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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仇恨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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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子与青丛退出书房后,并没有如柳长青所言去账房领赏,而是径直回了之前的住处。
一大排厢房,中间有几个单独分开的门户,格局都是一样的,类似客栈的套间,里面是卧房,外面是客座兼书房。根子坐到椅子上,往椅背上靠着,手抚着额头,一副很疲劳的样子。
青丛走到桌旁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道:“累了?”
根子点点头道:“如今回句话都要前思后想,太费神了。”
青丛道:“根子,我们走吧。”
根子还没说什么,忽然里屋卧房内传来了动静,两人立刻收了声。只见绿雪拿着个鸡毛掸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向他们道:“跟老爷夫人说完话了?”
青丛立刻不愿意起来,瞪着绿雪道:“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绿雪并不慌乱,慢条斯理道:“我不在你屋里,你们出去这么长时间,能一尘不染?回来桌上茶壶里就有热茶?”
根子缓和了面色道:“有劳绿雪姑娘费心了。只是你一向在夫人身边伺候,还特意来给我们收拾屋子,这真叫我们有些受宠若惊,绿雪姑娘有心,打发个小丫头来给打扫打扫就行了,不敢劳动亲自过来。”
绿雪回道:“看你们见着我一副见了贼的样子,赶紧的,趁我还没走,查查少什么贵重物品没有?等我出了这个门,再说丢东西了可别往我头上赖啊!”
青丛连忙道:“哪里有什么贵重物品?”青丛说着进了屋,捧了床头桌上的梳妆盒出来,打开道,“也就是当年与根子成亲的时候,三小姐……啊,夫人赏赐了一些首饰。你看,这枝银钗,这个珍珠耳坠子,还有这个玉镯……”
青丛拿出玉镯来,在绿雪袖口比划了一下道:“正配你今天这身衣裳,不能叫你白给我们打扫这几个月屋子,这个送你了,绿雪姑娘,可不要嫌弃才好。”
绿雪连忙推辞道:“这打扫什么的,都是夫人吩咐的,既然是夫人吩咐,就是我分内之事,不能收你东西啊,更何况这不是夫人给添的嫁妆么!”
青丛给她套到腕上道:“给你就拿着呗,我是诚心送你,你不收岂不是看不起我?”
绿雪不好再拒,只得道:“那就多谢了。那个,你们长途跋涉,鞍马劳顿,刚才还喊累呢,我就不多打扰了,老爷夫人应该给你们休假了吧?好好歇个几日吧。对了,刚才你们说要走?是要去接山娃子么?你们不知道吧?等开了春咱挽夏院里也开私塾,山娃子可以回南小巷念书了。”
青丛面带喜色道:“是么?那感情好,我们先歇上两日,然后就套车去接他回来。这一别好几个月,他也该想爹娘了。”说完停了停又道,“刚才我说走,是想与根子一起去账房领赏呢。老爷夫人待下人都好,差办的好就有赏赐。”
绿雪道:“那你们快去吧,回来也好歇歇,我先回了。”说完高兴地出了门,又细心地帮他们将门关上了。
绿雪前脚刚走,根子脸色就变了:“青丛,我们刚才说什么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青丛想了想道:“说累了,说回话费神,说走。没事,没说什么过分的。”
根子很是生气地道:“张秋萤果然不信任我们了!居然安排了人过来听墙角!”
青丛忽然软下了声音,劝道:“当家的,我们带着山娃子走吧。这趟出去,发现南边儿山河秀丽,风景宜人,除了热点之外,都还不错,我们迁去南边吧。这旧园里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长青秋萤都是精明厉害的角色,又有钱有势,我们能折腾出个什么?不如趁着眼下手中有些银两,就此走了干净。”
根子忽然难受起来,语带哽咽地道:“我若是一走,连给我爹娘与兄长上坟的人都没有了!何况,爷爷还住在铜锣湾,给他张家卖老命,我要走了谁来给他养老送终啊!”
说着说着根子的眼神又凌厉了起来:“青丛,你听说没有?徐小环那个贱妇居然给柳乘云做了妾!当年的事儿我大概也听到了些风声,那柳乘云多半就是柳长青的亲爹!他们一向不和,眼下将那贱妇送了过去,肯定是想修缮关系。指不定是柳乘云什么情况下,见过那贱妇,柳长青便投其所好!只可怜了我的兄长,娶了这么个不守妇道的东西!日日里不知道受的是怎样的折磨!还有,我可忘不了密云县衙的差官是怎么说的!说我兄长状告那张致远与那贱妇有私情,是柳长青一通的人证物证给搅了过去!”
根子眼睛都红了:“他们张家自恃对我们兄弟有恩,竟如此羞辱糟蹋我们!叫我怎能咽下这口气?更何况,那张致远为了徐小环那贱妇都追到了京城,就在这园子里,他们还私下见过面。那次在闻香阁还遣开了丫头,以张秋萤的名义叫了徐小环过去,两人在楼上苟合!那个贱人下楼的时候面色酡红,你我都是亲眼所见的!明明是一对奸夫淫|妇,却愣是被那柳长青给洗了个干净!害的我兄长绝了生念,狱中自尽,那两句绝命诗是何等的辛酸?我怎敢或忘?”
根子喃喃念道:“以死谢罪,贱命一条酬张门旧义;临终有言,叩首三拜祈善待炭翁!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张家!真以为给了几两银子做丧葬费,就能安抚住我糊弄住我吗?我一定要把这‘旧义’还给他们,也不能抛下炭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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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雪将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了秋萤,秋萤瞅了瞅道:“这是当年徐小环的祖母给我的见面礼,我一直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虽说我对徐小环算是有过救命之恩,却其实是无心插柳的功劳。青丛嫁给了根子,我特意将这玉环赏赐给她做陪嫁,也是因为徐小环嫁给了林子,这玉环也算是变相地还给了她家。”
绿雪气恼道:“夫人,这徐小环忘记救命的大恩,居然打起了老爷的主意,真是叫人不耻至极!”
张秋萤放下那枚玉镯道:“哦?你看出来了?”
绿雪气道:“那日柳大人百花深处摆宴,我要带了她走,她甩着脸子跟我说的!说我嘴臭,说她若是能当上这百花深处的半个主子,一定叫我去扫茅厕!这话都放出来了,岂不是司马昭之心!”
张秋萤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觉得根子与青丛会不会悄悄走了?”
绿雪道:“奴婢觉得,没准儿。他们要是没撞着奴婢在屋里啊,说不定就不走了,但是都遇上了,我觉得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
张秋萤叹口气道:“让你过去,就是要让他们撞上,让他们怀疑,让他们一走了之,我装看不见的。我们张家与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恩恩怨怨,中间又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各种误会,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难如登天。他们若是就这么走了,也算是很好的结局了。只是,从这个玉镯我就能知道,他们是不会走的!”
绿雪道:“夫人,为何?”
张秋萤道:“青丛拿这个来堵你的嘴,而且青丛做不了根子的主。”
绿雪道:“夫人,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张秋萤没有回答,只呆呆道:“我本有意放他们一马,看来这事儿最后还是要让长青哥处理啊。”
绿雪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去书房,将他们鬼鬼祟祟的事情,告诉老爷去。”
张秋萤拦住她道:“长青哥看完瓷器报价卷轴,问完话就知道有问题,以及问题所在了,不用你再去添这把火。”
绿雪疑惑了:“老爷足不出府,如何知道南边的事情?真神了!”
张秋萤道:“你凡事多动动脑子,这有何难?根子明显是收了报价低的那家瓷器作坊的银子,然后私自改动调高了另一家的报价,为保万无一失,他提的太高了,高出了市价太多,反而露出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