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葵》橙味果奶

4、4

　　两天之后，她收到了穆少然寄来的邮件，邮件上说，唐易川已经送出消息，要么她自己回去，如果坚持不肯回去，那么他就宰了她老爹。
　　杀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更何况是杀一个疯子。他要杀便杀，和她没有关系。
　　英葵斟了一壶小酒，端上一碟花生盘坐在门口，望天。
　　思绪飞到了天上，穿越了时间的回廊，回到了六年前的拥挤小屋。
　　“其实我都知道，你妈妈忽然嫁给那个姓韩的老头，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对面的男人与她有着相似的容貌，深刻英挺的眉眼曾经迷倒过无数的女人，而今看来，只觉得猥琐。
　　英葵勾了勾嘴角，仿佛在笑，却没有笑意，她夹了颗青菜塞进了嘴里，两眼却瞪着自己的父亲。
　　“你倒是会替你妈妈打算。”心里有些不舒服，笑地也有些异样。
　　“不然怎么办？让她跟我们一起等死吗？”
　　“死？”他的脸抽筋一般抖了抖，平生什么都爱，爱女人爱老酒爱钱爱权，就是不爱死，“小葵，你…….你不准备跑路吗？”
　　她猛地将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热汤洒了一桌，“跑路！我明天就收拾东西跑路！”
　　可第二天，不见的人却是他。
　　英葵把花生塞到嘴里，抿了口酒，眯着眼，慢慢把辛辣的液体咽下去。
　　有个人影却在她眼前晃过又停住，她低头，是一双擦地锃亮的皮鞋。
　　她对着韩景坤傻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他。
　　他倒也不在乎，弯下腰在她身边坐下，端起她的酒杯便喝。
　　“有个叫唐易川的人在找你。”
　　“我知道。”她揉了揉脸盘起了腿。
　　韩景坤看了她一眼，因为酒的关系，她的脸有些潮红，那双眸子泛着酒红。
　　“两年前，你母亲和你失去了联系，因为你和他在一起？”他问。
　　英葵靠在墙上，脑袋有些晕，“准确地说是被他抓了起来。”
　　“为什么？”
　　英葵抬眼看他，“如果答案很糟糕，你会把我扫地出门吗？”
　　韩景坤将空的酒杯斟满，淡淡说，“不用问已经够糟糕了。”
　　英葵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韩景坤在笑，那样的笑让英葵浑身不舒服，因为此时的他像极了唐易川。
　　她夺过酒杯饮尽，当年她安排了一切，让母亲嫁到韩家，看重的就是韩家的势力能够当母亲的保护伞，果然，六年里母亲平安无事；如今她执意不肯出国就是怕越出了韩景坤的势力范围让唐易川有了可乘之机，因为她相信无论如何唐易川是不会犯险来碰韩家这颗大钉子。
　　如果他要恨也犯不着株连九族，非要追究到底，那么两年的时间也恨够了。
　　韩家根基深厚人面广泛，他唐易川再笨也不会来犯这个太岁。
　　韩景坤捏了颗花生在手指间滚了滚去了衣，缓缓塞进嘴里，“很糟糕，你和□□搭上了关系。”
　　或许因为酒精，他们的语速都慢了下来，仿佛在闲聊而不是做一个决断。
　　“我也不想的。”英葵有些委屈，“我也可以好好念书我也可以……”她颓然地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开什么不快活的念头。
　　韩景坤从她手中接过酒杯斟满，仰头饮尽，“很抱歉，照原计划，我还是得送你去英国，不过在国家的问题上你可以选择，尽早告诉我，我不能留你在韩家太久。”
　　英葵有些不确定，离开到底是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于是在韩景坤起身离开时，她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这一拉倒让韩景坤有些意外，转过头看着她，那双眸子越来越红，妖异非常；他心口一紧，迅速地挥开她的手。
　　她却抓地格外紧，如何也不放，像个耍赖的孩子，眼神却很坚定。
　　两人沉默着对视，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英葵垂下了眼，轻叹一声，松开了手，在也没看他一眼。
　　韩景坤望着被捏皱的衣角有些失神，再看看她已经倒头歪向一边闭着眼，睡去了。
　　原本就随意盘的髻已经散开，凌乱地和着酒后的细汗粘在脸颊上。
　　他的眉不经意一抖，看到了她嘴角的一滴血，不知何时咬破了自己的嘴角，那血还留在唇上；他来不及多想，弯下腰凑近她，轻轻将血抚去。
　　那双红眸猛然张开，如着魔般看着韩景坤，片刻又慢慢眯上，口气有些懒散，“在走之前，我要再见我妈一面。”

　　这里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英葵想，如果哪一天她死了，能安葬在这里倒也是一件幸事。
　　想着就不由傻笑，看着韩景坤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她，于是说，“我是想如果我死了也能葬在这里就好了。”
　　韩景坤换了个坐姿，轻笑，“你对人生不抱希望？”
　　英葵狐疑地看他，表示不解。
　　“你多大了？这么快就想办自己的身后事吗？”
　　“在年轻的时候将自己的身后事办妥这也是一份荣耀。”
　　这一回论到韩景坤不解，“荣耀？”
　　“在古代的很多王朝中，帝王们都是一即位就开始为自己死后的处所做打算，平民老百姓那里有这样的本事，整天为混口饭吃都够忙地哪里想地到自己死了之后的事。所以若非荣耀极位之人，根本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他一时无法辩驳她的这番话，不过倒看出了她的有趣之处。
　　“如果你想，我可以替你订一个。”
　　英葵一楞，随之大笑，“没想到你也很有幽默感。”
　　他却没有笑，只说，“我没有开玩笑，如果这是你的要求，并且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完全可以答应你。”
　　英葵笑地东倒西歪，连连点头，“好好，那么不如，你也一起挑一个？”
　　韩景坤木然地看着她大笑，忽然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啊！一起。”
　　“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比我活地长。”她收起了大笑，只嘴角留着些许笑意，“我的葬礼你一定会替我全全办妥的是不是？”
　　韩景坤不禁看那双眼，瞳孔浅浅的红色，若有似无，亦真亦幻；他转过头眺望窗外，淡淡地回答，“当然，如果这是你的要求。”
　　窗外吹来的风不知怎么的有些凉，她拢了拢外套，正要回头，韩景坤忽然重重地向后靠了靠。
　　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却大吃一惊。
　　一片血晕正在他左肩扩散开，他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惊动了开车的司机，司机回头，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停下了车。
　　英葵见势不妙，一边快速地将韩景坤推下座位，一边冲着司机大吼，“别停下，继续开。”
　　司机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要启动，手还未触到方向盘，人已经倒下。
　　英葵暗叫糟糕，拉住了前排的座位，一个跃身，翻到了前排，把司机翻过身一看，早已没了气息，于是只得将他拉到一边，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一扭方向盘，车速如飞，几颗子弹击碎了玻璃和车身，后视镜里，韩景坤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靠着坐椅喘气。
　　“向左拐。”
　　“医院？”
　　“我的私人别墅。”
　　“你想死吗？去别墅！”
　　“来不及了，我们去不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