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闻犬吠》指尖葬沙

6、第五章

　　第一次到西勒山，任丰是跟着李婶的女儿小翠过去的。或许是因为任丰本就是山里孩子的关系，他对于这片山地是着实的喜欢。

　　西勒山的山脚是一片丘陵带，几个小小的丘陵之间有一块平地，高大而茂密的杉木、榕树将这一片平地密密的遮盖着，站在平地内，几乎是看不到头顶的太阳的，偶尔透过树杈枝叶看到的也是烟雾缭绕的西勒山。西勒山不算高，但是由于这一块地头就是雨水丰沛的地方，湿润的空气与山岚总是会眯了人的眼。

　　或许是因为春季的缘故，万物复苏，加之前几日的一场雨，不管是丘陵还是平地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绿，很漂亮。

　　任丰展开了手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透着凉意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无疑这处西勒山比之于他故乡的那座山要物产丰富得多，单单是走得那一路，任丰便看到不少好东西。

　　野生的黑木耳在腐朽的树干上黑压压的一片，菇类虽然任丰不是全部都认得，但是至少有不少的几样他是见过的。加上一些野生的果树上丰硕的果子，任丰忽然觉得，在这里他至少不至于饿死。

　　“就是这里了。”走在前头的小翠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任丰道，她的手指纤细，指着前面一片新生的野菜地。

　　任丰看了一眼，双眼一亮。其实所谓的野菜就是芥菜，两种不同的芥菜混杂在一起，长得尤为的茂盛，绿绿的一大片。

　　任丰的嘴角微微扬起，这芥菜其实他们这种山里的孩子最是喜欢了，因为既可以吃新鲜的，也可以腌制，腌制了之后可以放很久，配着白米粥是最好的了。

　　“那，我先到前面去了，阿娘在前面等我。”小翠指了指前面的一座丘陵道，她的声音柔柔的，双眼低垂。

　　任丰点了点头，显然这一片芥菜是李婶他们特地给他留下来的，是同情吧！任丰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恩情他以后要怎么还啊？他阿爹以前总说，什么都可以欠，最是人情不能欠，因为人情不是说还就能还的。

　　“恩，你去吧！路上小心。”任丰冲着小翠咧嘴笑了笑，便见小翠已经转头走了。

　　小翠约有13、4岁的年纪，长得小小的，脸盘很小，眼睛大大的，看着十分的水灵，便是看着不是如何像李婶。

　　任丰目送着小翠离开后，这才取下了背在身后的竹制背篓。

　　“小黄好乖。”打开了背篓盖子，任丰从背篓狭窄的口子往里看。里面黄色的小狗正仰着头看着他，因为小狗的身形着实的小，所以放在这背篓里便足够了。小黄这个名字是任丰临时想的，便是觉得小狗一身的黄毛便起了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寓意，或许最多也就是因为曾经阿爹说过，起个贱名好养吧！

　　本来任丰是想让小黄待在家里的，毕竟要带着这小家伙出门着实有些麻烦。但是临出门的时候小黄却是在脚边不断的转圈，就好似知道他要将自己丢下一样，不时还‘旺旺’叫上两声，一番纠缠之后，任丰最终只能无奈带上它。

　　不过它刚刚大病初愈，确实该出来走走。毕竟在家里为了避免被李婶看见，小黄几乎都只能在屋子里转悠。

　　“出来吧！”任丰道，伸手将竹篓倾斜在地上。

　　小黄缓缓的从竹篓里钻了出来，而后便跑到了任丰的脚边，‘旺旺’的叫了两声，似是很高兴的摇着小尾巴。

　　任丰屈身摸了摸小黄的脑袋。任峰觉得这只小狗着实的聪明，除了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它走路和摇尾巴的时候总有些说不出的变扭，便是与任丰以前见到的狗有些不同。

　　“小黄不要乱跑，我拔些芥菜咱们就回家，知道吗？”任丰轻声说道。

　　“旺。”小黄应了一声，就好似真的听懂了任丰的话一样。

　　任丰对着小黄笑了笑，心想阿爹说的果然是对的，狗儿就是有灵性，尤其是你救过它之后，它便尤为的对你忠诚。

　　任丰蹲下身去拔芥菜，这里的芥菜有两种，一种是可以制作雪里红的叶生芥菜，叶面大而绿，边缘有着些微的锯齿状，一种则可以制作榨菜的茎生芥菜，叶子稀疏且向上笔直生长，叶下是肥大的茎身。

　　任丰一边拔着一边已经开始思忖着回去该怎么做了？

　　这个时代是没有鸡精或者味精的，不过盐倒是不缺，任丰想着，他原就不如何喜欢味精这类的化工产品，若说鲜美的话，这些野味是最为鲜美的了。

　　“你在看什么？”任丰不时会停下去看看小黄的方位，却是发现小黄一直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偶尔他因为拔芥菜往前的时候，它才会站起身走两步，而后他停下继续拔菜的时候，小黄便继续毕恭毕敬的坐着，偶尔或许是累了，它便趴在任丰的脚边，微微闭着眼假寐。而此刻小黄却是睁着眼，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任丰的手。

　　“旺。”小黄叫了一声，像是要表达什么，而后便站起了身，别扭的摇着尾巴走到了一棵芥菜的旁边，它微微的俯下身，两只前爪忽然开始扒芥菜根部的泥土，那动作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协调，但是渐渐的熟练之后便越来越快，不多时那颗芥菜便歪倒在了地上，而小黄的腹部处则积了不少的泥土。

　　任丰因为好奇一直是看着的，刚开始以为是那泥土里有什么，但现在他却是明白了……

　　“旺。”小黄摇着尾巴侧头，那黑黝黝的眼盯着任丰，像是在讨赏一般，而后它尝试着用前爪去拨那颗菜，但是它的前爪没有办法像人一样的操作熟练，几次下来它似乎也发现了，有些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任丰。

　　任丰嘴角带着笑，在他知道小黄是要帮他挖芥菜的时候，那笑容边没有停下过。一只小狗竟然能这么聪明吗？他觉得他真的没见过比小黄更聪明乖巧的狗儿了。或许是因为他救了它，或许是因为小黄太小将他当作了亲人，从它刚才的动作不难看出，小黄其实是在模仿他。虽然要一只狗模仿一个人着实不容易，但任丰却打算好好的教导小黄。

　　“小黄的爪子不能抓东西，但是可以用嘴哟。”任丰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小黄的，而后任丰做了一个张口咬的动作，指了指那颗芥菜。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太天真了，小黄毕竟是狗，他这样的示意或许它根本不明白。

　　他低头去看小黄的反应，小黄端坐着，微微仰着头，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任丰，似乎是在疑惑，又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懂了吗？”任丰低头问道。

　　“旺。”小黄叫了一声，虽然对于任丰来说这一声意味不明，他显然也不指望小黄能一次就明白，毕竟小黄还小。

　　任丰摸了摸小黄的脑袋，而后笑着道，“小黄的身体才刚刚好，不需要帮我，好好休息，好好玩儿知道吗？”

　　“旺。”小黄抬头蹭了蹭任丰的掌心。

　　这样一人一狗的沟通，无疑若是别人看来，其实透着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