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七章 黑暗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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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一望无际浓稠无边的黑暗。
直到跳进那道未知的通道口后，韶清歌才察觉这是一条“黑暗道”。此黑暗道非彼黑暗道，据她所知，正规的那条黑暗道——众所周知的链接苦境与道境的通道，经由苦境道门和道境玄宗共通把守首尾两端，等闲不让人轻易通过。可实际上，联通道境和苦境的通道远不止那一条，道境大陆远古时曾破碎过，至今仍有许多未知的空间通道未被发觉。此魔也不晓是何运道，竟然发现了一条新的空间通道，韶清歌在黑暗中探索着，默默思索着回去就将此空间的坐标报备给师门。
此世以来，韶清歌潜心修道，封云山上同门皆是道心纯朴之辈，她已很久未动用智谋特地去谋划某事，此次利用山下弟子作饵，用心甚深，终于套得妖魔出笼，可惜妖魔狡诈，虽犯险袭击了韶清歌推出来做诱饵的低级弟子，却也先行备好了退路，为了保护在场的低级弟子的安危，韶清歌不得不再一次看着此魔逃之夭夭。
韶清歌之后用自己的手段缀上露面的妖魔，一路紧追不舍，最终二人先后跳进了空间通道。
黑暗道中微光不存，即使是用术法点亮的光辉也很快被吞噬，韶清歌只能凭自己直觉行走，还要一边警惕妖魔偷袭，毕竟黑暗乃妖魔滋生的土壤，自然对其更加有利，况且此通道是妖魔发现的，说不定他早已探索过，对其中比韶清歌熟悉。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忽现一丝亮光。那亮光慢慢扩大，一阵耀目光华后，韶清歌放下掩目之手，四周景象已不再是昏黯无垠的通道，而是姹紫嫣红的花园，四时花令争奇斗艳，脚丛旁的牡丹开得雍容华贵，头顶上方的桃花也不甘寂寞的抖落开来。韶清歌抬手接住一片飘飞的花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水袖长而繁复，并非之前所着那身朱色道袍，而是更久远之前自己曾穿过的……
方思索到此处，背后传来一道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男声，“娘亲原来在此处赏花，可让吾好找。”
宿儿……？
韶清歌猛地转身，几步之外，一身淡紫华裳摇着珠扇含笑望着她的人不是疏楼龙宿又会是谁？
“娘亲可是忘了，今日可是剑子预定要来拜访之日啊。”龙宿望着神色奇怪的韶清歌笑言。
一回想，韶清歌脑中就似多了许多记忆，她是疏楼龙宿之母，这里是龙宿的一处别苑，剑子仙迹是龙宿好友，她瞧着长大的后辈，今日正好要来龙宿这边拜访。
韶清歌随龙宿步出花园，在廊道中行了片刻，又踏入另一座庭院，庭中一亭独立，坐有一白衣人，只见背影，其仙风道骨飘渺如仙的出尘气质便呼之欲出。龙宿与韶清歌步伐皆静，几近无声，但那人却仿若背后多生一双眼，她与龙宿刚步入庭中，就转身望来。
“伯母，许久未见！”剑子仙迹见到来人，起身打了个稽，韶清歌很久未见他了，上次见剑子之时，他还是个少艾青年，面庞犹有稚嫩，如今却已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韶清歌看着他与龙宿长大，这声伯母实至名归，但外人看来，剑子仙迹外表似大衍之年的长者，而韶清歌看着却不过二八少女，二人长幼关系却是相逆，着实令人感到荒诞惊奇。
“剑子啊剑子，若非今日娘亲在此，汝岂会改了迟到陋习？”龙宿一对上剑子，就习惯性的打趣起来，实在是每次他与剑子相约，剑子皆是姗姗来迟，此次拜访母亲剑子却提前了二炷香的时间，可见剑子仙迹此人亦是看碟下菜，龙宿调侃着，心中倒也真的生了一丝恼怒。
剑子不以龙宿嗔怪为忤，朗朗笑道：“往日所为事出有因，实非剑子所愿，今日到此为速，剑子亦莫能料，看来老天爷也欲吾能早到片刻拜访伯母。”
韶清歌含笑望着二人口舌争春秋，好似许久未见此景象一般，待得二人拌嘴了半晌，方道：“吾亦许久未见剑子，常听宿儿道你茶道非凡，不知有幸品尝否？”
剑子笑应：“伯母所命，莫不敢从。”
龙宿在一旁轻摇华扇，冷哼一声。
茶叶茶具与水皆是早先由人备好的，剑子仙迹来访，烹茶煮水本就是例常项目。韶清歌注视着剑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她虽习过茶艺，不自夸地道水平亦是不差，但较剑子而言，仍是多了数分匠气，少了三分道法自然。
水雾缭绕中，韶清歌执起器皿轻呡一口，赞道：“果然好茶。顶级茶叶需上佳的茶艺来调理，方不负此佳物。”
龙宿亦难得称赞道：“汝除了剑法，也只此一艺，还算华丽。”
“过奖过奖，借花献佛而已。”今日尚有长辈在此，剑子不由谦逊一二，龙宿冷哼一声，“给汝之赞扬就好好收下。”龙宿学艺号无事不精，他茶道水准亦是上等，却不若剑子般令人惊艳，疏楼龙宿生平从来不吝于承认某处强弱于人，他的自矜自信，从来都是建立在自身深厚的实力上。
韶清歌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二人习惯性拌嘴上，她在看亭中石桌上原本放置的东西——文房四宝，端砚中的墨水依稀，紫毫顶端的墨痕尚未干，纸张是上好的澄心堂纸，上面写了二行字：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
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是她熟悉的龙宿字迹，却比她印象中的要潇洒成熟多了，显然是在请她来之前，在亭中等候剑子到来的龙宿打发无聊时间所写。而已经写了字迹的纸张上方是一张端方纯质白玉所制的伏羲式七弦琴，想来就是韶清歌闻名已久的白玉琴了。
韶清歌问：“这就是白玉琴？听说是宿儿你以紫金箫与剑子交换而来的？”
龙宿听了以扇遮面，有些微窘意，当初自己怎么就兴冲冲的拿了娘亲送的紫金箫做了交换信物呢？想着又睃了剑子一眼，都怪剑子不肯割爱，还开玩笑道除非他拿紫金箫易之，不然自己也不会一气之下就……
被瞪了一眼的剑子浑然不觉，开口笑道：“当初是吾莽撞了，不知紫金箫是伯母所赠之物。”
韶清歌道：“剑子今日带了紫金箫吗？”
“带了带了。”剑子拿出藏于袖中乾坤中的紫金箫，言行之意只要伯母不高兴现下就将两物换回来。
韶清歌掩袖轻笑一声：“我在汝等心中就如此不近人情？既然送于宿儿了，如何处置都是他自己之事。”她盯着紫金箫仔细端详了一阵，目光一闪，“久闻剑子箫艺亦是一绝，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聆听一曲？”刚道出口又摇头，“只有箫声未免寂寞，不如龙宿剑子你们合奏一曲吧？”
龙宿剑子自然不会推辞，龙宿稍稍调理下桌上的香炉，将白玉琴端正于身前，剑子稍整仪容，手执紫金箫，神情也是一肃，龙宿先手拨弦，白玉琴琴音清冽，如金石玉器相击，又如潺潺水声，紫金箫随后跟上，箫声悠扬，若虚若幻，如行云流水。
闭目聆听这曲琴箫合奏，韶清歌仿佛看到了，绵绵细雨中，十里宫灯延绵不绝，知交好友杯盏相交笑论天下。
一曲将尽，余音袅袅，未可断绝。
待到二人吹尽最后一音，韶清歌才阖掌赞曰：“昔年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今日轮到我了！”
龙宿剑子二人坦然收下了赞词，这等赞语，往常他们就听人称赞的多了。龙宿见韶清歌仍是不住的打量着白玉琴，提议道：“许久未曾听过娘亲的琴声了，今日白玉琴在此，娘亲不如弹奏一曲？”
韶清歌恋恋不舍的最后望了白玉琴一眼，莫名叹息一声，断然拒绝：“还是不了。白玉琴我何时想弹奏都有机会，”她指着剑子置于石桌上的紫金箫道，“但紫金箫就不一定了。”
龙宿惊异地道：“原来娘亲还会引洞箫？”
韶清歌肆意一笑：“娘亲会的尚有许多宿儿你不知呢！”
剑子自然不会阻止此事，反而乐见其成，亲自将箫管交到韶清歌手中。韶清歌摩挲箫身上熟悉的铭文，叹息一声，不舍道：“吾此曲名——摄心。”说完她便眼一闭，指按箫孔，幽幽箫声起。
剑子与龙宿听闻此名，俱是不解，尤其剑子，听此“摄”字眉头不由一蹙，此义可不佳啊，然箫声一起却洗去他心头疑虑，并非如怨似泣的幽怨之声，亦非畅快轻松的欢虞之乐，反而最是中正平和不过，剑子甚至隐隐感觉颇有道家风范。
但二位观众的反应韶清歌永远不会知道了，她闭目引洞箫，运行道家清气于其中，随着箫音扩散开去，随着清正之气愈盛，四周环境反而愈静，原本的鸟叫虫鸣之声俱都消失了。
韶清歌停箫睁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那些花团锦簇，妙角亭楼俱皆不见，而原来坐在她身边的二人自是也一同消失了。她手中执拿的是临行前大师兄送她的紫金箫，身上所着是自己原本那身朱色道袍，凤翼剑仍背负在身后，韶清歌没有一丝惊异，好似一切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无边的黑暗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恶意。
“玄宗的牛鼻子！汝等欺魔太甚！”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七章 黑暗幻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