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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十三、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   对包拯的疑问,公孙策认为不宜过多纠缠。毕竟萧元武得意忘形,这和亲看来已无法成行,契丹王只怕还要来信赔罪。则其间庞吉是什么意思,似乎也不用太过追究。包拯虽心下念念不忘,但看公孙策坚持,也就没再提起。展昭自然更不会去过问这些事。可惜,白玉堂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而且比包拯想得更多:“那老家伙要和官家唱这出戏,所以掳走了嫣嫣,这是瞒着我们的。可最后去到驿馆,不论是皇宫还是太师府,内中高手也不在少数,怎么偏偏要我和猫儿去?这也罢了,能写字的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指定要先生记录呢?”
      他却没包拯那么头疼。因为他想了一晚没想出来,第二天就直接进宫去了。
      赵祯忙于处理和亲余波,没空理会。白玉堂在外等了半晌,听内侍说官家不得闲,遂辞了出来。才转过弯,觑见内侍走远,立即翻身掠到了树后,辨明方向,径向赵灵寝宫而去。
      赵灵却不在宫里。白玉堂不好找人问,遂瞅准了几个正收拾茶盘的宫女。眼见她们分成几组,端着点心行往御花园,便跟了上去。果然远远听得赵灵在花架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有两声嫣嫣的回应。她才知道赵灵身份不久,难免有些拘束,应声便也不大自然。
      待到宫女退下,白玉堂方要闪身出来;忽一转念,又缩了回去。只听赵灵道:“你也先下去吧。”一女子道:“公主独自在这里只怕不好,婢子还是留下吧。”赵灵道:“嫣嫣在这里陪我,哪里就独自了?”那女子道:“嫣嫣姑娘毕竟是宫外之人,有些事情,恐怕不大方便。”
      白玉堂听得清楚,那女子正是月波。本是赵灵要了陪嫁的,如今眼见远嫁不成,却也没还给庞妃。听得月波再三进言,赵灵只是不允,末了更是不耐烦起来。月波无奈,只得道:“那婢子先出去了。公主若有需要,只管叫一声。”
      语声未落,她忽然倒翻而出,叱道:“滚出来!”出手既快且狠,正是冲着隐在墙边的白玉堂而来。赵灵和嫣嫣都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
      白玉堂也大出意料,匆忙中一掌拍出,将面前树枝上的新叶激得全部离枝飞射,人也跟着冲天跃起。月波甩袖击开树叶,猱身迎上,手上不知何时自腰间抽出一条丝带,绕着圈儿斜斜劈下。
      当日君山上一场激战瞬间闪现在脑海之中,眼前月波的手法与滕宗谅手下那三个兵士如出一辙。白玉堂吸了口气,突然将身一沉,堪堪从丝带绕成的圈子正中落下,随后足尖勾住树杈,整个人平平飞起,画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那丝带本无着力处,偏偏被月波真气一激,恰好撞上利刃,当即断成两截。
      电光火石间两人都已落下地来。赵灵早已认出,见月波还要再上,急忙喝道:“住手!”月波瞪了白玉堂一眼,虽依言退开了,口中却道:“此人擅闯宫禁,公主为何要婢子住手?”赵灵眼珠一转,道:“我请他来的,你管得着吗?快快退下。”月波道:“公主怎可请青年男子到后宫之中?”赵灵沉下脸,道:“皇兄都不管我,用得着你多嘴?再不退下,休怪我不客气。”月波被噎了一下,颇不情愿地敛衽作礼,转身出了御花园。
      白玉堂望了嫣嫣一眼,见她气色还好,稍稍放下心来。赵灵撇嘴道:“就惦记着嫣嫣,也不见你问候我。”白玉堂白了她一眼,道:“你能跑能闹,有什么可问候的?嫣嫣无端端被牵扯进来才是说不好的事呢。”嫣嫣笑了一下,道:“五爷言重了。”赵灵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你大白天跑进宫来,总不会是来看嫣嫣的吧。找我什么事?”白玉堂道:“我是来找官家的。他没空,只好先来看看你。”不待赵灵说话,又道,“不过看见月波,我倒忽然想问你,萧元武掉出来的那个香囊,真是你的?怎么跑他那去的?”
      赵灵挠了挠鼻子,道:“是我的,怎么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这玩意我有好几个,何时少了一个,也不曾注意。”提到这事她开心起来,“我是不是不用去和亲了?”白玉堂道:“这话你问我?”赵灵哼了一声,道:“想也知道没用。”
      白玉堂走近了些,仔细打量了嫣嫣一番,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问及被掳经过,嫣嫣似乎有些迷糊:“那天我哄芊芊睡着之后,也准备躺下,忽然窗户一响,一个男的跳了进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待到醒来,已经在皇宫里,有人教了我几句话,让我到时候在殿上讲出来,其余的什么也不用管。后来过了几天,又有人送我去到别的地方,才呆了半个时辰,你和展大人就进来了。”白玉堂道:“跳进芊芊房里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么?”嫣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看清。”半晌,又道,“不过他把芊芊吵醒了,所以他冲着芊芊吼了声‘别吵’。细细想来,他的声音……倒好像……听见过的……”
      她眼中忽地起了一层水雾,声音也越来越低,近似呜咽:“就是、就是他冲进来的那天,追杀他的那个捕头!”说完这话,身子一软,竟已站不住。赵灵扶了她一把,颇奇怪地看着她。
      这话明明指的就是雷星河了。话中那个“他”,自然是已死的邵剑波。白玉堂想起嫣嫣对邵剑波那一缕情丝,又见着她泫然欲泣,不禁有几分内疚,连忙转而问赵灵道:“对了灵儿,你几时从那小楼搬回寝宫的?”赵灵道:“从驿馆回来那天。”白玉堂沉吟道:“这么说,此前你也不知庞吉动作了。”赵灵摇头道:“我连他何时进过宫都不知。只是那天皇兄忽然来找我,叫人把我送去驿馆,直到见到你们,才知和太师有关。”
      白玉堂还想再问点什么,忽闻花园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忙转头看去。只见庞妃端着架子走过来,到了近前,劈头盖脸冲着赵灵就是一顿训斥:“公主也老大不小的了,怎的越来越没规矩。接了个妓女进宫陪伴,没什么岔子也就罢了,竟还请了男人回来,像什么话!”
      赵灵被她骂得一呆,瞥眼见月波在庞妃身后低着头,方知她竟告状去了,不由气往上冲,叫道:“月波,皇兄叫你来服侍我,你竟敢背着我去别人那里搬弄是非!”
      庞妃本就心下不满,见她竟不理会自己,还责骂自己的陪嫁宫女,遂冷笑道:“公主出宫去了几个月,果然变了。我倒不知我几时成了‘别人’。月波劝你不听,来告知我,也是一番忠心为主之意,你有什么好怪她的?”说着又转向白玉堂和嫣嫣,上下打量一番,向身后手一挥道,“这两个人擅进后宫,本该监禁,看公主面上,轰出宫去便了。”
      嫣嫣方才忆起邵剑波已是珠泪盈眶,这会儿生怕庞妃误会,赶紧偷偷擦了擦眼睛,偷偷瞟着白玉堂。白玉堂也知原不该贸然找进御花园,可要他对庞妃低头却是万万不能,当即扬起下巴,道:“不错,我未经许可擅入御花园,确该认罚。却不知擅自将公主之物交由契丹使者,便该如何。”
      “果然是你跟着我!”月波脱口而出便知不对,却已不及收回。赵灵同时叫了起来:“原来那个香囊是你送出去的?”白玉堂也不看她俩,只盯着庞妃道:“月波只不过是一介宫女,恐怕不敢自作主张。官家虽拨她服侍公主,可看眼下这情况,显然她对公主怀有贰心。然则暗中勾结萧元武一事是受谁主使?”
      庞妃怒道:“白玉堂,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玉堂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意思。我也不用你轰,这就走了。”说着揽起嫣嫣的腰,向赵灵点了点头,回身就走。
      “白玉堂!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了!”庞妃在身后跺足急唤。白玉堂停下脚步,道:“你要是知道内情,也用不着我说清楚。你要是不知道,问令尊去!”

      赵虎见白玉堂带嫣嫣回来,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弄得张龙、王朝和马汉都离他远远的。嫣嫣不知赵虎心意,见他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玉堂打了个哈欠,看赵虎围着嫣嫣献殷勤,偏又不敢太着痕迹,不由好笑,也不理他们,径自往后院走去。
      公孙策正与包拯在院中下棋,展昭站在一边观战。白玉堂瞥了一眼棋盘,见执黑的公孙策已经占领了大半河山,包拯的白子却纠缠在角落里做着圈套,不由笑道:“大人下棋原来这么不老实。”公孙策道:“他除了办案,干什么都不老实,你是没见过。”包拯一窘,道:“什么老实不老实,下棋嘛,赢了就行。”说着落下一子。公孙策一愣,细细算了半晌,长吁了口气,道:“这儿等着我呢。但我方才若是见到,你之前五六手岂非白下了。”包拯道:“那也未必。”
      公孙策出了会神,推秤问白玉堂道:“你当真进宫去了?”白玉堂点头道:“是啊,我还把庞妃挤兑了一顿。”遂将宫中事情说了一遍。
      “月波可有伤到你?”展昭一把拉过白玉堂上上下下开始检查,烦得白玉堂给了他一掌:“爷有那么没用吗!”展昭道:“我那不是怕你今天不太方便……”“闭嘴!”白玉堂补了一掌,扭头瞪着极力忍笑的公孙策。
      包拯手上拈着颗白子一直没动,听他们闹完了,方缓缓道:“这样捅明了只怕不太好。假如庞二小姐来送信不是太师意思,岂非陷她于不孝之境。即便是,这暗中来往何必说穿呢。”白玉堂道:“我瞧庞妃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月波送香囊一定是庞吉让干的。月波如今知道是我跟踪了她,这却找不到庞玉姣头上。”
      公孙策忽然起身奔回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个红木盒子出来,正是当日孙荣送来的那个。那支单珠发簪还躺在里面,簪身中已空无一物;盒子的夹层也拨开了,里面的纸条亦已取出。公孙策将盒子往桌上一放,把所有能拆开的部件都拆了开来。
      四人八道目光由外盒红木扫到内盒锦缎,又扫到孤零零躺在一边的单珠,最后到了那两张纸条。白玉堂拈起内盒,道:“先生当时如何发现夹层的?”公孙策道:“我只是想,这盒子对于一支发簪而言未免大了些。”白玉堂又取过外盒,比划了一会儿,两指一捻,红木立时裂了一条缝。
      “实心的。”白玉堂向缝中张了一张,随手将外盒扔到一边,又盯着内盒看了一阵,抓过发簪在锦缎上用力一划,顺着破裂的方向扯开。只见锦缎里面包着一层薄薄的棉花,棉花里露出一角灰黄。取出一看,竟又是一张纸条。
      展昭吁了口气,道:“这个孙荣,藏得也太分散了些。”白玉堂道:“他亲自送来的,自然不会是怕落到别人手里。莫非他虽然送了来,却并不太希望我们发现么?”说着将那纸条平铺在内盒上。
      纸条上的字迹被棉花磨得有些淡了,但仍可分辨得清楚。这字刚劲有力,却毫无架构歪歪斜斜,似是武人所写,多半就是孙荣了。纸条上自庞吉开始,下边写着十数个官员的名字,有京官,也有外放的,沈源赫然名列其中。最底下一个名字墨迹较新,应当是刚加上不久的,却是薛锦谦。孙荣自己却不在里面。
      包拯微微颤抖着拿起纸条,道:“这莫非是太师来往众人的名录?可这能证明什么呢?”白玉堂立即道:“别人我不知道,可看到沈源,也猜得到是些什么勾当。”包拯道:“话虽如此,却算不得什么有力凭证。”公孙策道:“这最多只是把柄,也用不着是甚凭证。现今太师自去向官家出首了与萧元武往来一事,虽救下了灵公主,可功盖不了过,必定会受到惩罚。但也正因如此,别的事情,官家这时候未必会去追究了。大人手中有了这份名录,无论如何,对太师总算是个牵制,待这阵子风头过去,想必仍有后用。”
      展昭和白玉堂听得迷迷糊糊,见包拯若有所思,彼此使了个眼色,悄步退出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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