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宫学院二三事》佟樱

6、喷发的晚餐（下）

　　「对了，那个会长找你做什么？」古知桐继续拿起第二片面包解谗，语气比在学生会时更随便，有种把纪凤尧这个日宫学生会会长当成小猫小狗的感觉。
　　因为不确定应不应该把真相说出来，听到这个问题时我考虑了大约十秒，最后想反正这类事在日宫根本不稀奇，所以便道：「他说想跟我交往……唔！」
　　「噗——！！咳、咳……」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那个「往」字刚出口，古知桐的口就仿佛马荣火山喷发一样，从中爆出无数的面包粘糊和颗粒，洋洋洒洒地喷了一桌，使得刚恢复干净清洁的餐桌又一次变成令人看了就觉得恶心的地方。幸好我在看到他瞪大眼睛、深吸气时就先一步觉察到他的不妥，迅速抽出餐巾挡在前面，总算是免了被喷得满脸「雀斑」的命运。
　　古知桐！你这混帐！
　　「咳、咳！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古知桐一边咳出不小心入了气管的食物，一边双手合十、拼命地摇着来向我道歉。「咳！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你还敢提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拿把日本刀来让你剖腹以谢天下得了！
　　我花了将近一分钟平静好自己的心情后，才慢慢地把餐巾放下，严肃地对他说道：「别再吃面包了！」吃两次就喷两次，简直连幼稚园小孩的食相都不如！
　　古知桐看了一眼早已被他自己喷得面目全非的面包篮，「就算你让我吃我也不会吃啊」的表情一闪而过，然后又连忙道：「一定一定！抱歉啊抱歉……」
　　侍应们很快发现了这张桌子的异状，古知桐又向他们道歉了一下，不过那些侍应倒是很和善地说没关系，并提议我们换张桌子用餐。
　　待这个骚动平静后，古知桐点的菜刚好一道地道送了上来，在我严重的警告和他再三的保证下，我们开始用餐。
　　而待我们把一桌对旁人来说分量有些惊人的食物全部清理完毕、享受着最后的cafe　espresso时，我终于问到：「对了，刚才干什么那么大反应？」这种事在日宫又不是小概率事件，还是这个古知桐敢嘲笑我这种样子的人也会给人告白？哼，如果他敢这么说我一定让他好看。
　　我认为自己样子够不上被人看上的标准是一回事，这个事实被他人说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一样会愤怒的。
　　「不、嗯……怎么说对方也是学生会会长吧，今天又不是4月1日……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古知桐一句话停了两次，脸色也不太对劲，不知是不是想再次挑战喷咖啡的壮举。
　　手边还有餐巾，想来即使再有突发事件我也能应付过来。不过要真再发生这种事，我看短期内还是不要再跟古知桐一起吃饭好了。
　　「我当然也知道这很扯，但拜托你收敛一下。」其实易地而处，也就是如果今天被纪凤尧告白的是古知桐，我相信我自己也会忍不住觉得好笑的。但怎么说喷包这反应实在太夸张了，要是让古家那个年迈的礼仪教师知道古知桐今天的表现，一定会痛哭流涕外加责怪自己没好好地教导他们家的小少爷，然后立刻送上辞呈引咎辞职的。
　　「是啦，知道了。」古知桐不太高兴地说完，然后把嘴埋入咖啡杯里，发出几下吹水泡的「噗噜噗噜」声，正当我奇怪他这动作的时候，他一下把咖啡喝光，然后问：「然后你怎么答他？」
　　「拒绝啊。」我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哎，真没意思。」古知桐这么说完后，扬手把侍应招来，准备付账。
　　我心中哼了一声，真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你很希望我接受？然后你在一旁看好戏？」
　　「哪里，我也知道依你的个性是不可能的啦。」古知桐笑道，「不过偶尔心里还是会希望看到你这块千年寒石变面的样子。」
　　真是毫无建设性的希望啊。想看我变脸的样子多等几年不就好了？我相信自己踏入商场后一定会变成个见钱眼开的纯粹生意人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非常珍惜还是学生时这段可以恣意任为的时间，放弃过早就用利势的眼光去看待别人和用特意的手段去笼络人心。以后的事以后才想，过早地扼杀自己的快乐和轻松是愚者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看来我身边除了像古知桐这样早早决定不管事的家伙，没多少人认同这个论点。大部分都想在学生时代发展起牢靠的「友情」，方便日后行事。
　　其实既然大家都是这般心思，那么无论他们的那些友情今天看起来多么深厚，日后在商言商、大家全都变成只谈利益的实在人时，这一点点关系，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而相反，只要有利益在，即使现在不过是点头之交，恐怕日后也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借而拉近关系。
　　这种简单的事，为什么就是有那么多人参悟不出来呢。
　　「想看变脸把我的学生照拿去用Photoshop弄一下就行了。」而且怎样的表情都有，多方便？
　　「啊！我怎么没想过！这点子不错，我回去给你弄张人妖照！哈哈！」古知桐边说着，边拿出信用卡付账。
　　「那就试试看？」没理会古知桐的挑拨，我冷着脸抛下话，然后把杯中微涩的液体喝完，宣告着一顿波澜起伏的晚餐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