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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nineteen 平静 ...


  •   那天跟平常没什麽不同,很难从天色分辨出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洛伦跟他们道了别,踮起脚吻了下杜兰的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约翰已经知道了洛伦要出门的事情,在它眼里,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它是真的这麽想著,并且用此番说辞安慰杜兰,却不明白为何妈咪的情绪还是不见好转。它难得地跟洛伦拥抱了,实际上,是后者主动为之,而它不过是顺水推舟。琥珀色的圆眼睛望著洛伦,彼此竟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略显熟悉的影子。

      「你要去多久啊?」

      洛伦低头注视著名义上的弟弟,微微挑唇:「不久,放心吧。」

      「什麽啊!」约翰撇了撇嘴,「算了,要记得给我带点儿好吃的好玩的。」说著,他好像有些蠢蠢欲动,抬头看向杜兰的下巴,「其实,要不然,我负责去监视大哥也行~」

      「你?」杜兰不客气地堵了回去,轻嘲地牵起嘴角,「也不看看你是多大个小不点儿。连拟态都不会,还在吹牛皮呢。走到路上恐怕都会被人们踩成扁豆吧。」

      「妈咪……」

      约翰略感伤心,拖长了稚嫩的声线,怎麽能拿它跟扁豆比较呢?

      还没等它搬出长篇大论来反驳,洛伦已经朝他们挥手再见了。天哪,它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了。约翰顿时有种孤单落寞的感觉,砸了咂舌,一时间罕有地忧郁起来。

      相比之下,兴许是早有思想准备的缘故,杜兰显得淡定自若,安静地目送那道人影远去。

      当洛伦离开迷雾结界之时,天色一瞬间变得明媚,久违的太阳脱离了浓云的遮挡,活力四射的金色光线照耀芳草大地。温暖的阳光本该让人不由自主地欣喜,此时此刻,杜兰却从未感到这般的寒意贯彻全身。指尖似乎浸透了冰凉的水,血液更是几乎要凝固住了。

      直到结界自动修复完毕,眼前若有似无的人影彻底的消逝,头上又灰蒙蒙下来,罩住了过于炽烈的阳光,杜兰才感觉到心里舒坦了那麽点儿。

      「妈咪你很难过吗?」约翰问道。

      「没那麽坏。」杜兰耸了耸肩,敷衍性地微笑起来,「这是洛伦选择的路。作为监护人,我的义务仅止于此,却没有更多的权利了。无论他去做什麽,我相信他都可以做得很好的;所以我并不感到难过。」

      「噢。」约翰无话可说了。

      半晌,僵凝的气氛逼得它再次开口:「真的吗?你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是我困。」杜兰转身走回城堡里,「现在正好去睡觉。」

      约翰呜呼一声,忘掉了刚才的问题,拍拍骨翼飞过去:「我也要去~」腆著脸跟上杜兰的脚步,然後一人一龙穿过大门和荒芜的庭院,回到了寂寞的城堡之中。

      ※

      他们的生活方式跟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说微妙的变化,约翰没那麽乱七八糟地胡闹了。琢磨起个中理由,大概是因为少了洛伦,它也少了可表现的余地;抑或是它略长了几岁的关系,怎麽都该比前两年易相处许多。

      闲来无事,约翰就随著帕迪去玩钻地洞的游戏了。前面已经由别人开好路,它只要负责努力爬就好了。帕迪不敢说不,唯有小心伺候,这个小祖宗真急起来的话,从鼻孔喷一簇小火苗就能烫坏自己的肘关节。

      当约翰不在他跟前吵吵闹闹的时候,每逢杜兰独处之际,很偶然的几率,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为了克服这种陌生的情绪,认真地考虑起自己究竟为何焦虑。也许,只是暂时少了个人所以感到不习惯而已。

      来打个赌吧,不久後他肯定会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

      刚开始的一个月过去,辗转不安,提心吊胆。而後的半年,他会明白洛伦在外面过得很好。再一年过去,可能连脑子里的印象都渐渐淡去了……

      看吧,人就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动物。杜兰用了上面那些借口安慰了自己。然而,夜里还是难免会被噩梦惊醒,这时他往往会忆起那远在异乡的孩子,不知会不会嫌床冰冷咯硬?会不会嫌食物难以下咽?不,依洛伦的性格断然不会这样娇气。他心底转著纷乱的念头,无言地望向窗外,月色凄凉如山涧溪,觉得摸上去的触感应该很像凉水。於是发热的头脑稍稍地降下温来。

      的确如他所想的那般,时间推移,洛伦在外面活得很好。杜兰未曾察觉到什麽危险,这麽看来,洛伦即使是独身一人也没问题。他不禁感叹了起来,兴许自己才是洛伦最大的绊脚石。

      是这样吗?杜兰重复问了自己一遍。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未免让人有点难受。

      杜兰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约翰的身上,尽量不再去顾虑别的事情。因为好奇其它龙蛋的状况,藉著机会,去询问了约翰这方面的问题。约翰则是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孵化期没有太多记忆,大半是昏昏欲睡地过来的,不晓得白天夜晚的区别,直到某天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发现蛋壳裂了一丝难以看见的缝隙,而从那里透出来了无尽的黑暗。

      那丝缝隙不足以让小约翰破蛋而出,只好在里面待著,并通过精神力微弱地感知到外面的情况。大概是那个时候,杜兰感受到了它零散的能量,因此提前知晓了它要出生的消息。

      「你们交流过吗?」

      杜兰指的是龙蛋之间。

      其实这是血缘问题,只有亲兄弟或姐妹才可能在出生前拥有感应能力。那也仅仅是可能而已。约翰抬爪挠了挠头,半晌没能找到令杜兰满意的答案,便就实话实说了。

      杜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起它最近的长进。约翰一下子噎了很久,不敢把自己天天到处野的事实讲出来,尽管它的妈咪该知道的全知道了。在杜兰审视的目光中,脸蛋蹭地变红,支支吾吾地掩饰了过去。

      它的模样确实可爱,比以前还要可爱许多,杜兰忍不住乐了,伸手捏捏它的脸以示惩罚。约翰年纪尚幼,没有长出坚硬的鳞片,本形仍然像是面团般的软小,摸起来倒是舒服的很。

      「哎!」约翰突然大叫了一声,冷不防将杜兰吓了一跳。

      「嗯?」

      「我我…其实……我……」

      杜兰眯著眸看它矫情来矫情去,勾起了嘴角,口气淡极:「有话就说。」

      「…………没什麽啦。」约翰的眼珠子乱转一圈,见杜兰明显没有被说服的样子,连忙寻思起解决的办法,最後扑到他怀里蜷缩了起来,「总之,妈咪我爱你就对了!」

      简直风牛马不相及的回话。

      约翰笑嘻嘻地在他脸上亲了口,就此揭过了刚才的话题。它暗自庆幸著自己没有说出来,那件事……那件事实在有点儿难为情,虽然妈咪不太可能会因此嘲笑它,但它本身都不愿面对。这样吧,还是等以后时机成熟再作打算好了。

      「我好想大哥啊……」约翰在他怀里调了下躺姿,嘟囔似的说,「过了这麽久,他还没写过信回来呢!难道是因为我欺负过他的关系,所以他讨厌我了,一点也不想给我写信吗?」

      「哦?信要怎样送过来?」杜兰挑眉问道,「排除掉某些有目的性地前来滋事的家伙,比如雇佣兵,你觉得有人胆敢从外面的门闯进来?」

      约翰呆呆地想了一会:「那倒不会喔。」

      它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补充道:「对了,我记得大哥提过,曾有个人进来这里,然後……然後被妈咪杀掉了。是这样吗?」

      约翰的是非观念跟洛伦不一样,比较起来,它更像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小罗宾汉。大概这跟决定了它们部分性格的属性也有关系。约翰不赞成『复生』死人并奴役他们的行为,同样不赞成杀戮,但它更害怕的是杜兰会给自己脸色看,所以,至今未曾明显地表达出异议。

      杜兰倒不在乎它的看法,也懒得为自己长篇大论地辩解,只是说:「他没死。」

      「啊?那他後来怎麽样了?」

      「走了。」

      「你放他走的吗?」

      「对。」

      约翰的目光顿时变了,变得充满佩服,仿佛眼前的人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甚至后悔起自己对妈咪的误会来。「没关系……」他安慰著杜兰,「我始终在你身边,我不会像洛伦那样,长大了就不要你了的。」

      小孩子总对事物如此笃定,纵使认真倾听也是枉然,因为他们幼时说过什麽,长大后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会记得了。杜兰微微扬唇,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洛伦,轻笑无言,什麽话也没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nineteen 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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