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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五】

      然,世事总无常,孟家嫡子长兄孟大郎却巴巴将眼放到了她身上,许是嫌这未出阁的大姑娘碍事,生生要做主嫁她给亲王府的无名庶子。

      她据理力争,“我不愿。”

      孟家主母捻着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岂容你这小女子张狂。那亲王府能助你父亲官途亨通,又扶持你兄弟经营顺畅,便是你,嫁进门去也是荣华富贵尽享,亏得是无名庶子,不然能有你的份?”

      “那便让嫡姐们嫁过去。”她无理说完,便挨了主母身边大丫鬟一掌。“反了天了。”

      孟大郎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安抚了母亲又对五娘循循善诱,“那王府庶子是一个俊俏公子哥儿,心地纯良又万不会纳妾,我早已与人说好,你进得门去便自管一院,与当家主母也并不差分别,大哥一心为你,你又何苦一逼油盐不进的形容?”

      几载之约定于心中,不是他,任旁人如何绝世风情又能如何?除了他,只要他。她怎能如孟大郎所愿?于是,便挨了打、受了饿,罚跪在祠堂抄女诫。

      她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夜深风寒时也挨着苦一遍一遍抚摸那掌心留下的他的温度,思念虽然如潮水,却比不过心里的惊恐,万般苦楚她不怕,怕只怕文先生会生生歪曲了她想与他一起的决意。

      那夜里她翻窗逃入那小院,见得他望着空中明月沉思。

      “先生。”

      有一刻钟,他依然呆呆望着她,眼底竟是无边无际的悲。“五娘,你偷跑出来?”

      “先生,我不会嫁与他人,你信我。”

      他点头,“好,我信。但见你如此我却心疼的紧,若你愿意,那便……那便与我一起离开这府吧。”

      奔者为妾,她却已计较不了这许多,只有他,只要他。

      第二日月夜,无风,丑时一过,她复又翻窗出祠堂,到得约好的地点,却不知等来她的竟是孟大郎的绳索,与一顶花轿、一袭红袍……

      【六】

      那魂魄的脸庞漾如水,层层涟漪大约泛起的是泪,想是要握她的手,长臂划过,虚空一片。

      “五娘,我不知结局竟是那般,是我的错。”

      丁盂兰任灯芯烧的‘噼叭’做响,只是无声将那烛火望着。

      被绑上花轿,嫁进了亲王府,这才得知,那王府无名庶子竟是傻子一枚,因生母颇受王爷眷爱,才求得一位夫人。

      傻子皮相虽俊,却是个事事听姨娘摆布的。当夜,百般挣扎,还是被那傻子破了身。傻子无情,不懂怜惜为何物,只听得姨娘教导这般那般便能传宗接代,便夜夜不疲将那磨难降与她身。平日里被自家兄弟怂恿,青天白日间也不乏做那事体。想她大家出身,怎能受得这般污辱?

      然支撑她没有寻死的念头,只是望再见他一面,当面问问:为何你要骗我?或是,你没有等到我?

      三月之后,这一腔念头便付之东流。

      傻子的嫡兄将一名通房赠与他几日,得来了进她房里过一夜的交换。五娘哭天不应、叫地不灵,终是一张如玉容颜害得她清白无剩,唯人尽可夫。

      孟五娘死在一场大火里,那场火烧的无名无状,同归于尽的还有亲王府里嫡出大少爷。

      【七】

      他出身贫寒,母父不爱,家近邻家大他四岁的姐姐自小对他照顾良多。也不知何日起,一腔情谊付与她身,她却在十三岁那年生辰将过被贫家卖入风月之地。

      姐姐偷偷将一副金镯子变卖为财赠与他,泪水涟沥,殷殷嘱咐,“万要将书读好,姐姐盼你救我于水火。”

      他自此奋发,终在赴考前得知了姐姐丁点消息。原来姐姐凭着一副绝美容颜,一入风月场便成了顶足的头牌行首,隔年便被官大人赎了身、纳了妾,眼下生了庶小姐,已七岁有余。

      这些年月拼着的那股劲头读书,此时也泄了个彻彻底,一时间竟有些生无可恋的念头。

      许多年后,去孟府授课,不过是盼着再见那照顾他良多的姐姐一面,见了面之后才觉世事无常,当初泪水涟沥的姐姐穿着华丽,知足现状。“阿文,莫要记得年幼时的玩笑话,如今我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便是受些排挤又如何?我抢了她夫君的宠爱,吃她些苦头也应该。不用再受饿,这日子甜多过苦,我知足的紧。你若是记得我曾赠你一碗白饭,便请你看在这份上多多用心教与五小姐,将来待她嫁进大宅院也好得生活。”

      他应了这请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应了便用心教导,却敌不过她的人、她的情。她拈着冰凌花问他:我与这花,谁美?他想起了‘羞花’一词,真真是为她所设,人比花娇,花因人羞。

      她非名门闺秀能比,念的出‘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端的是玲珑剔透,思的出‘志趣相投,方成得一对伉俪’。他饶知心房被狠狠冲击,百转千回,求的不过是她这样一朵解语花。

      初始他将她看在眼里,后时便在无知无觉中看进到心里,却不得不苦苦压抑情感。直到那日被她抱紧,久难发泄的一腔爱意喷发而出。“你可愿与我一起?”顺从心意,原也不难,为只为她一只,只有她一个。

      游历四方的薛神医查出他害了绝症的那一阵,亲王府上无名庶子求娶孟家五小姐也传的沸沸扬扬,这消息得入他耳中时已经是过了冬,五娘被罚跪祠堂。那日,五娘的生母,自小照顾他良多的邻家姐姐辗转跪在他面前,哀哀的哭。

      “阿文,我知你与五小姐情投意合,可亲王府是何等荣华富贵,那虽是庶子,可五小姐嫁进去便是正经夫人,又衬了老爷和大少爷的心意。须知我是五小姐的亲娘,万般不过一个为她好,可她如今为了你,倒是活生生有了拼死的念头。阿文,不说幼时我多疼与你,但求你为她多多想想,放她一条光明大道吧。”

      他心口一痛,喷出一口淋淋鲜血,映的脸孔惨白。

      就是这样了,若他当真考上功名,八抬大骄求娶了五娘,自己有了多少时日来陪伴她呢?他这病,只有挨、只有靠,靠到油尽灯枯便不得不撒手人间,哪怕留恋再多,人终是抵不过命。何况,谁又能保证一定能考得功名?不如就此放了她,害她伤心一时,得来一世安康,苦他一个人受,倒也值了。

      轻抚薄唇,暖意已失,留下的不过是一个豆蔻女子尖利年华过后的一世孤寂,短暂情爱比不过一个有血有肉的贴心人儿。

      他咬着唇、呕了血,配合着他人骗了五娘,却万万没料到,那王府无名庶子,之所以无名,全是怕丢了王府的脸,那庶子竟是一枚傻子。他竟是不敢想象心尖上的解语花挨了怎样的苦楚,想要带走她,却为时晚矣。

      五娘焚死那日,他生生呕了半床鲜血,薛神医整整封了身上所有大穴才救回他一命,自此行如走尸,生不如死。活着,便是为了受罪、赎罪。

      他的小五,他的解语花,他的心上人。

      【八】

      “后来如何?”盂兰问后,捏起一块梨糖糕送往口中。“总不会杀了我那姨娘吧?”

      “不。”鬼魂说,“活着永远比死了更受罪。”

      “所以你央了神医为你救命,践踏自己?”

      见他不语,盂兰说,“难怪你死的这般蹊跷,竟生生呕干了身里最后一滴血,患了那病的人,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若知能早日见到你,我便早早死了来。五娘,这一世,你过的可好?”

      “很好,早时也有爹娘疼爱。”

      “那我便放心了。”

      “只是文先生,我那大哥,后来如何?”

      “他害得王府嫡子大少爷身故,被王爷命了人绑起,一堆柴做了燃物。”

      “死的倒也应景。”

      盂兰望着窗外的天,估摸着时辰也快了,便回头看着他,“亥时一过你便得走,不然恐怕永世不得投胎。”

      “那便不投,我在你左右。”

      “不妙不妙,这一世我要挑个好人嫁了。”

      他神情一沮,嗫嗫应道,“那我便藏在你掌中,闲时陪你谈天说地,如遇危险也好早早提醒了你。”

      “你又何苦,我记得前世之事,却不记得前世之情。”

      “无妨,我有情便好。”

      【九】

      丁家棺材铺小掌柜丁盂兰年方十六,貌美如花,终日与棺材为伴,小有积蓄,世间男子多青睐,然一双眼长到了头顶,见媒人上得门来便关门、摆棺材;

      丁家棺材铺小掌柜丁盂兰年方二十二,生的娇艳,然年数稍长,入赘夫婿也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入得眼,有人说这女子是个异物,或是痴傻,不然怎会独独一人住行,偶尔见得也常是对着手掌吃吃笑语不止;

      丁家棺材铺掌柜丁盂兰年方三十,至今未嫁,世人嚼着舌根说她命硬克全家,索性自知有明歇了嫁人的心,自是被方圆百里媒婆置在角落;

      丁家棺材铺掌柜丁盂兰,四十生辰之日升天,传说那日午后下起了琉璃雨,惊得一片花开花谢,抬棺入土之人全然所见,那尸体掌心红痣自土下泛出幽幽红光,红光最后竟化做一缕轻烟消失在隔山唐家村。

      当日,唐家村东村口第一户唐老农长子媳妇产下一女,手中握一片红云;东村口第二家唐书生媳妇产下一子,眼角缀红痣。被镇上西山庙里游方的住持和尚道解命数:缘定三生……

      全写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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