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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危险的观众 ...

  •   来到歌厅朱红岩不安好心地又提了两扎酒过来,坐在翅膀面前要跟他划拳。翅膀很没志气,划拳不玩,石头剪刀布还可以。三拳一杯,一扎酒6瓶,基本上都进了翅膀肚子。

      于一跟红岩商量。“咱不玩了行不?你要报复他换别的招,大非喝多了闹事儿。”
      红岩不依,她说我跟马小非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没见他喝多过,今天一定要给他灌多了看看。她说这话时已经有点大舌头了,并不比屋里任何一个人清醒。于一心道自己劝不服,只好在一旁不时说着慢点儿喝慢点儿喝。

      季风心情不好,从饭店出来就开始打蔫儿,到歌厅泄火似地吼了一宿开心的马骝,然后吼护花使者,缠着于一陪他喝了几杯,攥着迈克风在偏偏喜欢你的伴奏中倒在沙发上作梦考北外去了。杨毅真想把他提拎起来咣咣撞大墙,只是杨毅也醉了。

      嗓子里刚吃下去的熘炒煎炸各种油腥味都往上反,她听翅膀说吐一次以后喝酒就吐,硬是压着不敢吐,一会儿吃一块山楂片儿,一会儿喝两口茶,一会儿跑趟洗手间,忙和了满头汗,好几次走错屋。酒倒是醒了,又累又困,偎到暖气旁边眯着了。迷糊中觉得一件衣服盖到身上,她一激灵,睁眼看见于一坐在她身边正把她的胳膊往大衣里面放。
      “睡吧,”他揽过她,“冷不冷?”
      “不回家啦?”她靠进他怀里,比暖气暖得多。梗着脖子四周看了一下,大屏幕前两个人拿着酒杯头挨着头说话。“靠,还喝呢。”于一说的对,翅膀的红颜果然惹不得。
      季风醉得厉害,呼噜打得震天响。于一眯起眼睛低语:“叫叫儿就瞎得瑟,回来这么两天儿找他干什么?这一走又闪着了。”
      “切~你说那叫话吗?”杨毅反驳道,“要是搁我我也得找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能见一面算一面~你倒是够毒!”
      “我毒吗?”于一俯身吻着她,“我要是毒你吃了这么多次早挂了。”
      “我是解药。”她笑得放肆,手也放肆地缠上他的脖子。

      “……小刺儿?小刺儿?”有人轻摇她的胳膊,憨憨的嗓音有点熟悉。
      “红岩……”两只大眼睛在歌厅的紫光灯中怪恐怖的,杨毅是反应慢了半拍才没有当场出拳打飞她。
      “太好了,终于有一个醒的了。”红岩兴奋地低叫,“陪我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不行了。”
      “撂倒翅膀了吗?”杨毅揉着眼睛,小心地从于一手臂下钻出来。
      红岩满意地指着和季风头倒在一起的人。“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的,反正着了。”
      “应该是真的。这两天他们天天喝,都有点喝伤了。”她穿好大衣挽着红岩往出走,沿路给她数着这两天的酒局,“前天四儿对象从北京回来一顿喝,昨天于一生日中午也整了不少,缓了一晚上今天又喝。”
      “嘿,那我捡了个便宜。”红岩很得意,“二哥叫于一?哪个一?”
      “一横。”
      “那你叫什么?”马小非只给她介绍二哥,小四,小刺儿,听着全像匪号。
      “杨毅。”
      “也是一横?”红岩有点儿想笑。
      “毅力的毅。”
      “像男孩的名字。”
      “嗯,我妈说怀我的时候老人看她都说怀的肯定是小子,就给名取好了。结果生出来个丫蛋儿来,我爸恨不得给我塞回去重生。”
      “真能闹。”红岩放声笑起来。“我老爸也是重男轻女,生了一窝丫头片子,就想要个儿子,结果生完我我妈就不能生了。”
      “干嘛非得要儿子啊?小四儿他们家也是,咦?你小名是不是也叫小四儿?”
      “不叫,我小名叫儿满桌儿。我爸的意思是姑娘就这样了四个够一桌了不要了,来个儿子吧……”
      “哈哈,大姐你真能理解。”
      “真的你别笑,我爸真是这么说的,没逞想老天爷误会了,儿子姑娘都不给了。”说着说着自己笑得直不起腰了。
      “你还笑,你爸不老失望了。”
      “切~失望有啥用!再说生儿子也没用,注定老雷家到我们这代就该着绝户了。”
      “好疼!”杨毅拔出牙花子里扎进的毛刺儿,“啥叫该着?”
      “要是真有儿子可能也活不下来,这不绝户了吗?”
      “怎么地?你家男的犯说道啊?”
      “哼!反正本来就不该可着他愿意,生孩子容易啊?我妈生我们几个就够遭罪的了。生不了了更好。”
      “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
      “我是没生过,但是我打过啊。”
      “……”杨毅险些跌倒。
      “哈哈,你还当真哪。”红岩一脸逗弄,转身揉着她的小脸蛋,“真好玩真好玩!”
      “早知道你喝多了我才不陪你出来!”杨毅推开她的手抱怨。
      “我没喝多,刚才跟马小非喝酒有一半我都倒了。”她比划着酒杯向耳边倒去,“我沙发后边有一盆龟背竹你没看见?”
      “靠,能躲过翅膀那双毒眼。”这才是值得佩服的地方。
      “我把他眼镜哄下来了,我说接吻不方便。”
      “啊~~美人计!”
      “跟他真嗑我不死定啦!当年我同学过生日,酒桌上马小非给一帮人全撂倒了,然后还能打车一个一个送回家,我就是被这种风采迷住的。”
      “眼光还真独特。”杨毅汗颜。

      两人走了几步到一家串店坐下要了些吃的,红岩打开了话匣子。“他是我上届,其实是上两届了,他重读了好几年。那时候我上初二,有个同学生日请吃饭,他是我那同学的男朋友。当时我们一帮男生女生少说也有十三四个吧,坐了满满一大桌子,我就坐在我同学旁边,看着马小非给她挡酒。后来唱歌的时候我偷偷跟他说我喜欢你,他说你等她过完生日的。12点一到我假装喝多了又哭又闹要回家,我同学商量马小非送我回去,完了我俩就偷跑了。后来我同学听说我俩在一起了气得呜呜哭。”她说到这里竟然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杨毅忍不住说你是个变态。“那你们从那时候一直处到他上高中家不在一起了才分开?”
      “哪是?我俩处不到一个月就黄了,我这性子能受得了他成天勾勾搭搭跟别的女生眉来眼去吗?多不给我面子!就知道泡妞,我念完初中了他也没考上高中,还在初三晃悠呢。我到省外去念了一年职高,还给他写过信他也没回。后来才知道他回M城了,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爸是M城市长。那逼样居然还是高干子弟。”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追他追来的。”杨毅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一个酒鬼的魅力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我倒是想,可惜他去哪我都能追,就是M城不行。”红岩的脸色有点梦幻的好看,“我还以为以后真就再见不着面了,眼泪儿都掉出来了,没想到我家居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你家原来也是M城的?”
      “嗯,这回我想明白了,他爱勾搭谁就去勾搭谁吧,反正我是赖上他了。”
      杨毅才想说你这么放牛吃草肯定不行,话刚酝酿好没等说出来,刺耳的玻璃器皿破碎裂声自二楼传来,紧接着就是乒乓一顿扑打叫骂声。
      “干起来了。”两个小女生同时起立,对视了一眼,红岩说:“你别动,我去看看。”
      杨毅拔腿跟她上了楼。

      在楼梯第一折拐弯的地方,有人叽哩咕噜滚下来,虽然是木质楼梯,这么不分头脚地摔下来也是很疼的,更要命的是他后面还有一群凶神恶煞叫嚣着尾随而来。一个酒瓶子在高吼中翻身而至,砸到墙上摔了个稀巴烂。红岩侧过身伸手把杨毅的头护住,自己也偏过脑袋稳了一下,两人携手撤离至安全壁垒。看热闹是有一定风险的,从这俩丫头听声而上见难就跑的速度不难看出她们丰富的观战经验。战线从楼上拉下来,店门在喧哗中牺牲,抄着小白龙消防斧的外援部队蜂拥而入,数十人叮咣对凿,沿途桌椅碗碟无一幸免,还有一个喝得醉醺醺错把战士当成服务员扯住要餐巾的倒霉蛋无辜中了大奖被人一脚踹到桌子底下半天没爬出来。

      群殴这种看不太出个人技术含量的打架种类,首先双方人数上不能相差过于悬殊,否则就会形成一边倒的阵势草草收场,当然遇上以一抵十的搏击高手这种特殊情况另当别论。其次两班人马要保持在一定规模,过多会导致警察重视行动加快及早被镇压,少了则没看头。一般说来,像在烧烤店这种小空间里,两边各有十余副拳脚且每个都不是一扎就落马的怂蛋软包,这场架才能看得酣快淋漓。

      “我靠,还得是M城啊。”和杨毅躲在包间门口的红岩兴奋地望着饭店中间捉对儿拼凿的,“妈的,全是真家伙。”
      一阵突兀的电子音,杨毅回头看着她。“是不是你传呼响。”
      “啊,别管它。往后站,把帘拉上。”尖锐的铃声响个不停,红岩怒了。“这他妈谁啊……咦?不是我传呼。”她穿的是翅膀的皮夹克,在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手机来。“马小非的?款儿啊,用上手机了。”
      杨毅踮脚看了一眼。“接,于一,可能醒了找不着咱俩了。”
      两人往里闪了闪,接起电话。“喂。”
      “你俩五更半夜跑哪去了……喂?听不清!靠,这俩丫头跑哪去了,里面呜嗷喊。”
      “喂喂,二哥?我们在串店你们快来,这边干起来了,老壮观了……就在歌厅往东几家,门口有一串红灯笼。”
      于一让她们赶紧出来。红岩不听,把手机塞给杨毅,又扒眼儿看起来。
      “满地都是血,好像出人命了……不是我们,我们俩就看热……出不去了,现在出去肯定让人捎带了。他们杀红眼了。”

      从电话里面就听出场面不小,翅膀早已经被于一弄醒,两巴掌拍醒季风。“起来,那俩崽子好像出事儿了。”
      “别挂电话,我这就过去,你俩别傻了吧叽凑近看听着没有?”于一拿着手机跑出去,杨毅在那边惊呼一声他的心就漏跳一拍,一出歌厅心脏就差点停摆。红灯笼串店离歌厅隔了没几家,门口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真他妈有看热闹不要命的!他对着电话大声说:“你们俩女的跑出来没事儿,别让他们撞着……□□崽子你们是不是疯了还看!”
      翅膀和季风跟出来。“我靠,这谁跟谁干起来了这么大场面?她俩呢?”
      “你别凑前儿,”翅膀扯住于一,“这体格子再让人当助拳的了。”
      于一在电话里一顿骂,杨毅却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看见吧台里一个二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偷偷摸摸地拿起电话。有个东西快速飞至,准确地砸上抓电话的手,那女人痛呼,捂着手怔怔地看着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的烤鸡头。两个椅子砸过去,跟着伸出一双青筋突起的大手,连那女的带电话一起从吧台里捞出来,“操你妈谁敢不老实我他妈废了他。”大手揪着扯出挺老远的电话线,两下拽断了。

      店里的打斗已渐平息,从外面冲进来那伙人赢了,正在享受胜利者专用的收尾性放话权力。
      隔壁的包间里,逆光走出的人,杨毅只看到他的背影。中等身材,普通的黑色西裤白衬衫,脖子上系条深蓝色领巾,文质彬彬的样子。“回家。”他挥挥手,手上还拿着一串烤鸡头。
      “是汉子的留个万儿,”楼梯口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挣扎着开口,“哪股水漫了家,让兄弟有个数。”
      “有你妈逼数儿。”本来要走的这伙人争着回去挥拳架脚。
      白衣黑裤的男人回头看那个发话的人。“清了。”
      身后看清他容貌的人都明显地震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即将被清的人,哭嚎叫着“嫂子”,一劲让找什么人救他。
      杨毅和红岩也看见了他的脸,比服装还普通的五官,但右颊上那道从眼尾直到嘴角的长疤却给这张普通的脸添了几分恐怖和诡异的味道。杨毅打了个冷颤,红岩更是吓得惊呼一声,手猛地一抖,竟把包间的门帘拽了下来,蒙在头上胡乱翻扯着,杨毅连忙帮她掀开。
      疤痕男的目光微微偏了半寸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对着满屋的狼籍冷笑,脸上的红疤像是蠕行的蚯蚓。他悠哉哉地向门口走去,路过吧台时说:“挑出来做,别脏了七叔的店。鸡头烤的不错。”他从签子上摘下一个鸡头啃着出了门。

      杨毅看见那个套话准备日后报仇的家伙,身上全是砍伤,血流不断,几个人把他拖出去,地上的血迹一溜从楼梯蹭到门口。

      店门外烤串的架子棚子全翻了,几串小彩灯摇晃着吊在凌乱的铁杆上,疤痕男随手拉住电线扯下一串灯,他身后的兄弟有样学样地将彩灯全数拉下,几把消防斧又砸上串店窗户两米见方的大玻璃,咔嚓嚓几声和地上的灯泡碎成乱七八糟一片。疤痕男手里的铁签子狠狠扎进写有串字的大灯箱里,抬脚踹倒它,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转身走开时,眼角看到围观人群前面一张熟悉的面孔。伤疤抽动了一下,微一颌首,昂然离去。
      季风倏地睁大眼。“他刚才是不是冲小锹点头?”
      “靠~”翅膀搓着下巴沉吟,“好像啊!”
      “就是!”于一把注意力从疤痕男身上收回,抹身进了串店。

      “给你妈逼钱,我吓着了还没管你要医药费呢!”朱红岩的大嗓门让于一在乱哄哄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她。
      “一口没吃呢就碰着砸店的了还好意思管我们要钱!”旁边还有杨毅这个帮腔的,两人都一副吃定了霸王餐的德性。“不跟她磨叽,一屋子血腥味,走。”
      于一满肚子邪火压了又压,顺兜摸出五十块钱走过塞给服务员,在她的怔愣中拉着两个女流氓就走。
      “靠,用不了那么多。”红岩趁服务员没缓过神的功夫把钱又抢了回来。
      “让她们走!赶紧去收拾楼上!”吧台里传来一个女人怒冲冲的吼声。“操他妈姓雷的你有种,撒野撒到你妈头上来了。你们都杵那干啥呢不知道给七叔打电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危险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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