蛊者才知道配制方法。我只能试着给你配一些相似的缓药,不过缓药也含毒。姑娘,找到施蛊者才是上策。”

      不远处,幽蓝火焰仍然在瓷盘里安静地跳跃着,弦儿吃力地坐起身,笑了笑。原来是蛊不是病,怪不得其他大夫都看不出什么。
      她翻身下床,长吸一口气压住了身上的不适。

      墨卓和孟知寒等在门前,见她出来,孟知寒担心地问:“师妹,你脸色很差,怎么了?”

      福贵叔也走了出来:“没什么大碍,味觉差罢了。不过这丫头竟然能受得了我的五十针大法,厉害,看来老夫得找一个更磨人的法子。”

      孟知寒不平地叫道:“福贵叔你太狠了,上次我染风寒,差点没被你那什么五十针扎死,那么疼的针法,你竟然对我师妹使!”

      福贵叔冷冷一笑:“哦,难道你想再试一次?”

      弦儿没心情听他们闲聊,对墨卓说道:“墨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急事,得赶紧赶回去,不能留下吃饭了。”

      墨卓也不多客气:“那我送你。”

      “不用,告辞。”

      墨卓没再多说,将她送到门口:“弦儿,明天我带几个捕快赶往殷门,你一早能到吗?”

      弦儿微微一笑,推开院门:“能。”

      离开墨卓的院子,弦儿立刻换上了怒气冲冲的表情。
      骗子,司徒杜娘这个骗子。

      手中的雀魂像是与她心灵相通一般,微微颤抖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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